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就听杜氏说过了,宣王对太后和宣王太妃都很孝顺。

    云仪这回虽然闹事了,但她是孝顺杜氏才这样的,有情可原。云仪相信,通过这件事,宣王会更喜欢她、更信任她、更欣赏她的。

    “是这样么?”武氏将信将疑。

    “是这样的。”云仪擦拭着泪水,“更何况定国公夫人这回下手太狠,未必有胆子宣扬出去。”

    云仪既然如此笃定,杜大夫和武氏也就由着她了,“你自己不后悔便好。”

    云仪淡淡的、温柔的笑了,“我不后悔。”

    她相信她是不会有事的。首先,定国公这个人虽然贵为国公,为人并不嚣张跋扈,以他的性情,很可能这件事根本不会宣扬出去。其次,就算定国公宣扬出去了,传到宣王卫中,宣王也只会欣赏她的孝顺,不会因此嫌弃她的。

    云仪是这么的自信,但后来一连串的事实却把她打蒙了。

    定国公夫人回府后和定国公大闹,“闺女受欺负你不管,我受欺负你也不管,你还有个国公爷的样子么?窝囊死算了。”

    定国公一则是被老妻激怒了,二则也真是心疼女儿,气冲冲的道:“我定国公府的独养女儿嫁到云家,云湍那小子腿都断了,我们嫌弃过他么?他倒好,敢慢待咱们的闺女。若是不给了些颜色瞧瞧,他以为咱们好欺侮呢,以后不知如何对咱们的闺女!”

    定国公夫人火上烧油,“对啊,咱们老两口还活着,云湍便这样了。等咱们化成了灰,还不知怎么作践呢。”

    定国公夫妇商量了,当晚定国公便亲笔写了表章,说他病重,不能上朝,求皇帝恕罪。表章上定国公写的很隐晦,并没提到云家,只隐约提到是生了气。定国公却给宫里的太监塞了好处,命他在皇帝面前提提定国公的病因,又给朝中几位言官些小恩小惠,暗示他们定国公是因为夫人在云家被打、受气,老两口才一起病倒的。

    皇帝知道定国公是被气病的,少不了派内侍前往慰问,又特地命人去训斥了云湍。

    皇帝派去的人到了锦绣里,云湍不在家,最后是在花街柳巷把他给找回来的。内侍回宫后一一禀明皇帝,皇帝大恼,“岳父岳母病了,做女婿的还去寻欢作乐,这是哪家的规矩!”又差了一个内侍过去骂云湍,并且严词告诫,命他除了在家休养、到定国公府侍疾之外,不得随意外出,更不许走马章台。

    云湍的事在京城成了笑话。

    云仪跟着倒了霉。她火烧定国公夫人的事慢慢的被外人知道了,兴国公夫人、张英黎母女进宫的时候便当做件笑话告诉了太后。太后大怒,吩咐道:“这种不敬长辈、行事冒失之人,暂且不必进宣王府了。让云家好好教导,教导好了再抬进去,否则这样的女子进了宣王府,是服侍宣王的呢,还是给宣王添乱的?”派了女官到云家,严词训斥,把云仪单独关到小楼中,一言一行,都加以管束,云仪苦不堪言。

    兴国公夫人有一个娘家远房亲戚家的孤女,名叫新月,投奔到了兴国公府。这个新月生的清秀文弱,略通诗书,父母都已亡故了,无依无靠,兴国公夫人给她透了口风,新月感激不尽,“我这样的人能服侍宣王殿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兴国公夫人喜她柔顺,进宫的时候把她带上,趁机让太后看了。太后虽觉得这女子不够娇美,给宣王作妾未免不够格,但和兴国公夫人一样,喜欢这女子柔顺听话,便答应了。

    新月进了宣王府,成了宣王的侍妾。虽然她的身份不值一提,但因为她是宣王身边第一个侍妾,所以宣王府巴结她的人还不少。等到云仪进去的时候,已经被新月占了先,处处受制,云仪后悔不已。

    陆晟手下的人办事果然得力,三天之后,便带回来了李家的退婚文书。

    何氏命人把李氏请了来,拿退婚文书给她看,“二嫂,这退婚书上写的清楚明白,是李家承认自家子弟孝中纳妾生子,私德有亏,不敢匹配淑女……”

    何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氏大惊失色,“这不是污了我李家的名声么?”

    “李家的名声?”何氏愣了愣。

    “是啊,我李家的名声。”李氏急了,“让我侄儿承认他德行有亏,我们李家多没面子啊。”

    何氏脸色便不大好了,“二嫂,那你的意思,是让佩儿不退婚么?”

    李氏道:“我当然还是想退婚,可我是李家姑娘,李家养大了我,我不能为李家增添光彩就算了,还要给李家抹黑么?就算是为了佩儿,我也做不到啊。”

    何氏见她糊涂到这个地步了,微哂道:“你可真为娘家着想。娘家的名声,比闺女的终身还重要。”

    李氏惶恐不安,“婚事这么着退掉了,以后我还有娘家么?没有娘家,我靠着谁?”

    何氏和李氏在锦绣里也做过多年妯娌,虽知她性情懦弱了些,却不知她这么不分好歹,不由的摇头。陆晟这是一片好心,把云佩从火坑里救出来了,李氏非但不感激,还在这儿挑起毛病来了,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退婚就是退婚啊,退婚肯定是有损伤的,难道退个婚还想退出一片花团锦簇来?

    “娘,您以后当然是靠着我。”云佩从屏风后闪出来。

    云佩是个漂亮的姑娘,从前有些畏缩,失了风度,在石桥大街住了这些时日,她吃的好穿的好,衣食住行样样都是精致的,仪态便比从前好看多了。

    “佩儿。”李氏握住云佩的手,想哭,“我可怜的佩儿……”

    “娘,我不可怜。”云佩正色道:“有娘疼我,有叔叔婶婶疼我,还有阿稚为我着想,设法替我退掉那样的亲事。这样我还说自己可怜,不是太不惜福了么?”

    李氏总觉得自己是寡妇,云佩是孤女,母女二人都很可怜。“可怜”这个词已经是她天天挂在嘴边、天天浮在脑海的了,听到云佩一本正经的说“不可怜”,她不由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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