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涣看清楚了,来者正是老三,因为除了他最最铁心的兄弟伙以外,旁人是无法穿出那种衣服来的。想及于此,刘涣难免欣喜,可心中也很纳闷,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短短一年时间,他老三是如何做到的?不仅带出一支三千之众的队伍,还装备得如此精良。曾记得去年刚刚派遣他离开潭州时,给他的钱并不多呀。

    “他妈的将才”——刘涣如是骂道。然后再也不能抑制心底的激动,逆风大喊一声“老三”……

    却老三听到这一声呐喊,心底一怔,那是他最熟悉的声音,才刚一沉吟,举首一看,骤然见得对面山丘之上,一道清影如狂风席卷一般,又如利剑出鞘一样,眨眼之际,已然下到半山腰。正所谓人为至,声先到,大抵如此……

    终于,在久别重逢的嬉骂声之中、在饱受风霜的兄弟重逢之中,刘涣等来了老三,老三也完成他的使命……

    话不多讲,老三无疑是霸气外露型,其招兵、带兵、统兵、养兵之才华,就连刘涣也是自叹不如的。

    寒暄之中,老三将本次任务情况一一向刘涣汇禀,前前后后了个大概。

    “涣哥,你实话跟兄弟讲,我老三刘跃之统兵才华,比之黑娃张复北如何?”

    “额……我想实话,又怕你张扬自大,我还是不为好!”

    “千万别啊!你这人,话都到嘴边。咋地有不讲了?”

    “额……你老三之带兵才华,黑娃远不能比、历城八兄弟远不能比、辛弃疾不能比、我刘涣也不能比,但若要比之千古将才。譬如韩世忠、岳飞之辈,还差得太远。”

    “哼!韩世忠与岳飞之辈算得甚么了。涣哥儿,你且给我一二年时间,我训出一支千古奇兵给你看。”

    “军中无戏言?”

    “军中无戏言!”

    “嘿!老三哟,你这兄弟有意思得很。你且看,你是如何招募来的兵?又是如何搞来这许多装备?”

    “嘿嘿,涣哥儿。这事我还是佩服你,若非你的指,我哪里搞得成。”

    “哟?这话从何起?”

    “你以前不是讲过么。‘人活的便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后来我一琢磨,略有所悟,所以我去找了丘处机、陆游、王炎、还找了你的姘头曲烟……”

    “怪不得了……可你与人家不过泛泛之交。别个如何信得了你?”

    “嘿。如何信不过?我只消打出你的大旗,有往临安府一扯,把官家的名头与交代一放,时人就算不愿意,也只好无可奈何。”

    “你敢假传圣旨?”

    “哟,这话可不敢乱讲的……反正我通过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在陆游和王炎哪里寻来马匹和兵器;在丘处机哪里收复草蜢汉子、绿林英豪,全编入队伍;又在你姘头曲烟哪里要来好多衣衫。还别,你那姘头而今赚大发了。”

    “哦。她过得好么?”

    “好不好的我也不上来,她要我带话给你,是嫁妆越累越多,问你何时前去提亲?”

    “这是她的真话?”

    “只字不错!”

    “哎……儿女情长且先放一边吧。对了,我看你搞来好多粮食与装备,又有武器若干,那钱财呢,有没有银子?”

    “嘿嘿,你这人就是毒辣,一心只想着银子。我倒是有一的,不多。”

    “不多是多少?老三,可不敢隐瞒,‘你的就是我的’,懂么?”

    “嘿,真没有多少了,来时路上灭了几个匪窝,抢了不少豪强,治了不少贪官,取的都是些不义之财,还有一些个大户慷慨解囊资助的,加起来的话,不到一万吧……”

    “好啊,好兄弟,你真是个副将,有你这些物质和钱财,我潭州军可以缓上一段时间了。”

    “那……那是我的,我承诺过兄弟们了,这钱得给他们留着。”

    “废话少,大局为重!”

    “那是我的……”

    “你再一句,你个狗日的。”

    “你……哎……拿去吧拿去吧,全是你的,全是你的行了吧,你高兴就好……”

    “哟,别他妈装委屈,你在百般困苦的情况下尚且能带出这一支队伍来,而今到了潭州,老子相信你更有办法。”

    “嘿嘿,与你笑的,你别骂了。能跟着你就是最大的福分,你又这般信任,我还有啥好的。在我老三心中,情份大于天!”

