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巩邑比起来,洛阳便如同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一般,因为这里是名义上的天下政治中心,象征王权的九鼎就在洛阳,在没有绝对实力压倒其余所有诸侯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位诸侯会脑袋出了问题来攻打甚至占据洛阳,只有王室自己的人争夺王位时才敢在洛阳闹,便是公子班上一次带了韩军前来,也是不敢攻打洛阳的,所以洛阳的自大不是一天养成的

    城门口虽也有士兵守门,但却基本不管谁进谁出,若不是为了防备山贼之类,洛阳城只怕晚上也不会关门的所以王室三百多名从金马沟来的武士,在分成好多批次从不同门进入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有惹到任何人的丝毫注意,像这样穿着普通甚至有些破乱的汉子,多半便是投入洛阳城内讨生活的,每天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守门的士兵早就司空见惯了hxe

    三百人入城之后却并未再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在队长或老兵的带领下,往预定的地点行去,一拨在王孙健的带领下混入了屠黍的屠府,一拨在刘云的带领下躲入了与白圭交好的辛氏老大辛正的宅院之中,一拨则随白圭住进了白府而白府之中已陆续开始有白圭养在城外庄园的武士回来,幸亏白府大,不然还真挤不下这屠府在城正中,离着城内北边的明宫并不远,辛府则在住满贵族的明宫东侧大街之上,邻居不是宗室子弟便是老牌贵族,龙大将军的府邸自然也离着不远而至于白府却还在东边,虽离着哪里都远,但却胜在更加不惹人注意,这里却正是白圭调兵遣将的指挥中心依着与大王的商议,洛阳城内的事是归白圭总揽大局的

    当然只靠这三百人是不够的,所以就在金马沟的人进入洛阳安顿好后,第二天,又有人从南边渡洛水而来,自然便是王室里从御林军抽来的两个小队,弯而向南,再渡洛水北上,只是为了遮人眼目

    这两个小队分别是周战和张虎的小队,临走前又从其余小队中调换了部分精兵,所以这其实代表了王室最强的军事力量当然张虎的手下子不困等人也跟了过来,他们原先本就是洛阳本地的闲人,对地形熟,知道如何隐藏自己,又与本地现在尚存的泼皮混混等都说的上话,可见周扁这次为了确保成功,真的是将一切能利用的力量都利用上了,虽然也有的那些本地泼皮走漏消息,但一来将联络他们的日子放在举事的前一天,二来上次周公为了对付王室,将满城闲人泼皮都抓了不少,子不困他们虽然是被王室赎了出来,但其余的泼皮则是受尽了折磨后才陆续被家人赎出,或最后周公觉得没有意义了才放掉,自然也是会对周公有所怨恨的

    与王孙建他们不同,王孙建刘云他们的兵器是白圭在洛阳城内先准备好的,而周战张虎他们的兵器却是藏在商队的货车之中偷运进来的,为了防止被查出来,还特意将矛尖和矛干分开运入,之所以如此小心也要运送进来,是因为他们的兵器已换成了铁矛,最新的十炼钢制作的铁矛,锋利异常,王室可谓是不计血本的给他们配了最好的兵器,弓弩也是白圭从楚国刚买回的,只有百余套,也先给他们用了可见在王室心中,这两个小队才是进出奇制胜的最主要力量

    张虎的小队分开进入洛阳城内后,便汇合到了李远那里,李远也是大王早期的身边护卫之一,一直被派在长洛阳,关注洛阳的各种消息,而这个隐秘的宅院也是王室在洛阳的重要据点,目前已经扩大能住下好几十人了周战等人则分散进入了城西北的一座院子,这院子是白圭前不久偷偷买下的,出门右拐从巷子出去后再直行几百步便能看见明宫了,可见王室谋划之早,思绪之缜密

    大意失荆州这话确实不假,任是周公沉稳,宁越谨慎,谁都没有想到洛阳城中此时已经混入了数百效忠于王室的武士,更想不到积弱的王室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数十年来,被封在洛阳的周公一脉便习惯性的欺负成周的王室,现在又是少年天子,自然更是没人往这方面想不过这也赖周扁人小胆大,若不是仗着后世的见识,自然也是不敢在力量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行此险招的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王宫之中发出,周扁的心也一天比一天高悬了起来经过与太师少师和白圭的反复精密计划,终于定下了方案,又将军中将领,上至司马图,下至每一个队长,除了远在金马沟的王孙健刘云之外,都是由周扁亲**代各自的任务和注意事项,反复确认已经领会了之后,这才将来人放走

