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筠墨的声音不小,周恒赶紧捂着他的嘴巴,环顾了一下,发现三楼的走廊没有人,这才松开手,扯着他的手臂回了办公室。
    “暂时死不了,只是各种情况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朱筠墨抱着手臂来回走了两步,现在他心绪有些乱了。
    刚才去宫里,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秋后算账要等到人救活,这个才是前提,如若这人没救活,是不是还要搞一个株连啊!
    “我刚才听小六子说,什么植物人,这个是什么意思?”
    周恒扯下帽子,坐在椅子上,帽子额头的部分已经湿透,此刻摘掉,头发脸上全都是汗水,额头上也都是勒痕。
    “他的情况确实不好,清除颅内出血后,肺部的损伤,还有肋骨的骨折,这些都已经做了,还他因为失血意识恢复慢,我们还给他输了血,此刻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我现在也有些无力,如若到后天一早,徐瑾焕还不醒,那么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如若再等他醒来就要看是否有奇迹。”
    朱筠墨抓着周恒的手臂,脸上带着激动。
    “不能救可以不救啊,他们徐家是什么样的人,三代人到他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儿子,剩下有二十多个孙女,即便之前生了几个男丁,也都早亡,如若他死在回春堂,我们的罪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半个朝堂大臣。”
    周恒抬眼看向朱筠墨,他知道朱筠墨是在担心自己,而且他已经听说了一些,这个徐老头似乎是个博学的大儒,弟子三千都是保守估计,在朝堂上搞点儿事情还是非常容易的。
    “救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只是觉得此人奄奄一息,刘仞杰不救治,如若我再将人推出去,他只有死路一条,我出手还有三成希望可以搏一搏,这就是缘由。”
    朱筠墨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恒,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恒,朱筠墨不解地看向周恒。
    “你这是怎么了?”
    周恒摇摇头,他知道朱筠墨此刻不理解他,他选择救治徐瑾焕,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只是如此的脑外伤,让他想到和母亲出游时,共同救治的那个患者。
    当时在华山旅游,一个游客摔伤头部,他母亲不顾他的阻拦,毅然决然地翻越了护栏,帮着那人固定受伤的头部和颈椎。
    周恒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他觉得这样的山顶,想要救人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最好的措施就是等待专业人士的到来,毕竟有更加专业的工具进行救护,他们想要将人弄上来也没有东西。
    不过当时母亲没听他的,将身上的背包剪开,固定了伤者的颈椎和腿骨后,将背包从后面兜住伤者背后,然后用另一个挎包做成了腿部支架。
    随后号召这些游客,找到身上的安全绳,串联起来,将那个伤者拉上平缓处,周恒检查了一下,那人颅内出血相当严重,一样有血气胸,简单救治后,救护的专业人员到了,这才将伤者送下去。
    当时他就问过母亲,你一个中医为什么要往前冲,让更专业的人来不好吗?
    母亲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医者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德行,或许会因为这样的救治让自己深陷舆论,但是要对的起医生这个称呼。
    周恒抬眼看向朱筠墨,“我要是说,因为徐瑾焕的伤,我想起了我母亲一段记忆,你能相信吗?”
    朱筠墨一怔,眨眨眼瞬间没了刚才的脾气,凑近周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是什么记忆,好的还是不好的?”
    周恒朝朱筠墨笑了笑,“算不上好坏,就是想起母亲的面容,她温柔地对我笑,跟我说医术最重要的是德行,就记得这么一句话,所以我选择救治徐瑾焕。”
    朱筠墨叹息一声,这个时候他知道,说什么都晚了,总不能将人丢出去,毕竟整个京城,从官员到宫里,都知道回春堂给徐瑾焕做了手术。
    抬眼看看神色有些落寞的周恒,朱筠墨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自己无论怎样还有个父亲,而他什么都没有。
    “别想了,现在想别的也没用,人已经收治进来,此刻就是看看用什么方法能让他快点儿醒过来,你这里尽力就好,如若醒不来也不要紧,我就去慈宁宫找皇祖母哭诉。”
    周恒看着朱筠墨笑了,这样的朋友不计身份不计回报,如此维护自己,在这大梁国能给他如此感受的,真的不多。
    “行了哭诉一次可以,多了也没有效果,我现在先去救治,无论怎样第一个开颅手术我不希望有闪失。”
    朱筠墨赶紧点点头,“快去吧,我已经让薛老大带人去查探了,我觉得这些小子带着徐瑾焕去城郊狩猎,就没按什么好心,如若让我查清楚一个个谁都跑不了。”
    周恒没再多说,现在他没这个精力管这些细枝末叶的事儿,朱筠墨愿意查就去查,反正他也是谨慎的人。
    “行我走了。”
    说完,周恒回到病房刘裕看向周恒,见他没啥特殊的表情将旁边试验的记录递给周恒。
    “周院判,我们做的比重试验结果出来了,您看一下,我们选择了三种液体做参照物,一个是鸡血,另一个是我的血,最后一个是水。而徐瑾焕的血块比重,比这三种都轻。”
    周恒看了一眼数据,果然差别不是一点儿,徐瑾焕的才8.18,其余的鸡血最低也要9.87,刘裕的是1.05,而水是1.00。
    按照常理说,他选用的部分有血块,这个比重应该是大的数值,此刻如此低,至少说明血液里面有东西,或许就是自己猜测的样子,不过他失血很多,还被输血多次,手术中并未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周恒眉头紧锁,刘裕也带着一丝不解。
    “我想周院判让我做这个实验,主要是证明徐瑾焕是否醉酒,数值上来看,确实可以进行这个推断,可手术的时候我观察过,他身上还有嘴巴里面并没有什么酒味,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恒眯起眼,看着这些数据,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症状,不过这在现代都是极为罕见,很多医生并不认可这种疾病。
    他微微摇头,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去将家属叫上来,我有话要问。”
    小六子赶紧出去找人,患者的五叔徐景凯就在一楼的休息室等着。
    周恒这才走到床边,检查了徐瑾焕的双眼瞳孔,之前散大的那一面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手术的位置没有过多的渗出,引流的位置非常干爽,可见手术的部位止血做的很好。
    就连徐瑾焕的脸色都是红润的,不似手术过后的惨白。
    越看周恒越是疑惑,瞥了一眼邹毅柟。
    “给他测量血压。”
    邹毅柟没有动,而是拿出来记录本,递给周恒。
    “一刻钟之前刚测量过,我们现在是半个时辰测量一次,患者的血压还算平稳,一直保持在九十/七十左右,体征指数还算平稳。”
    周恒微微蹙眉,现在他也有些疑惑。
    “血压正常说明出血控制的很好,患者的一切都在好转中,瞳孔也恢复正常,脑部没有新的出血点,对光反射也有,呼吸还算平稳。”
    刘裕点点头,“就是啊,手术结束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了,刚刚施针也有几次了,按理说即便昏迷也该苏醒,可是他一点儿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周恒眯起眼,看向刘裕。
    “你再闻闻,病患口中有什么特殊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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