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完颜宗干带上,他在辽东,始终是个隐患。防人之心不可无。”韩世忠抿了一口,这么烈的酒,大碗直接闷,他也受不了。
    王禀点了点头,完颜宗干现在几乎和王禀绑定在了一起,王禀在哪里,完颜宗干就必须在哪里。
    完颜宗干若是没有了王禀的保护,人头早就被拿去领赏了。
    “官家那里,势必难做,才会调动好哥哥进京,一定要万事小心,轻易不要和任何人接触。”韩世忠小心叮嘱着。
    当初他作为河北副制置使的时候,也在朝中待过几天,新旧党争,把大宋的朝堂生生弄成了菜市场。
    “又不是生离死别,朝堂也不是龙潭虎穴,不用嘱咐这么多,来喝酒!”王禀看着比自己还小心的韩世忠,一点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也是连连摇头。
    韩世忠摇头说道:“虽说不是龙潭虎穴,但是也相距不远了。对于咱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永远忙于边事,离那朝堂越远越好。”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韩世忠拍着肚子,笑着说道:“官家总是担心军卒们吃不好,殊不知,现在当兵可是个好差事,吃得好穿得暖,立功还有地拿,这进军营胖五斤,前两天有省亲的军卒回乡,家里人都不认识他们了。”
    “海参崴哪里怎么办?”王禀说起了正事。
    大宋皇帝走的匆忙,韩昉送来的情报,金人要从海参崴逃海,这件事官家没有个章程就回了京。
    韩世忠听到这里,也是叹气的说道:“韩昉这次和你一起回京,海参崴那里我打听过了,在金国腹地,千里突袭意义不大。若是能从海上绕路,大有可为,陆上,几无可能。唉。”
    “咋就这么能跑呢?留下来跟老子堂堂正正的过两招不行?”
    韩世忠对金人了解不少,但是始终理解不了他们为何见势不妙,扭头就跑,从来没想过正面抵抗呢?
    又不是不能打,但是金人就是一直跑。
    “跑习惯了吧,夷狄都这样,习惯就好。”王禀皱着眉头问道:“我听说今年津口船坞要交付十艘三千料的大船和一艘万料海舟,海上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个我一个旱鸭子,你问我我也不晓得呀。”韩世忠哈哈大笑的说着。
    此时的汴京城中,赵桓也在研究堪舆图,考虑如何阻拦金人的逃海。
    “要说水军,朕也有。”赵桓想起当初宗泽离京,前往荆湖两路赴任之时,宗泽询问大宋皇帝,杨幺怎么安置。
    赵桓说依托荆湖训练水师。
    本来下的是一部闲棋,宗泽能训练出来最好,训练不出来,也给当初投诚的杨幺一个妥善的安置。
    宗泽是个文官,一辈子没接触过什么军务,但是在军务上的天分,照猫画虎,还是整理出了一支可堪一战的水师。
    李纲能够派遣荆湖水师前往灾区造堤,也是侧面反应了这只军卒的军纪严明。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赵桓盯着堪舆图思忖了好久,眼下大宋不缺少对倭国用兵的理由,毕竟倭国的君主,崇德王就在汴京,请求宗主国前往藩国平定祸乱。
    这是非常堂堂正正的理由,不需要多一条倭国收留金人,大宋兴兵。
    “官家,李太宰来了。”赵英打断了官家的思考,李纲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官家,臣听说宫中闹鬼了?”李纲见面第一句就是问的宫内是否安定。
    官家的家务事,也是国事,太子、皇后的废立都需要经过多方面的周旋,皇帝压根就没有私事。
    听闻宫中闹鬼,李纲自然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只不过是蜃景罢了,李太宰某要担忧。”赵桓笑着解释着宫中闹鬼之事。
    “没事就好,臣今天来一则请安,另外还有一事,请官家定夺。”李纲面露为难的说道:“官家,缺钱了。”
    “缺钱了?国帑收支出现了问题吗?”赵桓疑惑的看着李纲,这水患不是应该缺粮食吗?怎么连钱都开始缺了?
    赵桓想起了当初给胡世将安定蜀中的三年免税,难道是因为这个政策?
    李纲摇头说道:“不是国帑收支问题,是钱荒了。鸟羽上皇把崇德王赶走之后,这白银海贸就停了。前段时间存的白银顶多就够四五个月,来年开春,大宋又要钱荒了,官家。”
    “大宋也有银矿,可是汴京铸钱用量极大,停了工,那些银匠就得自谋生路,官家,这不能停工呀。”
    赵桓点头,他猜到了会有钱荒的可能,只是没想到繁盛的海贸,只给大宋带回来了四五个月的存银。
    李纲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这铸币一停,这钱引继续增发,那就会和之前的钱引一样,大幅贬值,到时候又是麻烦事一堆。”
    大宋钱引的崩坏,直接导致了方腊在漆园造反。间接的导致了两川在赵桓和赵构之间的摇摆和犹豫。
    大宋苦钱引久矣,皇帝生辰要印一批、皇帝修院子要印一批、皇帝生孩子也要印一批。
    关键是这赵佶还特别能生,截止到赵桓登基之前,已经有了二十八王。
    赵佶特别喜欢修院子,修完延福宫,修艮岳宫,修完艮岳宫修万岁山,钱引一批一批的印,不崩才怪。
    赵桓坚持的银根和钱引数量一致,防止挤兑,就是在恢复大宋朝堂信誉。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和艰难,但是却必须要做,若是大宋银元和大宋钱庄崩了,那赵桓登基这几年做的所有事,又回到了起点。
    “官家调动了王禀回京,要不要让他们乘船讨伐鸟羽上皇?”李纲犹豫的问道。
    赵桓眯着眼看着李纲,探着身子问道:“王禀回京是参加春秋大演兵,一群旱鸭子你让他们去海上打仗,这是要他们的命吗?”
    “这建议谁跟李太宰说的?”
    李纲瞬间明白了这个建议问题出在哪里。
    大宋皇帝调王禀回京,自然是为了震慑某些人,而破解之道,自然是让王禀不在京城,而倭国显然是一个好去处。
    “户部侍郎郑望之找的臣,他跟臣说起了钱荒之事,顺嘴说了一句得有人讨伐鸟羽,之后就提到了王将军回京之事。”李纲擦着额头的汗。
    这个郑望之张嘴闭嘴就是钱荒的害处,倒是晃住了李纲。
    赵桓点头说道:“又是这个郑望之呀,他要是坑害我大宋军卒呀!”
    “不过你最近的嗅觉不大灵光啊。”赵桓对李纲笑着说道。
    李纲久不在官家身边,又没有读心术,自然不晓得官家最近的重心是在肃王、景王背后的人。
    这一桩桩的事,安排的极为机巧,甚至连李纲都给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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