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荆州的邸报真的已经出了?”文庆听着一阵疑惑,看向文冰,“叔公,您不是说,还要登上一阵子么?”
    文冰倒是相对平静,却还是微微一愣,最后问道:“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拿着邸报过来的仆从,便靠近两步,自觉的担负起解释的职责,说道:“说是临时赶出来的,因为人手不多,大部分都是抄写的,用雕版的不多。”
    如果李怀身在此处,听到这句话或许会十分吃惊,因为这他最初推断的印刷术情况有所不同。
    不过,文冰却不见多少意外,只是点点头,然后才接过来邸报,展开之后,目光一扫,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邸报和李怀穿越前的报纸大为不同,首先便是纸张更大,但每一张的内容更少,不过页数着实不少——
    被那仆役捧着的有厚厚一沓,而被文冰抽过去的,只是其中的一份。
    不过,虽然只是一份,但其中却也看得出来,是列了三篇文章,只是看过之后,文冰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语带轻蔑的道:“道家的那些个人,还是这般说辞,仿佛天下大乱了,就真的能小国寡民了,还妄图让州牧听他们之言,莫非他们不知道州牧的心思?真个愚昧!”
    文庆在旁边听着,便小心说道:“这次邸报刊行,主要还是州牧府想要看看民间的反馈之意,所以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大师,都没有出手,都是派出门下学生、门徒和弟子,想来这些人毕竟是见识有限的,况且……”
    “我知道你的心思,”文冰点点头,打断了对方,“这第一份荆州邸报中,没有我们文家的文章,固然遗憾,可也要看看这局面,若是之前,我还担忧,肯看了这几篇所谓文章,便打消了一些顾虑,若都是这般层次,内无佳作,那无我文氏之文,未必就是坏事!”
    文庆一听,就知道方才自家叔公看的几篇文章,绝对不什么佳作,于是也讨要了一张,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便忍不住笑道:“果然没有多少可供注意的地方,若是我在上面能发表一篇,都可以脱颖而出。”
    “你也不用暗示我了,”文冰瞥了文庆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那几篇文章,都准备了好些时候,经过深思熟虑,非几日而成,拿出来自然是出类拔萃,你该自己有数,而且如今看来,文景并不是忘了咱们自家,而是要拿那个皇甫怀投石问路,我可能是错怪他了。”
    文庆听着这话,感到一丝不妙,忍不住就道:“叔公,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放过那小子,他那般嚣张,刚才还对您不敬!况且,就算是投石问路,总也要挂在咱们文家的名头之下,这还是要有牵连的。”
    “这是自然,更何况邸报已出,他那文章想必也刊登在上面了,已经没了用处,想来也不会再有庇护于他了,只不过……”文冰说到这里,意有所指,“我文家毕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多少双眼睛看着,未来也需要更多的门客,不能自毁招牌!”
    文庆一听,立刻会意,点头道:“是是是,我自是要在文章、学问上胜过他,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才是!”
    文冰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想起一事,对旁边捧着邸报的仆役道:“那一张上面,有那皇甫怀的文章,抽出来给我过目!”
    那人赶紧翻看了几下,毕竟这事来的突然,他得了消息之后,正好碰上文冰归府,于是直接就给送过来了,还没有亲自筛选,现在是当场翻看了好几页,才找到了目标,然后抽出来,递给文冰。
    文冰展开一看,随即皱起眉头。
    文庆看着这一幕,本以为是因为李怀那篇文章,也只是寻常之作,甚至有些糟糕,所以叔公看了之后面露不悦,觉得是真要坏了文家的名头,可跟着却见文冰凝神观看起来,等几息之后,更是闭目沉思,他顿时就感到情况不对了。
    忐忑之中,文庆忍不住问道:“叔公,他皇甫小儿的文章,莫非有什么问题?”
    文冰这才睁开眼睛,将那张邸报一递,嘴里道:“你自己看看,便就明白了。”话语中有些沉重。
    文庆便道不妙,接过来赶紧就扫了几眼,只是看过之后,却不由疑惑道:“这文章虽也有几句话不错,但大体上算是稀疏平常,文章的本意主旨浅显,还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着实无趣,为何叔公您……”
    “你觉得这篇文章简单?”文冰的表情里,流露出让文庆变的意思,“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写文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文庆神色一变,而后陷入沉思,“这,自然是为了显露学识……”注意到文冰的表情,他心中一急,赶紧又话锋一转,“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借文明志,要将这心里的志向展露出来,除此之外,还要广大门楣……”
    “好了,这里面的用处,你好好想想,若是想不通,那也无妨,想来文昌、文因还是能指望上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关键时刻,文氏族人还比不上一个外来小儿!”文冰说着,也不理会文庆的惊恐,直接离去。
    看着文冰离去的背影,文庆陷入惶恐,他着实不明白,自己的回答到底有什么问题。
    “文章之目的?”
    他再次看向手中那篇感觉平平无奇的文章。
    “这到底有何目的?”
    ——————
    另一边。
    竹林深处,屋舍之中。
    明镜先生放下了手中的邸报,对面前的两人笑着问道:
    “你们说,说这篇文章有什么用意?都不用隐瞒想法,此人未来或是尔等同门,自当提前了解一番。”
    在这位先生对面坐着的两人,一高一矮,一个少年,一个小童。
    少年闻言,笑而不语。
    小童却是用清脆的嗓音道:“无非是三步愚民的把戏罢了!”他振振有词,“引念、论策,然后推行于世,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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