    “好兄弟,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真是苍天关照,他刘涣山穷水尽之秋,却得得力干将挺腰杆,他乐了,心中畅快得很,看一切都是那般顺眼,而今也来了兴致,终于要去折磨那些兵渣子们了……

    翌日,刘涣火急火燎地召集一干将领,开口便道:“同袍们,所谓做得功夫实,则所即实事。所指人病,即实病。吾人读《春秋》,知中国夷狄之辨,二圣之仇,岂可不复?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今吾人高居优游,亦为可耻,乃怀安,非怀义也。今百般辗转,我等骨肉齐聚潭州,兵事待举,我愿高贤具努力,干他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

    众人正色道:“原凭节度使吩咐!”

    刘涣道:“传本使之令,凡我潭州洞庭驻地万数之卒,今日起,分成三个层次,将优异者分成一组,由老四老五老六负责;不足者分成一组,由老七老八老九负责;佼佼者分成一组,由老三负责。凡分层之法,实考核筛选之策,括列队、军姿、武艺、弓马、刀枪剑戟、战略等层面,评出优胜者后,再于优异层面行特种之战法予以考校,考究而得出兵王中的兵王,由老三全权管理。然请诸君谨记,此分组每每三月一次,每次考核优秀者,便往上层提拔,每次考核淘汰者,便往下层派遣,凡经三次考核依然劣势者,驱逐出驻地,我潭州不养无用之人。其二,集结州府官吏,张贴榜文,面向湘楚之地招纳贤才之人,时从学者优先录用,一入军营,便担‘文化教官’一职,每月初一日至初五日、十一日至十五日、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为教员讲习传道之时;其余时间,则行无差别之练法、层级考核选拔之策,一视同仁,以此形成以将带将、以将带兵、以兵育兵之法。其三,严明纪律,不听令者斩!肆意寻仇者斩!弃同袍而不顾者斩!扰乱百姓者斩!”

    众人一一记下,道:“得令!”

    刘涣再补充道:“再有一条,凡考核低劣之众,除去日常训练与学习之法外,必须参与洞庭湖畔的耕种,耕种而得之收获,充为军旅之用!那些个以前的潭州厢军、后来的老弱病残、不图上进的堕落之辈,全他妈拉到洞庭湖畔去,总得有人种地,总得有人养马煮饭。”

    老三是很愿意的,可老七老八老九却不愿意,嘴上不好,心底是很埋怨的,暗想为甚么就要把差的分给他们,他们都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超过老四老三他们。

    魏伯从头听到尾,却没有他的任务,当场有些不爽,骂道:“崽子,那你把老子安排去哪里?”

    刘涣恭敬道:“师父,您老就陪我喝喝酒、聊聊天、过过手便是了,怎好意思给您老安排事情?”

    魏伯鄙夷一声,冷哼道:“算逑!老子心底清楚得很,我姓魏的一介草蜢,无官无职,一旦插手兵家大事,恐有祸端。恩,也好也好,难得你一片孝心,老子却也落得清闲!”

    刘涣道:“师父,瞧您的,您老可有大用处,等过了正月十五日,还需烦劳师父与我往北边走一遭。”

    魏伯道:“去做甚么,杀人放火么?”

    刘涣道:“哪里,去要钱要物要人。”

    魏伯不解道:“那还等甚么,崽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闲着老子一人,总不自在!”

    众人听他抱怨,哈哈一笑,不尽当真。刘涣道:“诶,师父莫急嘛,等这几日驻地成了规模,徒儿才好放心北上呢……”

    老三却反差一句,问道:“涣哥儿,黑娃咋地不见归来?”

    刘涣道:“他呀,他有大任务的。”

    老三道:“甚么大任务?”

    刘涣道:“你觉得你该问这个问题么?我该回答你这个问题么?”

    老三当即哑口无言,带着一干兄弟去了驻地,他们要用最快的时间,将兵渣子们分出层级来……

    刘涣也不闲着,快马回了州府官邸,召集一干官吏,写出招募贤才的官文通告来。

    正道是:“震雷始于曜电,出师先乎威声。故观电而惧雷壮,听声而惧兵威。兵先乎声,其来已久。昔有虞始戒于国,夏后初誓于军,殷誓军门之外,周将交刃而誓之。故知帝世戒兵,三王誓师,宣训我众,未及敌人也……兵以定乱,莫敢自专,今涣举兵事于潭州,创万古之先河,滋为伐金,以复山河,愿我湘楚大才之人,举身投营,是为家国故,是为黎民故,是为天下故,求盛世太平、万古千秋……盖世之英才者,时代在变,墨守成规,自会被历史之车轮碾碎,但当时代需要你逆风飞翔的时候,请千万不要随风而逝……”

    他这篇“招生简章”废话一大通,重也没有讲到,考什么,怎么考,有何福利,是朝廷编制还是民间组织等一系列问题,一个没有出来。唯一有用的,便是最后那句——千万不要随风而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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