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一走进政治部的政审室,就看到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后坐着两名戴大檐帽的军官,正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他扭头朝屋子的中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军服,骨瘦如柴,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的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方凳上,他的身后站着两名挎着波波沙冲锋枪的战士。

    听到有人进门,那两名负责政审的军官本能地扭过头,当他们看清楚进来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时,立即从座位上蹦起来,将手举到额边敬礼。

    罗科索夫斯基抬手还了一个礼,便迈步走到了屋子中间,俯身望着那名军官,客气地问:“您就是彼得?米哈伊诺维奇?加夫里洛夫少校?”

    加夫里洛夫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元帅,心里暗自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人,嘴里本能地回答道:“是的,元帅同志。我是加夫里洛夫,在被俘前是少校军衔。。”

    虽说确认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加夫里洛夫少校,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心里的激动,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被德军俘虏的?”

    “1941年7月23日,”加夫里洛夫吃力地回答说:“我在布列斯特要塞受伤后被俘的。”

    “撒谎,你这是在撒谎。”站在桌子后面的一名军官,听到加夫里洛夫这么说,立即忍不住吼了起来:“德国人在六月底就占领了布列斯特要塞,你居然说自己是七月二十三日被俘,难道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在德国人的家里做客吗?”

    “上尉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扭头看了一眼呵斥加夫里洛夫的军官,对他说道:“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断我的问话。”

    被罗科索夫斯基点名的军官,脸刷的一下全红了:“是,元帅同志。”

    等屋里重新恢复平静之后,罗科索夫斯基又继续问加夫里洛夫:“少校同志,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指挥的是步兵第44团吧?”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问题,加夫里洛夫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因为他并没有对进行政审的军官,提及自己所指挥的部队番号,而面前的这位元帅显然知道的比政审军官多。他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吃惊地问:“元帅同志,您是怎么知道的?”

    “少校同志,我知道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得更多。”罗科索夫斯基见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便决定把这段历史告诉众人,让他们了解加夫里洛夫少校是个什么样的英雄:“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悍然入侵我们的国家,位于苏联和波兰交界的布列斯特要塞,就成为最先交战的地方。德军集中炮火猛轰布列斯特要塞,要塞内的不少指战员在睡梦中死去,无数的仓库被摧毁,各堡垒的供水系统也遭到破坏。

    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召集了幸存的守军,在要塞北面的科布林要塞,顽强地打退了德军从堡垒西侧发起的一系列进攻。在人员伤亡惨重,德军又占领了要塞大部分区域后,你们没有屈服,依旧在和德国人进行顽强地战斗……”

    在来政治部之前,苏博京对加夫里洛夫是有偏见的,觉得此人既然当了俘虏,就该老老实实地接受审查,哪里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但当他听罗科索夫斯基说到要塞守军丧失殆尽后,加夫里洛夫依旧在要塞里,孤身战斗力半个多月时,不禁对加夫里洛夫肃然起敬。

    加夫里洛夫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讲述后,不由泪流满面,他喃喃地问道:“元帅同志,您……您是怎么知道……知道这些事儿的?”

    “加夫里洛夫少校,”罗科索夫斯基伸手握住了加夫里洛夫的手,感觉对方的手就如同骨头上面蒙了一层皮,稍微用点力,都可能把表皮捏破。他态度真诚地说:“我要向您表示歉意,正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使你遭受了这么多的罪。”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不光加夫里洛夫愣住了,就连旁边的苏博京他们也傻眼了,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和加夫里洛夫的被俘有什么关系。

    “元帅同志,”加夫里洛夫有些慌乱地问道:“我不明白,您和我的被俘有什么关系?”

    “少校同志,在要塞保卫战期间,你应该得到了情报,知道坚守在中心堡垒的福明政委他们,在友军的帮助下,顺利地突围了。”

    加夫里洛夫的确听手下的战士说过此事,当时大家还在感慨,假如友军能再向要塞里推进一段距离的话,没准就把自己这支部队也营救出去了。此刻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提起此事,他的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吃惊地问道:“元帅同志,难道当时带部队把福明政委他们救出去的部队,就是您指挥的?”

    “没错,”罗科索夫斯基丝毫不想隐瞒此事,毕竟当时福明请求自己再给他一点时间,以便能救出更多的战友,但却因为自己担心会遭到要塞周围德军的合围,而拒绝了对方的请求,结果导致了加夫里洛夫他们的全军覆灭:“那是我指挥的第九机械化军,当时我们也试图在德军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因此没来得及救援你们,就匆匆撤退了。”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种说法,加夫里洛夫苦笑了一下,随后回答说:“这不能怪您,据我后来从别的被俘战士那里了解到,当时德军已经推进到我国国境线内几百公里的地方,您的部队如果不迅速向我军方向靠拢的话,就有遭到合围的危险。”

    两人聊了一阵后,罗科索夫斯基扭头对奥科罗科夫说:“政治部主任同志,立即为加夫里洛夫少校安排一个单人房间,给他准备新的军装和床单、被罩,让他洗一个热水澡以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吩咐完奥科罗科夫后,罗科索夫斯基再次握住了加夫里洛夫的手,笑着对他说:“少校同志,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再来看你。祝你健康!”

    罗科索夫斯基和加夫里洛夫离开后,奥科罗科夫客气地对加夫里洛夫说:“少校同志,请跟我来,我带您到您的房间去,这样有利于您尽快地恢复健康。”

    “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此刻才想起,自己和元帅聊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便好奇地问:“我能问问,元帅同志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您连他都不知道?”奥科罗科夫说完这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加夫里洛夫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待了好几年,不认识罗科索夫斯基再正常不过了,他连忙说道:“刚刚和您说话的,是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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