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是知道,自然要大呼冤枉,她是真的不擅长,可不是装模作样。

    今儿是庆乡侯夫人的寿辰,没道理先拖着她去看什么绣活,而不是去拜寿啊?安然也觉得不对劲儿,她也问出了自己的顾虑。周大姑娘笑道:“这会儿娘那儿还有侄子们过来拜寿呢,咱们在那处不方便,我过来请你看我的狮子猫,它怕生,人多了可不给你好脸色。”

    这个解释安然勉强接受了,却还是觉得十分奇怪。

    进了庆乡侯府的花园中,只见庶出的二姑娘、三姑娘也在。二人见安然过来,面上竟是透出几分急色,忙叫大姑娘和安然过去。

    安然随着她们一起往西边的花厅走。

    这会儿已经到了初夏,正是满园繁华似锦、馥郁芳香扑鼻的时候,和煦的微风送来绿草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天气晴好,日光又不至于让人感到燥热,着实是个好天气,让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人工引过来的池水在小径旁蜿蜒流淌,被风吹皱的池面上揉进了点点金色的阳光,泛起粼粼的波光,煞是好看。

    安然正欣赏着这怡人的景色,突然周大姑娘回头叫了安然的名字。

    这会儿被景色感染的安然微微侧过脸,惬意放松的神色还没从她脸上褪去,她便含笑应了一声。

    殊不知她在此处看景,自己却也成了景色。

    这如同春花般明艳娇柔的笑容恰好落入了方庭的眼中。

    好一个娇俏漂亮的小姑娘!

    跟两个表弟从抄手游廊上走过的方庭竟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直到那小姑娘走远,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地方。方才想起这就母亲跟他提过的、毅郡王世子妃的庶妹、南安侯府庶出的九姑娘。

    “表哥,怎么样?”大表弟笑嘻嘻的对他道:“这就是我娘说的那位九姑娘了,是不是很漂亮?”

    方庭没有说话,可他有些迟疑的动作,便泄露了他的心情。

    姑母庆乡侯府夫人也跟她说过,这九姑娘是个难得的美人,他当时还没放在心上。如今见了,才发现竟有种怦然心动之感,原来书本戏文上说的,竟都是真的。

    他洁身自好了二十年,一直以读圣贤书、走经济仕途为人生的要务。自从他有了两榜进士的出身后,便清楚自己的婚事怕是由不得自己了。可如果,是这个小姑娘——方庭心中翻起一丝波澜,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大姑娘还惦记着母亲的嘱托,她眼角的余光倒是看到了大表哥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在抄手游廊上,可是当事人之一的安然却没看到,大姑娘不由有些着急。

    突然,她灵机一动,对身边的二姑娘和三姑娘道:“咦,你们看,那里站着的是不是庭表哥?”

    她的话音才落,安然反而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虽说是庆乡侯府的亲戚,她见了总归不好,应该避着些。可是她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上,站着三个男子。有两个人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另外一人身着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相貌倒是称得上俊雅,颇有些君子如竹的挺拔。

    想来这人就是大姑娘口中的庭表哥了?

    ******

    今日虽是庆乡侯夫人的生辰,来贺寿的男客们也不在少数。全因为庆乡侯这些日子在颇得帝心,不少人想巴结罢了。

    男客们都招待在外院,作为男主人的庆乡侯自然是被众人围住,不少人都想借机跟庆乡侯套近乎,还有些人凑不上去,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交谈。

    听涛亭便是外院花园中的一处亭子,四面俱是糊着纸,只迎面的一扇窗子打开,一时间只能看到里头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真切。

    亭中有声音传来。

    “你是没瞧见,南安侯府的九姑娘,就是如今毅郡王府世子妃的妹妹安九娘,可是个绝色美人儿呢。”一道男声从亭子里响起。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你这癞□□还想吃天鹅肉?快别惦记了,我听说她是去给世子云诜做妾的。要不然好端端一个大姑娘,跑去嫡姐家做什么?”另个人仿佛知道的更详细,把这等私密的事都说了。

    “啧啧,只怕那九姑娘还没十四呢!”那人露出一点猥琐的笑容,他不怀好意的道:“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又有那么张漂亮的脸蛋儿……世子爷真是好艳福!”

    “听说那世子正妃是个善妒的!前些日子世子不是得了庶长子吗?南安侯府见世子有了庶长子,肯定急了,这不忙巴巴的往女婿房中送人。千挑万选送来了一个婀娜的美人儿。可有这样漂亮的庶妹在,那世子妃岂能容得下?”

