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红绸子里的,当然就是齐运。原来他在冲锋时被袁绍军踩晕后,这时才悠悠醒来。幸好他的体格健壮,体质过硬,小时候被邵渊一顿揍也是安然无恙,更何况从小到大是练过飞檐走壁的人,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被这么一顿鞋底的无情蹂躏,居然腿没折手没断,浑身上下安然无恙,长长的脑袋上也只是多了几百个鞋印而已。此时已经是深夜,冷风吹了起来,皎洁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上,四周宁静如常。他呆呆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似乎在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由此可知他外表没受伤,但应该受了很重的脑震荡,反应愈加迟钝,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回过神来:敌人不见了!!

    “赢、赢了?”齐运激动地想,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长脑袋随风摇摆着。果然,因为本来就迟钝又加上一顿踩,脑袋里现在就容得下一个“敌人不见了”的想法了,已然腾不出空间去发现、思考自己的坐骑、心爱的白马群、公孙瓒军队都不见了的问题了。他又愣了半晌,吃力地想着,缠在身上的大红绸子迎风飞舞。他左顾右盼一阵,扛起了那杆“必胜”大旗,挠挠脑袋,摸摸脸蛋,判定了易京城的方向。毕竟没有战争的经验,再加上无暇去思考其他问题,只把敌人不见了当成了是自己的胜利。他越想越兴奋,长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笑容,“任务完成了!主、主公,胜利了!嘿嘿!……”

    呜呼!所以说这有些人啊,就喜欢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当他在做着一件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在拉屎,也会随着自己心情的好坏而胡思乱想一些喜事或悲剧,为自己插上梦想的翅膀。假如当时心情好,啊!阳光多么灿烂,拉屎似乎也会拉出一个金蛋来,于是就越想越兴奋,就差从马桶上开心地飞起来了,当天的战果自然也就越辉煌。假如当时心情糟,啊!阳光多么恶毒,拉屎似乎也会拉一个炸弹来,于是就越想越害怕,就失去了激情,扭扭捏捏的仿佛便秘了一样。不幸的是,齐运就是这种毛病的重度患者,本来脑袋就简单、不灵光,所以看到啥就想到啥,而且越想越极端。比如当年陈刀在他家门口杀人后,他就在家门口这么拼命把自己往坏处想,一直想到崩溃;在募兵处门口的时候,又把自己想得多么得飞黄腾达,毅然走进这个改变他人生的地方;当上白马大将军的时候,似乎自己立刻就立功无数了,于是坚定地走上了这条道路,等等等等。

    而现在的他,看到月光是多么的明媚,狂喜的心情任凭什么也无法抑制了,他的脑袋中仅存有一个胜利的想法,空气中飘荡的烤肉香气,白马群的失踪,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鞋印……都已经无法阻挡他铿锵有力的胜利步伐。齐运佝偻着身子,喜气洋洋连蹦带跳地往易京城跑去。

    此时袁绍军离他仅有几十米远,趴在地上静静地观察着,清晰地看到那大红绸子里升起一杆写着“必胜”的大旗,并向易京城飘去,似乎就是在特意指引他们必胜所在的方向。看到这情形,袁绍大喜道:“这绝对是天神下凡,是在引导我们向着必胜的未来前进哇!孩儿们,跟紧点,前进!”

    就这样,飘飘然的齐运全然不知道身后有数万的袁绍军在尾行自己,一直把他们引到了易京城下。话说公孙瓒战败回城后,没有去清点阵亡人数,也没有去开总结会讨论失败原因,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打探白马大将军齐运的死活。“主公啊!”白马义从们大哭着抱着他的腿道,“齐将军宁死不屈,深陷敌阵,恐怕凶多吉少哇!”公孙瓒听了这话,好长一段时间的面无表情,仿佛不想接受这个结果,良久,两行热泪从他脸颊划过,道:“齐将军骁勇善战,聪明果敢,此役虽然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他虽败犹荣,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众将士听了,受这气氛感染,又想到昨晚那活蹦乱跳的亲切的齐运,好像还活在他们眼前似的,纷纷止不住眼泪,痛哭起来。

    齐运战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文艺汇演时的齐将军还历历在目,如今却阴阳两隔,岂不痛哉!百姓们披麻戴孝,焚香烧纸,哭得昏天抢地;士兵们士气低落,不知所措。一时间整座城根本就没有了战争时的样子,一片哭喊悲鸣,哀乐震天。

    谁知此时公孙瓒抱着脑袋哭泣着,沉陷在曾经美好的回忆中,突然有哨兵飞马来报,径直冲入他所在的大厅,卫兵都阻拦不住,这个哨兵兴奋地大喊:“主公!主公!有一个自称齐运的人在城下喊开门!会不会是真的齐将军?齐将军没有死!主公您快下命令开门啊!”

    公孙瓒听了,把眼泪鼻涕猛的一擦,“霍”地站起身来就迎了出去,心脏因为激动在猛烈地跳动着,不敢相信这些话语,想道:“难道齐将军是天神下凡?遭敌军如此羞辱蹂躏,居然还大难不死,天佑我等啊!”他与众将士急匆匆地登上城楼,往下定睛一看,那醒目的大红绸子和那杆“必胜”大旗,以及那夺目的身高与长脸,不是齐运是谁?众人见了,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大家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比打了胜仗都兴奋,许多人激动地竟然直接跳下城去,想要拥抱欢迎白马大将军的归来,一时间人员摔死无数,却根本没人顾及,摔伤的也流着热泪,顽强地爬向齐运。

    百姓们听了这个消息,就像看到摇摆不定的股市从上一秒的绿油油变成这一秒的红通通一样,转悲为喜,破涕为笑,齐呼着齐运的名字,纷纷聚集到城门前来,万人空巷,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英雄的尊容,拥挤、踩踏而死伤的人不计其数。战地记者们也在经历着甜蜜的痛苦,上一秒发了齐运战死的报道,这一秒又要发布齐运健在的新闻。唉!总之无论是齐运战死了还是齐运归来了,都能让这座可怜的城池乱成一锅粥。

    公孙瓒见了城下的齐运,咧开了大嘴,露出慈祥的笑容,终于下令道:“开门,欢迎大英雄白马大将军凯旋!”然后熟练地命令手下们满城挂起大红灯笼,张灯结彩,准备今晚齐运的庆功宴。话说齐运在城外喊开门,然后就听到城里就乱七八糟的一片声音,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城里的人们带来多大的幸福,他杵在原地,挠挠脑袋似乎想要知道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见良久没人开门,又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开、开门!”城里听了齐运的鹤音,又是一阵欢呼,然后终于为他打开了城门。

    而这时,袁绍大军仅仅离齐运几十米远,可谓是就在易京城下,但是公孙瓒众人与狗仔记者们的目光焦点全都集中在凯旋的白马大将军齐运身上,谁还去注意得到?于是跟着齐运来到这里,尚对天神下凡的理解有一些顾虑的袁绍眼睁睁盯着易京城门“哗啦啦”地为他们打开了。那里面有着大量的金银珠宝跟吃不完的粮食啊,守着那里的是公孙瓒那群人却是没素质的丧家之犬啊,易京城跟公孙瓒已经是瓮中之鳖啊!“此真乃天助我也啊!”袁绍狂喜着一跃而起,早把刚才尚存的一丝谨慎抛到了脑后,拔出宝剑向开启的城门一挥,“机不可失!孩儿们,给我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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