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按照习惯兜了不少圈子,才走进城南万家粮米铺后院的吴克却正对上了一双审视自己的眼睛,这让他颇有些不自在:“十七爷,有什么不妥吗?”

    “你这一路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面前的十七爷高大身材,粗布衣衫下是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跟外头那些打杂的店铺伙计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此时的他显得颇为精明,没有半点卖力气为生者该有的憨厚。

    吴克下意识就摇头:“这当然没有,我一路留意过身后,一个长时间跟在我身后的人都没有。十七爷,莫不是又要有什么行动了吗?”

    “不急,今日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和下面那些人稍微安分些而已。我们已得到消息,接下来开封府那里说不定会有所行动,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十七爷目光垂下后吩咐道。

    虽然吴克感觉到对方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作深究,只道是十七爷有些过于紧张了呢。不过他还是立刻点头应道:“我省得,会让手底下的儿郎们尽量低调,不要惹是生非的。”

    “唔,去吧。”十七爷点了点头,就在吴克转身离开时,他看向对方背影的眼神里却明显多了些更深的意味。半晌后,他又一拍手,很快就有两名精干的汉子从背后闪了出来听候吩咐。他略作沉吟后道:“今日后,我们的人都从这里撤出去,之后在我没有来找你们前,你们也不要再与其他人接触了。”

    两个汉子低声答应后,便又闪身而去。十七爷则又站在原地好一阵,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这周围的一切,轻轻叹了声:“三年了,终究无法久留啊。”但为了安全起见,既然此处已很可能被官府查到,那就必须立刻抽身离开。

    打定主意,十七爷便来到了仓库前,跟其他人一样扛起了一袋足有百多斤重的粮食,然后缓步而出,送到了前头一辆大车上,再与人打了声招呼,就跟往常一样驱赶着驴车吱吱嘎嘎地往前缓缓走去,看着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直到离开粮米店有半条街的距离后,他才把车往边上的小巷子里转去,而就在他行过一条偏僻的巷口时,一条与他无论体型还是打扮都极其接近的汉子就蹿上了车,与此同时十七爷则一个翻身下了车,两人的交换都不用作任何的沟通,等粮车从巷子的另一端出去时,上头早已换了人了。

    而十七爷则迅速在巷子深处换上了一身衣衫,头顶扣上斗笠,再把腰背一佝偻,便完全以另一个形象从旁边的小巷而出,汇入到了人流中去。如此,即便真有人在后头跟着,此时也只能白费力气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小心翼翼,往前时不断找机会打量身后左右,又绕了大半个城南后,方才来到了目的地。出人意料的是,这座小酒馆居然与那万家粮米铺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酒馆后院一处屋子里,一名干瘦的男子正等着他呢,一见了他就问道:“十七,怎么样?”

    “铺子那里确实是被鹰爪子盯上了,我已让他们全部散去。而且问题应该就出在吴克那边,不过我并没有点破这一点,只要切断和他之间的联系,就伤不了我们的根本。”十七爷说着抓过桌上的水壶,直接就咕嘟嘟地大喝起来,这一路别看只是走了一圈却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辛苦了,等今晚我就想法儿先把你送出城去避上一段时日。”干瘦男子点头道。

    “九哥,我觉着问题应该就出在老五那边,那金逸做事太草率了,居然拿自己的真实姓名买下了一处宅院,然后还住了进去,这不是在引官府往咱们身上查吗?此人虽然有些用处,可是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大,万不能留了。”十七爷灌了一气水后说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等老大接下来是个什么意思了。”九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他那家传的手艺了,不然对咱们可有大用处。”

    十七爷却依然有些不忿:“我们粉燕子所以能几十年不出事,就因为我们知道轻重,不会对朝廷高官下手,而且我们又足够谨慎。可那金逸却把这两条都给犯了,纵然他有用处也留不得。”

    “这事老大会安排老五去办的,唯一的问题就在那个女人身上。她可是余深的孙女,若是杀了她,这事情更不好办了。”