    “姐妹两个共侍一夫,莫不是要效仿那娥皇女英?”二人的话越来越下流不堪,只是还未有人来,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

    “世子妃可不是那等贤良人!娇妻美妾的齐人之福,恐怕也不好享!”

    乍一听上去,只是两个人在背地里诋毁人、说别人家的私事。细想来,里头着实透着古怪。

    或许他们相谈正酣,恐怕也是想往外透出消息去。为何在庆乡侯府的摆寿宴时,在庆乡侯府里说这些话?没有半分背着人的意思?

    这个亭子看似封闭,实则外头有人,里面也是看不全的。

    借着那一层窗户纸的遮挡,两人越说越离谱,更加粗鄙的言语已经脱口而出。二人吐沫横飞聊得痛快,振振有词仿佛亲眼见了、亲耳听到了似的。

    故此他们没看到一个石青色的身影站立许久,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两人还在吐沫横飞的说着,只听到一阵笑声,紧接着是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在外面突然响起。“你们在聊什么,竟这么高兴?”

    只见来人手中的描金折扇一收,如同在自己家里般自在,施施然的的走了进来。

    他瞧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生得甚是俊美,长着一双桃花眼,上挑的眼角似乎藏着无尽的写意风流。

    “原来是南逍侯,失敬失敬!”

    两人忙站起,恭恭敬敬的行礼。

    这大名鼎鼎的南逍侯可是当今圣上的表哥。今上在未登大宝之时,曾以定国公府三公子楚天舒的身份,在定国公府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是在那里娶了当今的皇后萧瑾娘。

    今上在初登大宝之时一度想加封定国公为亲王,却被定国公拒绝了。今上感念定国公的养育之恩,便封了定国公府二公子楚天泽为南逍侯。

    若说这南逍侯,在京中大名鼎鼎不单是因为他身份尊贵,更因为他行事不拘礼教,简直是纨绔公子里头的典型,和他嫡亲的哥哥,定国公世子楚天祺性子简直是南辕北辙。他生得俊美风流,拈花惹草无数,却未见片叶沾身。

    以至于他已经三十多岁,却仍未娶妻,只有十三年前带回来一子楚慕言,算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养大的。

    这等人物在京中都是横着走的,那两人自然不敢惹他。

    “似乎你们在说私话?”南逍侯楚天泽手上的销金折扇在掌心一下下瞧着,那二人立刻冷汗涔涔,仿佛那一下下都瞧在他们心上。“还牵扯什么侯府、郡王府?”

    “我看还是就此打住为好。你们说什么我不关心,只是——”楚天泽的唇畔含笑,虽是看起来懒洋洋笑容里却是透出冰冷来。“甚是不巧,旁人看到我往此处来了,若是往后有人说起来你们方才乱传的谣言,旁人还以为这谣言是从我楚天泽口中传出去的,我怎么交代?”

    二人闻言心中一凛,楚天泽听起来春风化雨的温和嗓音里却透出隐隐的威胁之意。在甚是清凉的亭子中他们不由满头大汗,二人忙应声说不敢,不敢。

    “侯爷,既然您发话了,就是给我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说啊!”只见其中一人道:“您放心,我们即刻就把这些话全都烂在肚子里!”

    楚天泽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

    这眼风扫过来,二人立刻吓得腿肚子发颤。见楚天泽还是不信任的样子,二人赌咒发狠的说绝对不会说出去,楚天泽这才笑了笑,放了他们走。

    “若是传出一丝去,我唯你们是问。”楚天泽笑容不改,二人千恩万谢的应了,很快便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以楚二爷的身份,想拿捏谁都是小菜一碟。今上跟两位表兄的关系极好,自小都是在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若是惹怒了楚二爷,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出来罢。”楚天泽见二人走远,唰的一声展开了折扇,一把描金折扇更衬得他风度翩翩,俊美风流。他一双桃花眼翻飞,笑眯眯的的看着正拾阶而上的人道:“已经帮你解决了,好歹是你欠了我一回。”

    “你准备怎么谢我啊,陆侯爷?”

    第60章

    从听涛亭拾级而上的,正是一身石青色锦袍的陆明修。

    “算我欠你一回。”陆明修神色淡淡的道:“往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便是。”

    楚天泽摇晃着折扇,挑眉道:“我倒不知道我这小侄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南逍侯吊郎当的纨绔公子哥儿做派在京中都是有名的,陆明修自然也不例外。陆明修的母亲和定国公府有些远亲,又因为云舒重用陆明修,便也和定国公府的世子楚天祺、二爷楚天泽熟悉起来。论起辈分来,陆明修还要叫楚天泽一声表叔。

    陆明修闻言,抬眸看了楚天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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