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身形被打散的警幻仙子逃命途中遇到了一僧一道:“你二人怎会在此?”

    “仙子莫不是也遇到了那上仙?”

    警幻仙子愤愤然:“我本想召唤绛珠仙草来梦中一会,谁曾想,来的先是那痴儿,这便罢了,且让他先见一见‘十二钗’正副册子,再有以□□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可那好好的盘算被这好不讲理的上仙打乱!”

    道人左右一看,急急道:“仙子慎言,上仙想必还未走远哩。既是技不如人,我等还是先行离去罢,此间天机已改,又有异世幽魂附身于绛珠仙草亲近的人身上,往后的事态,却是我等无法再插手了。”

    和尚也赞同道人说的。

    警幻仙子无奈离去。

    …………………………

    贾宝玉却醒了心神,但见荣国府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离开宁国府,一行人中赫然有另一个自己!

    无论怎么呼喊,老祖宗、林妹妹等人都无法听见。宝玉心想:这必定是有那妖怪夺舍了我的身子,我该紧紧跟上,以免妖怪用了我的身体为非作歹伤害家人。

    先见到,回府后那妖怪与袭人做了那起子欢好之事,宝玉气得牙齿咯咯响;

    又见到,那妖怪与侄媳妇儿秦氏的弟弟秦鲸卿一见如故,继而有了*之欢,宝玉羞得满面通红;

    待到秦氏病逝、林姑父病逝、长姐做了凤藻宫贤德妃、建省亲园子乃至后来的纷纷扰扰,林妹妹也去了、老祖宗也去了、贾家被查抄……从花团锦簇到衰败,不过是短短数年。

    贾宝玉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所见的宝玉并不是妖怪,而是将来的自己!辜负了林妹妹,娶了宝姐姐,最后遁入空门!

    思及此,宝玉悲从中来,边流泪边喊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哭出声之后倒是被人轻轻摇着,贾宝玉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秦氏的屋里,林妹妹和秦氏仍在下棋:方才所见,只是梦境而已!

    宝玉舒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却摸到有甚么东西,伸手入怀掏出来一开,是一朵菊花!

    袭人忙着给惊了梦的宝二爷斟一杯热茶,并未注意宝玉手里多出来的花儿。

    宝玉四下一瞧,没人注意自己,便把菊花重新塞进怀里:这定是那位神仙给我的玄机!原来美人哥哥把我敲昏是另有深意,为了让我亲眼目睹那一系列的惨剧!

    不得不说,长得一张好面皮,做什么都容易被原谅,*大神哪里有贾石头想的那么善解人意?

    ☆、第七章

    贾宝玉专心于思索着美人哥哥给的警示,直到回了荣国府都是痴痴的,幸而他本就是个呆性子,三天两头犯一回痴病,没引起什么关注。

    黛玉回到碧纱橱,王嬷嬷已经准备好了蛋乳酪,恰恰好是温热的。

    又有婆子送进了热水,雨燕服侍林黛玉更衣,并雪雁一起伺候姑娘洗漱——记得刚入贾府的时候,老太君还提出要把身边的丫鬟派给黛玉,被黛玉婉拒了,自己身边丫鬟尽够使唤了,再来一个陌生的丫鬟,怪不习惯的。

    林黛玉换上了常服,王嬷嬷端过蛋乳酪:“姑娘去了宁国府,觉着景色如何?”

    “隆冬时节的,还不是那些花啊草啊的,没甚好看的。倒是有那蓉哥的媳妇儿秦氏是个妙人,棋艺不错。”黛玉接过小碗说到。

    “姑娘和秦氏很投缘?”王嬷嬷问到。

    黛玉咽下一小口乳酪:“投缘倒是谈不上,不过是好奇小户人家的女儿也养的如此精细。”

    雨燕在一旁接了一句:“可不是,东府的蓉大奶奶,屋里点的是龙涎香,烧的是银霜炭,字画奴婢是不懂,不过案上摆着赤金盘,另有着南边的时令果子,一屋子可叫金玉满堂!”