    “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总比被人把我们连根拔起要好。要是你们不方便动手,就由我来。”

    “你稍安勿躁,今晚自有定论。”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从九哥眼中透出的丝丝杀意,还是可以看出其也是想除掉那对后患无穷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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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开封府衙门内。

    随着不断有人将相关情报送来,孙途的神色是越发的凝重起来:“这粉燕子行事之小心当真是远在我们判断之上啊,怪不得这些年来官府一直都拿他们没多少办法。居然能想到大隐于市的作法,几处窝点全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呢。”

    “即便他们再厉害,也还不是被都头您几下就给翻出来了。”沈良随口奉承了一声道。因为此案实在太过重要,而且时间又有限,这次孙途便把治安所那里的人手也全调了过来,再加上从薛远朋那里得来的助力,此时得他调遣的兵马已足有六七十人之多,要是把那些衙门前的帮闲也算上的话,则早破了百人之数。

    顿了下后,沈良又正色道:“不过他们在经历了几十年前的清洗,差点被包待制剿灭,只能逃进无忧洞里后,行事确实要比以往周密了许多。”

    “是啊,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要是最后他们又故技重施,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大。”孙途点了点头,“所以这次必须把他们的要紧人物都一网打尽了才好,不然是无法把粉燕子一伙连根拔起的。”

    “都头,这是今日在万家粮铺前盯梢兄弟送来的相关情报。”又一名下属送来了消息。孙途这才把话题一搁,接过文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名已确认是贼人之一的家伙进了铺子只片刻就出来了……而后不久,铺子里就有不少人离开,难道是被他们察觉到什么了吗?”

    “这应该不可能吧,兄弟们行事都很小心,而且我们换人也挺勤的。”沈良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粉燕子行事不一样很小心吗,还不是被我们抓到了线索?”孙途却是肃容反问道。这让对方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了。

    这时,又有一名手下送来了几个消息,而当孙途看过几处城门方面带来的消息后,已彻底变了颜色:“果然是出了纰漏,让他们觉察到了危机。几名一早被我们盯上的家伙居然同时分头出城,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下连沈良都有些慌了:“竟真被他们看出破绽来了吗?都头,这可如何是好?”

    而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马怀邦也立刻着了慌:“孙官人,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先救余小姐要紧。”在他看来,能不能挖出整个粉燕子,抓到多少相关贼人都还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要安全地把余小姐给救回来。

    见孙途依然有些沉默,他又大声道:“我的孙都头,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对我们来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保护余小姐的安全,她要出了什么差错,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虽然这样可能会让粉燕子的人有机可趁,但拿他们今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呢。”

    这道理在场众人都懂,就连沈良等几个亲近下属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孙途,等着他赶紧下令救人。而孙途则心里不住地作着权衡——

    为了能把粉燕子连根拔起这一局他可是布了许久,十天里,他本有许多机会救人拿人的,但都忍了下来。而现在,一旦真让那边的人动手救出余小姐,那就必然会把整个局面彻底打破,到时粉燕子的人可就未必能在掌握中了。

    但马怀邦的话也不算错,对自己那几名上司来说,什么京师安定,什么把粉燕子抓捕归案都远比不了救回余相公孙女重要的。自己若是一力坚持,到时的罪责可全落到头上来了。而且,以马怀邦的为人,为了自保他说不定会立刻跑去跟薛通判禀明一切,到时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而且会让这次的布置彻底乱套。

    心中确实不甘,但孙途知道只能妥协了:“好吧,那就救人。同时,把我们的人手全部派出去,我要把尚在我们控制下的人全部拿下。沈良,你带人去救余小姐,马都头,你随我一起去城南。”

    马怀邦脸上略作纠结,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而沈良则是有些感激地看了孙途一眼,只要能安全地把余小姐救出来,功劳一定不小,都头居然就把这好处让给了自己。这让他对孙途是越发的钦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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