两月前,孙途终于在收到童贯的书信后不久又接到了朝廷将他遣往青州任都监一职的调令。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事情确认时他还是满心不快,也让蔡得章对他心生愧疚,这才应允了他所提出的,希望能从乡兵中挑选三十名精锐随自己同赴青州的请求。

    其实以孙途如今六品武官的身份,前往别处任职还真有资格带上几十名亲兵护卫。只是这些乡兵终究是江州官军,而且还是比厢军更强的精锐,要不是蔡九首肯,还真不好带走呢。

    而与他一同上路的除了之前那几人外,还有一人,那就是早早就投到了孙途手下效力的黄文炳。这倒真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因为黄文炳可是江州本地人,而且经过之前种种也与官府有了一定的交情,此时只要抱紧了太守蔡九的大腿,想要谋个一官半职倒也不难,完全没有陪他去青州冒险的必要。

    但黄文炳却依旧坚持追随孙途一起去青州,在他说来,既是忠心,也是相信孙途将来的前途只会在蔡九之上,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着想。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孙途身边又正好缺了个可以商量主意的智囊师爷,他便一口答应,也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书生给带了一起上路。

    只是在进入山东地界,临近老家郓城县时,孙途却又心血来潮打算回去看上一看。同时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又不想太过声张,所以便让杨志和黄文炳先带人赶去青州,他自己则带了雅儿,与鲁达、唐枫一起先转道郓城县,跟于孝和、于大勇父子见了面,在老家逗留了两日,方才继续往东。

    而今日,他们几人是打算紧赶些路程,好早些追上先走一步的其他人的,不想却遇到了这么一场大雨,便只能暂时在青甸镇这家酒馆里打尖,只等雨停后继续上路。可谁也没想到,他们从江州军中挑选出来的几匹骏马却惹来了济州三雄的觊觎之心,还与他们起了冲突,动起手来。

    此时,眼见那曹信雄刀法精湛,又力大势沉,鲁达也顿时生出了一战之心来。在一杖将其打退后,便再度挥杖扑上,急攻对方的胸口。

    曹信雄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虽未曾听过鲁达之名,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收刀一横,拦在了自己胸前,正好挡住了这一招。而这一回他已有了准备,居然只是身子一晃便把这雄浑的力道卸去,再没有后退半步,而且还趁机手腕一拧,控着朴刀一转间急削向鲁达突在前边的右臂。

    “好!”鲁达见此更是一喜,他可是有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了,在叫好的同时,右手已撒手后缩,竟只凭着左手便使那六十斤的水磨禅杖猛然翘起,正好让杖身与刀锋撞在一处,再次发出了一声当响,弹开刀锋,已把对方另辟蹊径的一招给化解了开去。

    曹信雄只觉双手虎口一热,刀已被震得往上一跳,便知道对方力道还在自己之上,便再次低喝一声,手腕一翻间,刀再次顺着杖身,往下出溜,直取鲁达左手前臂。既然力道上不是对手,那就用招式来破敌吧!

    可鲁达却已有所提防,见状竟是不再闪避,而是突然再度抢步向前,同时双手持杖,猛然全力刺出,直夺对方的咽喉要害——你不是要攻吗,那洒家就以攻对攻,用一双手来换你的一条命!

    这才是鲁达所使的疯魔杖法最厉害的地方了,寻常对手自然能被他用气力完全压制,而一旦遇到真正难缠的高手,他却可以用这等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凶悍,甚至称得上是疯狂的战法来逼迫对手退让,从而抢占优势。

    果然,这一疯狂的攻势也杀得曹信雄心头一惊,因为就他所料,自己这一刀下去固然能砍下鲁达的手,可那禅杖头上的月牙铲也能在同时削掉自己的脑袋,这可太不划算了。所以他赶紧把势头一止,手上前削的招数一变,让朴刀往身前一压,正好用刀柄挡在了月牙铲前,总算是挡下了这要命一招,同时身体也已朝后退去。