    黛玉被雨燕的描述逗乐了:“就你眼尖,我都没仔细看。金玉满堂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王嬷嬷也笑了:“照雨燕的说法,这蓉大奶奶在东府地位不低啊。”

    “嬷嬷放心,我算是想通了,任她地位高低,左右我就是个客,关了院门子就可以过小日子——谁还敢在老祖宗院子里撒野?”黛玉吃完最后一点蛋乳酪,接过雨燕递来的清水漱口,“就是有些想爹爹了。”

    …………………………

    同样在想着林如海的还有贾宝玉。

    别误会,贾宝玉就算是以后长歪了迷上了龙阳之好,也不会把魔抓伸向自己的亲姑父。

    而是宝玉在想,林姑父到底会不会如梦中那样病逝了,远的不谈,至少要让林妹妹有个依靠啊。

    这时候的贾宝玉一心扑在日后为自己呕血而死的林妹妹身上,没想到那神仙妃子似的秦氏会死在林如海前头。

    贾宝玉挠腮抓耳却没有好法子——谁叫他十二年来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腹内全部是草莽!身为古人,基本的常识也是有的,宝玉并不敢把自己遇到的梦境随随便便说出来,不然被当做靥着了还是小事,万一被视作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就悲剧了。

    最后多角度打探林如海的宝玉不仅黛玉觉得奇怪,王嬷嬷也发现了其中异常:莫非宝玉被穿越了?

    可是左看右看贾宝玉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来自异世的迹象,倒是极有可能是重生了。

    就算贾宝玉被换芯成为老乡,王嬷嬷也没打算去上演一场认亲记:身份地位不同,还是避免不必要的交集比较好,不然火眼金睛的贾母、爱子如命的王夫人分分钟就可以把自己碾压了;何况现在贾石头还排除了被穿越的可能——君不见,若是穿越来的人,必定会奇怪黛玉身边怎么没有紫鹃,只有原住民版本的宝玉才知道因为黛玉带齐全了下人,所以贾母就熄了再添人的心思。

    不得不说王嬷嬷人老成精了,宝玉确实丝毫没怀疑为什么鹦哥没有改名紫鹃,去林妹妹身边伺候——凭他的智商和情商,不足以见微知着。

    现下的贾宝玉见着袭人就有些不得劲儿,明明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好似自己亲身和她做了那羞人的事情似的。

    宝玉的眼珠子三不五时地往袭人身上瞟,袭人自然是发觉了的,以为自己哪里有不好,还悄悄照了照镜子。

    晴雯最是牙尖嘴利:“照甚么镜子,宝玉多看你几眼,你也照不出一朵花儿。”

    麝月扯了扯晴雯的衣袖:“少说两句罢。”

    晴雯依旧摆弄着帕子说:“反正想要做宝二爷眼前第一人的也不是我,我才不怕得罪人。”

    袭人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忙碌。

    晴雯见袭人不回应,也觉得没趣,就不再说这个了。

    晴雯的一席话倒是唬了贾宝玉一跳:连袭人、晴雯都能发现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这不会被老祖宗和爹娘发现罢?

    贾宝玉纯属想太多了,老祖宗贾母年岁大了哪能时时刻刻看顾宝贝金孙;他老子贾政除了查学业更不会关注别的;娘亲王夫人最近的心思都在进宫做女官的女儿贾元春身上——据传出来的消息说有好信儿,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现在摆在宝玉面前的别的事都不要紧,最是有两桩:要不要搬出碧纱橱?族学还去不去了?

    依着贾宝玉对林妹妹的情深意重,真真是舍不得搬出碧纱橱,何况贸然提出,老祖宗也不会答允;其次,族学里乌烟瘴气,实则是学不到什么好的——但是贾宝玉觉得就算换了夫子在家开课,自己也不一定能学进去甚么。

    最后,有着鸵鸟心态的宝玉想着:我且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一等两等的,年就过去了。

    开春后,果然在族学里见到了秦鲸卿。

    (本段为原文)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说来上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修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点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

    很有些贪图金银的小公子与这呆霸王有了首尾。待到天生风流妩媚的秦鲸卿来了,更是搅乱贾家族学的一池春水。

    说来也怪,本该与秦投缘的宝玉却不知怎地,每次想有亲近之意,就涌起一阵恶心,天长日久终是没能和鲸卿勾搭上。

    族学的夫子虽是老眼昏花,可也不是无才之辈,宝玉天天背诵默读,在一回贾政考察学业的时候居然没有吃挂落!

    虽然仍旧是被骂作“孽畜”,可是这完全不痛不痒——曾经是见了老子面必挨骂、隔三差五一顿狗血淋头、一旬半月被踹几脚、一季半年一顿胖揍。

    贾政尚且不会说一句夸奖的话,可是贾母和王夫人高兴的好似贾宝玉已然金榜题名似的,竟因着这个由头摆了小宴。

    贾石头只得苦笑:莫怪梦中的自己一直顽愚不看,果然是被宠溺坏了,这一次流利地背出诗经都能被夸耀成这样。

    虽然贾宝玉仍旧认为钻营仕途的都是蠹虫,但是不否认自己确实不该一竿子打翻了另一部分不汲汲营营的清流。

    自觉长进了的贾宝玉痛苦并快乐地读着以前最看不上眼的四书五经,无奈天分就不是在这方面的,收效虽有却是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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