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二皇子想起谢家到卫国公府上求亲再次被拒的事情,眉头皱了皱,要是能纳了楚曈,那样东西就不用依靠谢成林或者庄阁老的儿媳妇楚晓了。

    楚曈现在十三,还能在国公府住两年,有这两年的时间,那样东西应该能找得了。

    二皇子不加掩饰的目光惹恼了身边的谢依苹。

    谢贵妃是谢依苹的亲姑母,二皇子是她的姑表兄,亲缘关系非常近。

    自小谢依苹就崇拜这个相貌英俊文武双全的表哥,等到年岁渐长,知道萧文安甚至有可能承继大宝之后,那颗怦怦乱跳的少女心便愈加雀跃。

    可不论父亲还是姑母,都不允许家里的女孩儿嫁给萧文安。

    因为萧文安不管是王妃还是侧王妃都是要用来结交朝臣的,谢家姑娘的亲事也要用来拉拢人。

    谢贵妃与安国公府本就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浪费那个位子。

    只要萧文安能顺利夺位,安国公府即可成为万晋第一家,不说权倾朝野,至少跺跺脚能让京都的地面抖三抖。

    谢依苹虽然理解也沉默着接受了,可看到从来对自己温柔体贴的表哥对着别人家的姑娘发呆,心里的酸涩是怎样也止不住。

    除去精致美丽的花灯外,御花园甬路两旁隔不太远还搭建了猜灯谜的棚子,棚子外挂着写有灯谜的绸布条,有了答案之人可将布条扯下交给棚子里伺候的太监。如果猜中了,太监会给你一根竹签,最后凭手中竹签多寡领取彩头,如果猜不中,太监再将布条挂上去。

    楚景一行走得慢,绸布条已被扯去不少,剩下的就是相对难一点的。

    楚曈自视才学高,二来也卯足了劲儿想要再出次风头,便站在棚子边瞅着布条苦思冥想。

    楚晚才学平平,大略扫过去基本上都没有眉目,就想早点赶到下一个棚子。楚晞对猜谜更没兴趣,只想看花灯。

    如此就有了分歧,楚景便领着楚晚跟楚晞在前头走,嘱咐楚昊在后面照顾楚曈与楚暖。

    楚暖自然志不在猜谜,这一路走来她早就注意到,除去不怎么受宠的三皇子走到了前头外,其余的几位皇子都不曾经过,那就说明他们仍在后头还没过来。

    所以,她也不着急,任由楚曈猜谜,自个站在花灯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楚昊说话。

    都说“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楚暖本身底子就好,加上特意打扮过。她没穿褙子,而是着了小袄,袄子腰身短,又特意多掐了几道褶子,袄子便紧紧熨帖在身上,将美好细软的腰身完全展露出来。

    裙子是高腰的,也收得紧,裙摆却很大,有风吹过,裙摆便荡成一朵好看的喇叭花,底下缀着小米珠的精巧小靴子时隐时现。

    更为惹眼的是,她中衣领子并非常见的立领或圆领,而是做成了大大的荷叶状,一直铺到肩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这样一副打扮自然吸引了不少姑娘少爷们的眼光,可偏生楚暖像是未察觉自个儿的美丽似的,只专注地盯着花灯瞧。

    经过上两次宴会,楚暖已经认得不少千金小姐,又被公认的会打扮。不大一会便有三四个姑娘围上来打听她衣服的裁法。

    楚暖在家里被楚晚打压惯了,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倒也不藏私,把荷叶领子怎么剪裁教给她们。

    其实这也没法藏私,只要衣裳穿出来,有心灵手巧的回去试两次就能做得八~九不离十,楚暖聪明,没必要藏着掖着,还不如换个好人缘儿。

    姑娘们自有他们的兄弟做伴,见状便与楚昊寒暄。楚昊性子开朗爽直,很快就跟他们称兄道弟起来,结伴往前头赏灯,把楚曈忘在了脑后。

    楚曈仰得脖子差点酸了总算有几个还算靠谱,便踮着脚尖一一将布条扯下来,正要扯最后一个时,有人伸手替她够下了布条,“这个谜语很难,姑娘也猜出来了?”

    楚曈侧眸一瞧,来人身形挺拔,相貌端正,穿一袭宝蓝色的锦袍,英气逼人。

    薄薄的唇角含一丝浅笑,幽黑的眸子里辉映了漫天的灯火,而灯火深处却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她自己。

    虽然相貌气度不比明怀远那边清雅高远,可他身上自有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那是皇家才有的权势。

    楚曈粉面含羞,忙曲膝行礼,“见过殿下。”

    “楚姑娘不必多礼,”二皇子伸手拦住她,顺势取过她手里另外几条布条,仔细看了,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讶来,“楚姑娘真是兰心蕙质,方才一曲小江南已满座皆惊,又有如此才学,实在让广平佩服。”声音刚毅又带着丝丝温柔。

    二皇子名萧文安,字广平。

    男子跟姑娘说话时自称表字,这意味着什么?