    如果从得到韩兵匆忙北上为第一天算起,则第二天周扁便和白圭几人将整个计划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确定了下来,并传达到了在成周的每一个具体负责人,第三天天还没亮,白圭和李安便前后告辞而去,一个往南一个往东随着任务的挨个布置下去,周扁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这一招棋真的是周扁此生做出的最冒险的一步,成则有了发展之地和坚实后盾,败则被俘被囚甚至小命不保,或许多年之后周扁回忆这次的决定,心里还多少会有点后怕吧

    不过好消息很快便传了回来,首先是李安的归来其实就在送走白圭及李安之后,周扁也是有些心神不宁,白圭那里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倒是巩邑那边则不受控制了,也不知李安能否成功混进巩邑,又能否说动族兄再脱身而回,幸运的是在忐忑的等了两个白天之后,第二天的晚上,周扁刚刚用完晚膳,便听得有护卫前来汇报,李安回来了

    听闻李安归来,惊的一直讲究修心养性的周扁,也一下子坐不住了,猛然一下站起,慌的正陪着大王随意说着话的刘晴一下不知所措,但见大王也顾不上什么,袖子一摆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在崇德殿后的议事厅里,周扁一眼便看见了正立在其中的李安,这时李安的表情带着些疲惫,又带着些兴奋,单看其脸色便知其带回的是好消息了果然李安带着略有些高的语气行完礼后,便叙说了起来从那天一大早被姜平带了出去说起,一直说到重回成周,虽然周扁并不关心起过程,但见李安说的格外兴奋,好似这是这是这辈子从没经过的刺激一般,周扁便不忍打断,任由其带着略有些变调的声音,条理不甚清晰的说下去

    原来其跟着姜平渡过洛水往东匆匆赶到巩邑东南方向,在往新城的路边树林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两名汉子赶路而来,与后一名挑着涤的汉子交换了衣服打扮之后,默念一遍姜平的交代,李安便跟着那自称维公子的行商往北边的洛水赶去

    其实李安早就清楚的知道,从自己的死讯传回巩邑的那天起,自己便已不再算是巩邑的人了,不管自己有没有投降王室,公子班那里都不可能再接纳自己,公子班的严苛和狭隘性格是巩邑的每个人都深有领会的所以再走近巩邑后,虽然那近乎高大的城门是自己走后新建的,但李安还是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若不是想着以后在王室立足,甚至大王亲许的富贵,还有牵挂自己的老娘和妹妹,李安是永远都不愿回到巩邑的

    直到顺利的进入巩邑之后,李安的心情才又回复平静,应付守门兵士的盘问,似乎耗尽了李安的所有力量,但脚步一迈到从小便熟悉的大街上时,李安几乎要忍不住内心的兴奋,高呼一声,巩邑,我李安又回来了!真的没有想到能再回到这片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再一回来便真的不想再走了,这一刻,虽然李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自己心里现在有多么的厌恶战争跪在喜极而泣的娘亲面前那一刻,李安真的不想再走了

    不过好在娘亲还是挺懂事的,听完自己说的经历和重回巩邑的目的之后,表示了极大的支持,只是娘亲对于成周的大王居然关了自己大半年才放回来,让一家人都悲恸了大半年表示了自己极大的不满

    虽然更注重最后的结果,对这过程和李安的感受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周扁出于后世养成的礼貌习惯,还是微笑着听李安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其实对于自己关了李安大半年,憋着不让其母子相见,也不让李安的家人得知李安仍活着的消息,周扁心中还是存着一定愧疚的,毕竟自己所谋者大,若是一时心软先让人通知了李安的家人,一来不知李安的家人如何,是否会想,是否会走漏消息,二来也不利于自己坚定李安为王室报效的心,若是得知母亲和妹妹安好,谁知道李安会不会改变主意,从此老死王室后院之中算了

    虽然李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但大王的耐心还是让李安多少有点感动,终于说到了正事令周扁都没有想到的是,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没花多大功夫,李安便说服了自己族兄李定,还真的是有点天佑自己,李定不仅答应了投效王室,听从了周扁的安排,还提出了一些建议,李安也还是有点头脑的,一听对王室有好处,便当即替大王答应了,这点倒是让周扁对李安的看法有了不少的好转

    说完正事之后李安终于认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所以对如何回成周只是一语带过,饶是如此,被大王夸奖一番后,李安告辞而去走出门外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好消息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李安回来后的第二天,便有洛阳来人汇报,各小队都已到达预定地点,准备到位,就等大王一声令下了如此真是万事都已准备妥当,只等那个时机了,于是周扁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北方,那里将会发生一场深切关系到自己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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