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方才还在林外打了一架。”
    大帐之前,刘毅还在盘问,抽丝剥茧,越发细致。
    细须男更不迟疑,就描述起来,还说了那两人的模样。
    听了一会,刘毅听着,转身问李怀:“定襄侯可有印象?”
    “我根本没见过。”李怀摇摇头。
    “按着这人说法,冲突之处离这不远,让人过去探查一番。”刘毅便顺势说着,“也不用真的找到两人,只要找到冲突痕迹,差不多能证实二人之言……”
    李怀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忽然有人过来传信,说是他的兄弟李慎来了,同行的还有家中一仆,这人来到李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怀眼中一亮,道:“让他把人都带过来。”随后又摇摇头,道,“别急,我先去与陛下说明。”然后也不管旁人,径直入了营帐。
    皇帝人在帐中,但不是不闻不问,而是时刻关注着外界动静,否则刘毅请示的时候,他也不会那般容易允许。
    “黄旗,你说,此事是否李卿与黑齿族人的恩怨所致?”
    黄旗低头道:“奴婢不敢置喙,圣主已有决断。”
    “哈哈哈!”皇帝笑了起来,正好李怀进来请示,他大手一挥,“无妨,让人来吧。”
    李怀没有出去,而是继续道:“好叫陛下得知,舍弟不光自己来的,还带了几人过来,与今日的事有些关联,其中有几人身份特殊……”他简单说了下。
    皇帝眯起眼睛,道:“都带过来,你既然安排了这么些个人过来,里面必有关联的,朕正好听听这前因后果。”
    李怀沉默了一下,什么没说就退了下去,出了营帐,则吩咐下去,就有人过去安排。
    只是他这心里却止不住嘀咕。
    “估计这局要废了,一团乱麻,就算老幺逮了几个贼人,又抓了个跟踪者,但说到底,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我也不清楚,不然等会先吓吓他们,配合目前这个句式,看能不能问出点啥,然后回朔一波吧,不知道倒退半个时辰够不够用,好在刘毅几个问题,让我知道了黑齿族人的心思……”
    李怀这边想着,很快,就见李慎被人领过来,后面跟着那三个漏网之贼,以及一个被捆得犹如粽子一样的男子。
    此人正是张奔,他与谢勇二人,奉张醒身之命跟踪,结果中途发现自己二人居然也被人跟踪了,最后一番打斗,受了重伤,折腾来去,居然被李慎的人给逮住了。
    此时,他被捆着,被人抬着,身上带伤,但兀自挣扎着,最后被人扔在地上,不见多少痛苦,显得皮糙肉厚。
    倒是旁边的虬须汉一见这人,忽然叫起:“原来你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不对,你不是定襄侯的打手吗?怎么被抓了?”
    张奔也一瞪眼,满脸吃惊的道:“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暗中护卫侯府车队的吗?”
    此言一出,现场倏的安静得落针可闻。
    走出营帐的皇帝、众勋贵满脸错愕,连刘毅都眉头紧锁。
    被捆之人、虬须汉、细须男,这三个更是面面相觑,都是满脸疑惑,继而都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惊骇的朝李怀看了过去。
    什么情况?
    李怀也愣了?
    但他经过众多阵仗,经验丰富,电光火石之间,就控制住了情绪。
    “哼哼,”就见刘怀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你们还不明白?你们……”他指着两个黑齿族人,“你们以为这人是我的手下?殊不知,我本意就是要借你们之力……还有你,”他指着张奔,“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谋划?哼哼……”
    这人是谁啊?
    管他呢,先装一波再说,说不定就能得到情报。
    “那两个人不是你的手下?那他们是谁?”虬须汉目瞪口呆,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不愧是侯爷啊!”
    忽然,那三个漏网之贼嚎叫起来,声音充满了谄媚,一脸希冀的看着李怀。
    被这三人声音惊醒的皇帝与众勋贵看过去,顿时一头问号。
    你们三个是谁啊?
    “中计了!我等都中计了!这都是你布下的局!”张奔挣扎着要起来,“但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就算我等今日谋划被你挫败,损失了教众兄弟,但今日之后,你的名号必要挂在圣教名簿之上!”他脸上满是决绝。
    李怀听着心头一颤,这口锅我不背,我不过就是想要诈你一句而已,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莫非……
    他的心里闪过了那群黑衣贼的身影,脸色一变。
    其余勋贵听着这些话,也是猛然惊醒,看向李怀的目光看的惊疑不定,唯独皇帝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样子,笑而不语。
    “圣教?”刘毅则是神色一变,“你是淫祀邪徒?”然后他二话不说,也不畏惧,走过去摸了摸这男子怀中,但一无所获。
    “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了。”李慎则让人拿出了一堆东西,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块木雕。
    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李怀瞳孔猛然扩张。
    总觉得好多事,都穿起来了。
    刘毅先一步过去,拿起木雕,又看了一眼其他琐碎之物,从里面拿起了两张黑纸,才问道:“这东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不错,而且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李慎点点头,“我奉兄长之命,探查城西,就见过此物,路上,这人忽然一身是伤的冒出来,见了我们就欲行凶,他尽管有伤,但身手了得,若不是得了几位城防兵卒的相助,还真制不住他。”
    “是被他们打得!”张奔一脸愤恨的指着虬须汉。
    “兄弟,唉,”虬须汉和细须男满脸苦笑,“我们也是被定襄侯算计,没想到他之筹谋竟一至于斯,咱们都上了他的套了……”说到后来,脸上浮现凄苦。
    尤其是细须男,想到李怀能算计到这个地步,那后面肯定也有布置,自己方才的说辞,怕是根本无用,死路一条啊!
