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爨之地是大唐的羁縻州,由于民风彪悍,不服王化,大部分区域都是蛮族酋长自治,少部分重要地区,大唐会派遣官员前去管理。

    不过,羁縻州的管理大为不易,蛮族彪悍无理,想要让他们规规矩矩的服从统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唐有多名官员进入爨地之后,由于不了解爨地的民情,激怒了爨地的百姓,从而被百姓活活打死,这也造成大唐的官员都不愿前往爨地任职,并视前往爨地任职为贬黜。

    而为了震慑爨地的刁民,并打通大唐剑南道和岭南道之间的战略通道,更好的控制这一刻领土,大唐皇帝李隆基下令在爨地东部的南宁州筑城,并派遣筑城使竹灵倩全权负责修筑城池,许诺所有参与修筑的劳工付双倍工钱。

    但大唐的这一战略举措,让作威作福惯了的爨地豪强非常紧张,他们担心城池一旦修筑成功,大唐必然要在南宁州进驻大量军队,如此,他们的生存空间必然会被挤压,日后做事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这样一来,在南诏秘使的怂恿和牵线下,爨地十多名豪强全都联合起来,并出动麾下的兵马突袭南宁州,破坏正在建设中的城池,并斩杀大唐筑城使竹灵倩,直接导致了震惊大唐朝廷的爨地反叛事件。

    爨地豪强联合起来反叛大唐朝廷,或多或少的造成了境内的混乱,小股山匪趁机四处活动,给整个爨地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也让爨地的蛮族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负责平定爨地叛乱的大唐将领,李安必须了解爨地的所有情况,包括这些山匪的情况,以便找出最佳的平叛方案。

    “节帅,这些山匪是蛮人还是唐人?”

    李安认真的问道。

    章仇兼琼轻轻叹气:“山匪就是山匪,还分什么蛮人和唐人,差不多都有吧!但爨地以蛮族人居多,所以山匪的大部分应该都是蛮族人。”

    李安点了点头,看向章仇兼琼:“节帅,卑职觉得,这些爨地豪强倒是值得拉拢,可以对他们恩威并施,不过,这些作恶多端的小股山匪,必须全部剿灭。”’

    “全部剿灭?”

    章仇兼琼笑了起来,摇头道:“李将军真是初出茅庐,太天真了,爨地山高林密,小股山匪多如牛毛,别说你只有三千人马,就算给你三万大军,让你清剿一生,都未必能够将山匪全部剿灭,山匪自古以来都是依山而生,只要有山的地方,就会有山匪,这是剿不尽的。”

    李安淡淡一笑,自信道:“节帅说的是,自古以来有山的地方,就有可能存在山匪,山匪之患自古以来就是各代朝廷颇为头痛的问题,而且很难根治,不过,卑职会竭尽全力的清剿山匪,不敢说全部剿灭,但剿灭大部分山匪还是有把握的。”

    “哈哈!难得李将军如此自信,那本帅就静候李将军的捷报了,来,本帅已摆好家宴,请。”

    章仇兼琼热情的要求李安。

    “节帅盛情相邀,卑职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里面请,本帅还有很多话要与你说呢?”

    “节帅请。”

    此次面见章仇兼琼,已经将三千募兵的后续军粮和军饷问题搞定,这让李安的心里安定了不少,练兵需要足够的后勤保障,一旦军粮和军饷接应不上,后果会非常严重,而一旦这一问题获得解决,李安就毫无后顾之忧了,可以展开手脚的大干一场了。

    由于队伍一路行进颇为疲劳,已经出现不少病号,而泸州还远在千里之外,为了防止造成进一步的损失,李安决定在益州城休整三日,并补充急需的物资,然后再出发前往泸州。

    ####

    南诏太和城王宫之中,云南王皮逻阁负手而立,身旁是他的心腹臣子段俭明,而在他二人的正前方,是一名官位低下的臣子,正低头汇报情况。

    这名官位不高的臣子,便是段俭明的本家兄弟段俭魏,他刚刚从爨地返回,家还没回就迫不及待的前往王宫,将爨地的情况向皮逻阁汇报。

    皮逻阁在听了爨地的大好情况之后,心情颇为高兴,并连连点头,夸赞段俭明的能力,顺带着连段俭明也夸赞了一番,让他们兄弟二人都大为高兴。

    “诏主,爨地豪强接连斩杀大唐官员,与大唐朝廷已经势不两立,而如今大唐朝廷被北方的事物拖住,很难调动兵马进入爨地平叛,这正是我南诏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爨地与我南诏风俗相似,土地是我南诏数倍,我南诏只有得到爨地,才能在这天下拥有一席之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诏主万万不能错过这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段俭魏一片诚心的进言。

    皮逻阁上前踱了几步,点头道:“眼下的局势,对我南诏大为有利,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本元忧虑大唐皇帝的态度,若无大唐皇帝的旨意,我南诏前去平叛,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万一将大唐得罪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段俭魏咧嘴一笑:“诏主所言极是,我南诏现在还离不开大唐的帮助,不过,臣觉得,大唐朝廷一定会同意诏主的建议,毕竟,大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投入南部了,况且,爨地对大唐来说只是边疆的不毛之地,而对于我们南诏来说,却是非得不可的膏腴之地,我们极为看重爨地,大唐朝廷就未必了。”

    “是啊!诏主,大唐国土绵延万里,爨地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小块地方而已,按照当前的情况,大唐朝廷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美意。”

    段俭明附和道。

    皮逻阁沉吟片刻,开口道:“诚节前段时间派人传回消息,说一切还算顺利,他此行没有辜负本元的期望,但本元的心腹却传回消息,说大唐皇帝另派将领前往爨地平叛,并没有接受本元的请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元也很想知道。”