    只照面几个回合,曹信雄心里已经做出了准确判断,无论是那个年轻人,还是这个壮汉,武艺恐怕都不在自己之下。而自己兄弟三个也就他武艺出众,沈定雄和聂万雄却要弱上许多,一旦那两人联手,今日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而且,从刚才那年轻人说话的口气里,他也听出了一丝不妥来,似乎对方还有官方背景,那就更不宜纠缠了,所以在借着一杖后退的同时,曹信雄已一声招呼:“老二老三,扯呼!”身为积年的老贼,见机不妙溜之大吉的道理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一旁刚恢复过来的聂万雄在看到自己老大居然连连被人逼退后就觉察到情况不妙了,所以一听这话,就赶紧扭头往外欲走,倒是那沈定雄,此时却依然昏沉沉的,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鲁达却把双眼一瞪:“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说话间,已拔步冲上,手中禅杖再度呼地一下直取对方腰间,誓要将对手留下。但这回曹信雄已无意与之纠缠,只把腰一扭就已闪了开去,还让他这一杖落空后扫在一旁的桌子上,惊得周围那些本就因为他们的交手而避往角落的酒客又是一阵尖叫。

    听到这动静,曹信雄心中一动,立刻把刀往边上扫去,口中则喊道:“你可别逼我!”话音未落,刀已劈在了其中一名酒客的脖子上,惨叫声中,一颗头颅竟已凌空飞起,鲜血飞溅。

    而这一来,酒馆中的场面更乱,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往外跑去。但他们的动作又怎么可能快得过这些练家子,便是那聂万雄都比他们更快,手一伸间已扣住了一名酒客的咽喉,狞笑道:“谁还敢动!”

    这一下果然让还欲上前的鲁达的动作为之一顿,怒容满面地大喝道:“卑鄙无耻,竟伤无辜!”

    曹信雄却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来:“你们果然是官兵,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刀一横间,又把两人逼住,只要他手上微加把力,这两个无辜酒客也将与之前那人一般身首异处!

    这让鲁达虽然心头震怒,身子却再不敢动了。他虽然为人粗豪,却是古道热肠,可不想再有人因自己而丧命于此了。见此,曹信雄得意而笑,他们兄弟三个能在济州一地横行多年却依然逍遥法外可不光只是靠着一身武艺,更因为他们的手段多变,心狠手辣!

    可就在他自鸣得意,以为一切都在掌握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却从旁边响起:“你是不是把他给忘了?”砰地一下,一人已被孙途按在了一旁的桌面上,一口短刀也已落到了那人的身上,正是之前被鲁达掐昏过去的沈定雄。

    刚才孙途也确实被这家伙的手段给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看到了沈定雄正摇摇晃晃地起来,想跟着站到自己兄弟身边去,便毫不犹豫地出了手。他本就要强过对方许多,又是突施偷袭,一招间就已将其控制,并夺了刀,横在了咽喉处,反过来要挟起曹信雄二人来:“你若再敢伤害无辜,我便让他抵命!”

    “你敢!”聂万雄一看之下,顿时大怒,手上一使劲,已把控制在手的那名酒客掐得双眼翻白,身子都有些发僵了:“快把我二哥放了,不然……”

    “你们才该放人才是!不然济州三雄就要变两雄了!”孙途却是寸步不让,握着刀的手还往前一压,在沈定雄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来。

    “你们可是官府中人,就不想保住这些无辜的百姓吗?还不把人放了,把手中的武器丢下?”曹信雄当即便点破了孙途他们的身份,高声威胁道。

    “我又不是这济州府的官,这里的百姓还不用我来保护。”孙途却是寸步不让,直视对方强硬回话:“反正只要把你们拿下就功劳一件!”

    这话终于让曹聂二人心生犹豫,本来自信的动作陡然就是一僵。

    这立刻就让一直在他们身后和酒客们一道避让的祝三郎和那名少女找到了机会,他们在互相打了个眼色后,几乎同时飞身上前,虽然手上没有兵器,却还是直取两名握有利器的贼匪。祝三郎一拳直捣曹信雄的后心,少女则是一掌劈向了聂万雄的后脖颈。

    聂万雄是真没想到身后还有高手偷袭自己,听到风声想要闪避却已不及,被重重一掌劈中,眼前一黑,便一头往前栽去。而这时,鲁达也已抓住机会疾步扑上,手中禅杖呼地一下扫出,正扫中其肩头,这一下含愤而出,竟把聂万雄直接打得横抛起来,重重地砸在了旁边的墙上,一口鲜血随之和着惨叫喷在了空中。

    而曹信雄这边,祝三郎的一拳却终究没能建功,对方在拳头临身的瞬间突然收刀一掠,逼得他只能收拳后撤,但却也已把人从对方刀下拉了出来。

    随着这对年轻男女的突然出手,场面再度生出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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