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上。
    周恒用力推了一把朱筠墨,这货回京后胖了许多,靠在自己身上已经透不过气来,还朝着周恒喷酒气,让周恒有些受不了。
    自己喝到肚子里是享受,闻到别人口中的味道,就不是美好的事儿了。
    朱筠墨张开一只眼,见自己已经在马车上,赶紧朝旁边挪了挪,还将压在周恒身下的袍子拽出来,一脸兴奋地问道:
    “咋样我装醉,装的像不像?”
    “像,不过世子要控制饮食了,你这也太重了,几个抬着你的小太监累得气喘吁吁。”
    朱筠墨白了周恒一眼,“啥玩意?说正经事儿呢,你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了,你没瞧出来,太子有意拉拢你我?”
    周恒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昨日收到宝石树就明白这里面的玄机,抬眼看看朱筠墨周恒这才说道:
    “太子殿下送的宝石树,我发现了里面的玄机。”
    朱筠墨一怔,赶紧爬起来,凑近周恒追问道:
    “什么玄机?”
    周恒瞥他一眼,“在花盆下方,有一个孔洞,里面塞了一块绢帕,上面绣着一幅画,画上的内容是割肉喂鹰。”
    朱筠墨一脸疑惑,“割肉喂鹰是什么意思?”
    “这是佛教里面的一个典故,佛祖见到一只老鹰追逐鸽子,佛祖将鸽子放生,不过那老鹰已经快要饿死,佛祖怜悯之心觉得老鹰也非常无辜,所以割了身上等同鸽子重量的肉,喂了老鹰。”
    朱筠墨一抬手,示意周恒停下。
    “你等等,这画上有名字?”
    周恒摇头,“没有”
    “那这割肉喂鹰什么意思,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周恒眯起眼,“之前我觉得那佛祖的颜面看起来很像三皇子朱炳熏,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满脸的笑意,不过朱炳熏绝对不会如此示弱,所以我怀疑这是二皇子送给太子的东西。”
    朱筠墨瞪圆了眼睛,仔细想想周恒的分析,瞬间觉得了然。
    “确实像朱炳襄的做派,他一贯怂,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瑟瑟发抖,惶恐的厉害,听说每年给皇伯伯和各个王府都有贵重礼物送过来,谨小慎微的一个人。”
    周恒瞥了一眼朱筠墨,这小子看问题太肤浅,能独善其身,并且死了三个皇子的后宫存活下来,这就是能力,你管他用得什么手段。
    “不过,现在我觉得这图中似乎有别的一番意思。”
    “啥意思?”
    朱筠墨懵懂地看向周恒,周恒没搭理他,微微闭上双眼,靠在车厢上。
    “一会儿先去回春堂,我们看看那图再说。”
    周恒随即敲敲马车车厢,朝着薛老大吩咐了一声,车子拐弯直接来到回春堂。
    几人跳下车,似乎冷风一吹,朱筠墨的酒气也散发出来,没有最初那样晕了。
    趁着夜色,二人快速上了楼,值班的人将门锁好,薛老大没跟着上去,坐在下面等候。
    径直来到三楼办公室,周恒打开一个上锁的柜子,将自己的急救箱拿出来,这才找到那个信封。
    展开带着绣着图的绢帕,放在朱筠墨眼前,无论怎样,京中的这些王爷他还是最熟悉的。
    朱筠墨看了看,眯起眼。
    “这确实是二皇子朱炳襄,不过这画是什么意思,他可以任人宰割?太子有需要他就倾尽所有?”
    周恒有些意外,没想到朱筠墨能想到这一层意思。
    “表面看,这是表示朱炳襄示弱,可我想知道,谁是鸽子,谁是老鹰,再者割肉喂了鹰,他又能得到什么?还有这绢帕藏的如此隐秘,如若不是我放倒宝石树,完全无法发现这孔洞,那么被人看不见的东西,能有什么意义?”
    朱筠墨被问蒙了,眨眨眼看向周恒,他的这一连串问题真的无从解释,将自己的样貌换在佛祖的身上,难道是说,他就是普度众生之人?
    还是说党争之事,他不参与,无论哪方有求于他,他都尽力帮助,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守着自己的封地,过活一生?
    朱筠墨一哆嗦,这个想法将他吓到了,如若朱炳襄真的如此想,岂不是他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不参与党争,不过缓兵之计,再者四川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之前的川南之变,就是因为地势问题,皇帝迟迟无法平叛,这朱炳襄难道还有别的打算。”
    朱筠墨说完抬起头看向周恒,周恒坐下想了想。
    “我记得,世子曾经说过,这二皇子的母亲身份低微,是哪儿个部落进献的一个女子?”
    “她是彝族土司的小女儿。”
    “彝族?我记得川南之变的时候,对抗的元凶里面就有彝族土司。”
    朱筠墨点点头,“是的,朱炳襄的母亲,就是川南之变后亡故,具体时间或者是原有并未对外说过,二皇子当时被皇后抚养,没过几年就册立为福王,发配封地了,之后的川南也安静下来。”
    周恒手指敲打桌面,什么事儿都怕联系,如此细细想来,愈发觉得这事儿里面透露着蹊跷,那宝石树难道只是朱炳襄的权宜之计?
    那么这刺绣的绢帕,真的只是臣服的意思?
    甩甩头,酒气让周恒有些头昏。
    “算了,不多想了,让薛大哥送你回世子府休息吧,今日我不回府了,明日还有一个手术,我要准备一番。另外,我想明日之后你的才情会传遍京城,世子也该好好读书了。”
    朱筠墨听到这个,瞬间脸色沉了下来,愤恨地看了周恒一眼。
    “喂,还说我,你不也一样,给我一首平平无奇的诗作也就算了,这会儿好,我这肚子里面,哪有什么墨水,今后宫宴岂不是凡是作诗都会有我?”
    周恒歪在一边,笑着看向朱筠墨。
    “你说要诗作,当然是拿最好的给你,怎地这会儿抱怨起来,别担心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不是有我莫要慌张。”
    朱筠墨起身,“行了,不跟你多言,我要回去睡觉,不过看到朱孝昶吃瘪,我是真高兴,他在太学似乎年年都是魁首,这回是丢人丢到家了,不知道那十盏桃花醉下肚,会睡上几天?”
    朱筠墨仰头笑着,朝楼下走去。
    周恒靠在窗前看向外面,薛老大和车夫带着侍卫去送朱筠墨了。
    周恒伸展手臂,晃动了一下脖子,灌了一口冰冷的茶水,这才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记得三楼还有空房间,放轻自己的脚步,朝着西侧走去。
    刚抓住最西侧的门把手,还未打开门,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轻响,不似搬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像脚步声又听不清。
    周恒瞬间顿住动作,残存的酒劲儿瞬间全没了,稍微一想,似乎隔壁住着的就是秋娘,自从她住院,周恒只是每日查房过去一趟。
    伤口也是刘秀儿在照顾着,毕竟这些日子天天跑北山,实在是没有时间,不过这二更的鼓角已经响过一阵,她不睡觉要干什么?
    周恒扶着门把手,尽量将门抬起来推开,将身子躲在房间的暗处,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做,只是出于好奇,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隔壁房间的声音,从最初的蹑手蹑脚似乎也大胆起来,似乎是因为没有掌灯,突然踢在椅子上,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瞬间隔壁没了动静。
    周恒忍者笑,心道这秋娘估计也被自己吓到了。
    等了片刻,隔壁门一响,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
    周恒探出头去,看到一个人影背着包袱,朝楼梯口走去,周恒心里一惊,这秋娘想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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