    众勋贵脸色再变,看向李怀的目光中少了疑惑,多了凝重。
    皇帝则轻轻摇头,笑着和黄旗道:“这小子,连朕都想瞒,但朕还不知道他的性子?”
    “城防兵卒?”刘毅则面露凝重,注意到李慎话中的另外一处重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有何理由出现?”
    “杀呀!”
    他这边话音刚刚落下,远方忽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众人猛然一惊,循着声音看过去,个个色变。
    就见远方,水潭边上的林子里,已然爆发冲突,几十个林场巡查兵卒正和一群身穿黑衣的男子厮杀在一起!
    巡查兵卒不断聚集过去,但在黑衣人挥舞的刀兵之下,却接连倒下。
    尽管是远远看着,众勋贵依旧能感到局势惨烈!
    “这些黑衣贼人,是什么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好凶残的手段!”
    以他们的经验,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个黑衣人个个训练有素,悍不畏死不说,即使一片混乱,看不出什么队列,但各自为战下,也不见多少混乱,稍微有几个贴近在一起,就能配合起来,组成几人阵势。
    反观兵卒,乱成一锅粥。
    “护卫陛下!”侍卫统领权觉立刻下令,让早就警戒多时的御林侍卫聚集起来,护卫皇帝大帐。
    “无妨,先去破敌!没想到,还真有人要冲杀。”皇帝摇摇头,朝李怀挥挥手,“李卿,来与朕说说,下面又有何事?”
    权觉却挡在前面,单膝跪地道:“陛下,属下失职,但还不知贼人到底多少,万一周围还有潜藏的,侍卫出击了,此处便要空虚。”
    皇帝眉头一皱,随后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巡防将军陈守静带人抵达,请求入林。
    皇帝闻言一喜,下意识的看了李怀一眼,便摆摆手道:“准!让他速速平贼!”
    命令下达之后,不消片刻,便有诸多兵马呼啸而来,虽说比起黑衣贼军,这些朝廷兵卒反而显得更缺操练,但架不住人多。
    几轮冲杀之后,付出了不小死伤,将黑衣贼军的军势压下,奠定胜局!
    人群中,永昌侯罗致远见状,神色连变,默默后退,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李怀,表情复杂。
    众人则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跟着更多的疑问泛上心头。
    “这些贼兵,从何处来?”
    “为何这般凶悍?”
    “城防兵马怎么会来的这么迅速?这边刚刚爆发混乱,那边兵马就到了。”
    勋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皇帝却大笑起来,“诸卿家,还是让定襄侯,来与你们说说这前因后果吧,毕竟……”
    他的目光扫过李慎等人,意有所指:“这黑齿人是被李卿设计,被捆的这个也是被李卿派人抓捕,他那兄弟也是奉他之命来此,乃至那城防兵马,都是李卿提醒朕调动的,如今聚集于此,诸卿,还有人比他更能说清眼前之事吗?”
    众勋贵一脸惊讶,而荀楚等人更是满脸惊骇,都朝李怀看了过去。
    品味皇帝之言,仔细一想,越发感到李怀在下一盘大棋,这种种都摆在面前了,他们却连看都看不懂,着实可怖至极!
    “不止如此!”一身戎装的陈守静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两名兵卒押送着那谢勇,“今日城中有贼寇,也是多亏了定襄侯之计,方能破获,只是走了几个漏网之鱼,但也已落到了侯爷手上。”
    他的目光落到了三个漏网之贼身上,后三人顿时缩了缩脖子,然后满脸崇敬的看向了李怀。
    地上,张奔与黑齿二人更是满脸绝望,那细须男的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那被人捆住的谢勇,先是看到了地上的张奔,随后眼神微微暗淡,又听了陈守静之言,心头一跳,然后顺着众人的目光,朝李怀看了过去。
    这就是那位定襄侯吗?看着平平无奇,但又有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度啊!真乃圣教大敌!
    四周,不少人惊呼出声,便是那些勋贵,也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李怀的目光更多了敬畏。
    人群边缘处,霍景两手一拍:“我就知道!”
    荀楚与向历等人脸上的惊骇之色始终未绝,这时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畏惧和退缩。
    那刘毅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低语道:“莫非是我算错了?他张坤才是对的?”
    刚刚抵达的赵畅,则叹息一声,笑了起来:“今日,方知吾友之能!”
    而被众人看着的李怀,心里翻江倒海,疑惑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但脸上,则是淡淡一笑,轻轻摇头,学着回溯前赵畅的语法道:“这都是诸君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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