    是把她看成亲近的人,或者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吧?

    那么高高在上,又是英武高大的男子,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

    楚曈一颗心“怦怦”乱跳,脸骤然烫起来,低声道:“殿下谬赞,我也是估摸着并不十分确定。”

    二皇子笑道:“我看这两个倒有七八分准,另两个还值得商榷,不如过去问一下?”

    楚曈跟在他身后走进棚子,跟太监说了答案。

    太监笑着拿出两根竹签,“这两个是对的,”抬眼看到二皇子的神色,笑容愈加恭维了些,“这个姑娘已差不多猜出来了,是卷帘格的谜语。”

    楚曈眸光闪动,说出了答案。

    太监点头赞道:“姑娘好才学,就是这个,”双手又奉上一根竹签。

    二皇子将竹签一并接了,笑着问道:“前头还有几处猜谜的地方,咱们过去瞧瞧?”

    楚曈又惊又喜,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原本在她的心里,那三位未成家的皇子从来就不是她打算的对象,她一早认定的就是二皇子。

    楚家的姑娘不做小,可皇上的小老婆就不是妾,是贵妃,是娘娘,是有可能一跃成为后宫之主的人。

    即便顺德皇帝一早册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可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是以太子的身份承继帝位的?就连顺德皇帝也不曾做过太子。

    而最让胡姨娘看好的是谢贵妃,谢贵妃能获盛宠十年之久,能让皇后抑郁身亡,本身就说明了她的能力与手段。

    二皇子有这样一个能吹枕边风的母妃,有安国公这样强势的母舅,加上他本身能力出众,取代太子成为帝王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楚曈与二皇子一个有情一个有意,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两人并肩赏灯,一道猜谜,几乎须臾不离。

    谢依苹跟在后面看着,男的英武潇洒,女的娇俏可人,满嘴满心都是苦涩。可她又不敢坏了二皇子的打算,进宫之前,祖母谢老太君与母亲就叮嘱过,务要跟勋贵之家的子女打好关系,切不可闹出纠纷来,更不能阻碍二皇子行事。

    谢依苹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极为刺眼,索性眼不见为净,跟谢依芹快走几步,趁着他们猜灯谜的时候走到了前头。

    到达玉液池的时候遇到了方静和孙月娥。

    谢家要交好群臣,但有些人是势必要对立的,比如太后的母家忠勤伯府和皇后的母家承恩伯府。

    澄瑞亭里也挂了不少灯谜。

    方静与孙月娥手里已捏了好几个,正绞尽脑汁地猜别的。谢依苹是才女,只看了谜语一眼就猜出了答案,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布条,孙月娥动作灵敏,赶在谢依苹之前将布条扯了下来。

    谢依苹心里本就存着气,跟方静两人素来也是看不顺眼的,见自己已经伸手了,孙月娥却不知羞耻地抢了去,不由怒道:“孙姑娘讲不讲理,我已经猜出来了,你为何要抢?”一把夺了回来。

    这一夺不要紧,连着孙月娥手里之前拿到的也夺了两条。

    孙月娥也是存着同样的想法,两家立场不同,是永不可能结交,便也不客气,反驳道:“是我们先猜的,而且你也没碰到布条,我们为什么不能拿?难不成你安国公府就能不要脸不讲先来后到的道理?”仗着自个儿力气大,伸手又抢了回来,塞进腰间。

    谢依苹不如孙月娥强壮,眼见着是抢不回来,气得满脸紫涨,点着孙月娥的鼻子道:“你才不讲理,明明是我先猜出来的?”

    “有谁能证明你猜出来了,我还说是我先猜出来的呢。”孙月娥哼一声,“啪”地拍开谢依苹在自个面前晃动的手。

    谢依苹身形娇弱,孙月娥又没顾惜力气,这一下拍得谢依苹晃了晃差点摔倒。

    谢依苹吃了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委屈地哭诉,“你这个泼妇,没有道理就动手推人么?你有能耐,怎么不把我推到玉液池里?”

    这一句却是影射孙月娥把楚晚推到湖里的事情。

    那件事本就是孙月娥的心病,为此她不知被父母兄长骂过多少次,捱过多少巴掌。她也因而消停了好一阵子没脸在外面走动。

    大年初一那天孙月娥进宫拜年,感觉风声已经过去了,所以今晚就打扮得齐齐整整地来赏花灯。

    谁知偏偏谢依苹哪壶不开提哪壶,硬生生把她没好利索的伤疤给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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