    段俭魏与段俭明对视一眼,皆感到大为吃惊,大唐朝廷的情况,他们已经研究的很透彻了,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大唐朝廷会采纳南诏方面的建议,但听皮逻阁这么一说,事情似乎出了意外,而且充满了谜团。

    “诏主,以臣之见,这件事情只有等二王子回来之后,才能了解全部的情况,两份情报不相同,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

    段俭明连忙进言,并将腰弯的低低的,皮逻阁早就收到心腹和于诚节的汇报,但这一情况却一直没跟他说,直到现在才说出来,这似乎说明,皮逻阁对他这个心腹还有所保留,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将这一情况说出来。

    当然,皮逻阁是一国雄主,不可能遇到一点情况,就慌忙的告诉属下臣子,并急切的征询臣子的意见,他要做到稳如泰山,该询问臣子的时候询问,不该说的时候不说,始终牢牢掌握主动权,如此,才能更好的驾驭自己的臣属,而让臣属感到危机,并战战兢兢的为他效力。

    段俭魏刚刚返回太和城,倒是没有这种被驾驭的感觉,不过,他自信对大唐朝廷的判断不会有错,他固执的认为,大唐朝廷绝不会调遣大规模军队进入爨地平叛,爨地最终的平叛权,必然会归于南诏。

    “诏主,臣相信二王子,既然二王子回报一切顺利,那就证明大唐朝廷的确已经答应让我南诏负责平叛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不会有错。”

    皮逻阁凝目看向段俭魏:“你的意思,是本元的心腹说了假话,可他跟了本元十余年,是绝不敢对本元说假话的。”

    “这个……”

    段俭魏蹙起了眉头。

    段俭明见状,忙道:“诏主,这其中必然有误会,二王子全权负责请战,有些事情可能只有他知道。”

    皮逻阁认可的点了点头,觉得段俭明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便于公开,而这样一来,他的心腹自然就不可能得知。

    “诏主,机会难得,请诏主尽快做好平定爨地的全面准备。”

    段俭魏再次进言,虽然他只是一名臣子,但却拥有强烈的大南诏主义思想,他希望自己效忠的南诏王国变得更加强大,当然,这也是各国忠臣一致的想法,为君主开拓疆土,体现了忠臣良将的一片忠心,但段俭魏显然已经忘记自己更是大唐帝国的臣子。

    皮逻阁沉思片刻,缓缓道:“诚节应该快回来了,待他回来之后,再做决断吧!”

    “诏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只要拿下爨地,我南诏将再次扩大数倍土地,机不可失啊!诏主。”

    段俭魏一再坚持。

    段俭明见状,慌忙向段俭魏摆手,并示意他立即退下。

    段俭魏也感觉到自己太失礼了,恭敬行礼后便缓缓退下。

    “诏主,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忧虑?”

    在段俭魏离开后,段俭明小心的询问道。

    皮逻阁蹙着眉头,沉吟片刻,悠悠说道:“本元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大唐皇帝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两爨之地是大唐的羁縻州,而本元却图谋爨地,万一惹恼了大唐皇帝,只怕……”

    显然,一听说大唐皇帝要另派将领负责平叛,皮逻阁就慌神了,他原本以为大唐战事缠身,会轻易将爨地的平叛交给自己处置,并为此做好了平定和吞并爨地的准备,而心腹传来的消息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甚至怀疑自己先前对大唐朝廷的判断是失误的。

    “诏主,只要我南诏是大唐的属国,爨地归属我南诏,不还是大唐的国土吗?如此,大唐皇帝的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段俭明与自己的兄弟一样,不愿意放弃吞并爨地的大好机会,毕竟,他们已经在前几年六诏合一的过程中,体验到了成功的喜悦和爽感,而且,在这次爨地反叛事件中,他们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进行活动和策划,若就这么放弃了,肯定不会甘心。

    “本元也不愿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大唐皇帝的态度很重要,若他同意或默认我南诏平定爨地叛乱,本元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展开行动,而若是他反对我南诏前往爨地平叛,而本元却执意出兵爨地,这就极有可能激怒他,我南诏虽拥兵数万,但也只有一隅之地,还不具备与大唐对抗的实力。”

    皮逻阁说出来自己内心的真实担忧,他既想侵占大唐的羁縻州,扩大自己王国的地盘,同时,还害怕激怒大唐皇帝,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也就是说,皮逻阁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阴谋家,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和试探,以揣测大唐皇帝的底线,并擦着大唐的底线,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段俭明得知皮逻阁心底的担忧,进言道:“诏主,既然二王子很快就会返回太和城,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一旦确认大唐皇帝没有反对我南诏平叛的意思,可以立即展开行动。”

    皮逻阁嘴角微微一笑:“本元一直都在准备,南部的五千精锐步兵,已经被秘密调往东部,随时听候本元的号令。”

    “原来诏主早就做好了准备,臣多虑了。”

    这次调兵,身为皮逻阁心腹的段俭明都完全不知情,可见调兵之隐蔽和皮逻阁做事之谨慎。

    皮逻阁取过一份大唐地图,平铺在眼前的桌案上,看了良久,指着两爨之地,开口道:“段俭明,你看到了吧!在大唐领土之中,爨地只是南部的一小块地方,而仅仅是这一小块地方,却比我六诏合一的南诏还要大数倍,本元一直觉得南诏很大,可与大唐相比,仅有千分之一而已。”

    “诏主说的是,大唐地域绵延万里,的确比我南诏大的多,也富饶的多,所以,大唐失去爨地,也仅仅就是蹭破点皮而已,而我南诏若得爨地,则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没错。”

    皮逻阁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精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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