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趁人不备,写了遗书,然后上吊自尽了。
    在他的遗书中说,出了汉中城之后,沿途看到的凄惨民生,遍地饿殍,才知道民生如此多艰,而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愧对自己的藩王身份。
    瑞王在遗书中还号召其他藩王,一定要听皇帝的话,要有身为太祖子孙的觉悟,不要学他,抗旨不遵,尽做些为流贼壮大而推波助澜的事情。
    最后他在遗书中说,他还上了流贼的当。是流贼假装商人,挑动蛊惑他在民生艰难时候落井下石,才会这些事情的发生。如今他已经幡然悔悟,却敢无颜面对皇上,面对列祖列宗,唯有一死赎罪,也给其他藩王一个忠告,千万莫要学他。
    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李若琏立刻派人急报皇帝,同时请罪,说自己派得人看管不严,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此,崇祯皇帝昭告天下藩王,说了瑞王的事情。同时,有感于瑞王已经认罪,就赦免了其家小,不过爵位却是没有了,只是成了平民子弟。让其他藩王好好看看瑞王的遗书,引以为戒!
    对此,秦王等陕西这边已经按照旨意兑换了钱粮的这几个藩王,都不由得很是后怕。这个事情,他们心里其实清楚,瑞王压根就没想着真正谋逆,而是不想破财而已。想仗着自己和皇帝的关系近,又刚好有了借口,田租被抢,就想闹上一闹。结果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狠。亏了自己没有学瑞王往刀口上撞。否则怕是连瑞王的下场都不会有,全家都要没了,直接和以前的宁王一样。
    不管是瑞王抗旨不遵,还是“殴打”钦差,这些事情,一般来说,在藩王的眼里,最多是被训斥一番。就比如说,抗旨不遵,朝中文官难道还少做了?封驳皇帝旨意的事情都有,这抗旨不遵也不算大事了。还有“殴打”钦差,怎么个“殴打”法,这是个问题。他们感觉,这个词太夸张,最多是让钦差难堪。
    如此,从这个事情上,让所有藩王都看清了一个事实。当今皇上是发狠了的。连瑞王不遵旨意,都会从严处置,就更不要说其他藩王了。谁要是学瑞王,想要耍心机不想听皇帝的话,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想着这些,诸多藩王除非是自己关起门和最亲的几个骂骂皇帝冷血,但平时表现出来时,确实是乖了不少,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如今的藩王,压根就没有任何权力。所能有的,只是出身好而已,而这,还是要皇帝承认了才行。要不然,不入宗谱的话,就连自己子孙袭封藩王的机会都没。得罪谁都可以,千万不能恶了皇帝。
    当然了,藩王中也有人骂瑞王,国事如此,竟然还不分轻重,抗旨不遵,这是活该!
    不过,能这样想的藩王还是太少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是有一个时间的过程,在之后慢慢地表现出来。而当下时候,消息都还在路上。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只是被训斥了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处罚,此时的他,就在总督府,陪着郑崇俭在安排河套之事。
    不过表面上,没有任何人知道皇帝的真实意图,郑崇俭在调兵遣将,也都被人认为是要围剿流贼而做得准备。
    甚至连在大牢中的图尔格,在有意的诱导之下,知道明国又大乱了,各地的流贼重新闹了起来,且闹得很凶。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甚至摆出强硬姿态,强迫各地藩王要拿出钱粮,用于围剿流贼的兵事上。
    这些消息,也算是真的,至少如今的官场和民间,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流贼也确实一下势大起来,好像各地都有贼乱。
    对于这么大的布局,郑崇俭不由得对李若琏感慨道:“没想到皇上竟然接着如今这个机会,顺带着要解决河套鞑子,本官敢保证,任何人都想不到这点。从兵法上来说,已经做到了出其不意,战事还未开始,我大明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在场的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人在喝茶。
    李若琏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次能顺利赶走建虏,也是皇上运筹帷幄之功也!”
    郑崇俭听了,同样欣喜地点点头。勤王战事到这个时候,详情都已经传过来了,他当然能知道,如果不是皇帝突然变得英明起来,哪怕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再厉害,大势之下,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如今他又从皇帝解决所欠边军粮饷的手段方式,以及连消带打,要一块解决流贼和河套鞑子的雄心壮志上,看到了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对此,他作为臣子的,自然很是欣慰了。
    不过,在高兴片刻之后,他还是泼冷水,有点担心地说道:“眼下要打败河套鞑子该是没有问题,但要想全歼他们,一劳永逸地解决土默特部,还是很有难度的啊!草原鞑子没有城池要守,见势不妙,远遁他处就是个麻烦事。”
    李若琏一听,却是不在意,当即摇头说道:“总督大人多虑了,皇上既然决定了要对付草原鞑子,自然是想过这点。如今让那个图尔格知道消息就是其中一环,另外,皇上亲临骑军暗藏大同,肯定也是做了应对准备。总督大人尽管放心好了,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回头必有惊喜!”
    听到这话,郑崇俭不由得目光连闪,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他心中明白,要想全歼河套鞑子的话,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看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样子,看着就有把握的样子,该不会是在鞑子那边有锦衣卫密探,还能及时传回消息吧?要真是这样的话,确实是有成功全歼河套鞑子的机会!
    郑崇俭当然不知道,实际上,他所想得“锦衣卫密探”,其实还要高效,只要图尔格放了回去,那以图尔格的身份地位,保管对河套鞑子的上层动静,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能实时传递回来,让这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可以说,这“密探”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密探了!
    对于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说破,而是另外起了个话题道:“算算时间,如果土默特部同意用战马来交换这些建州女真的话,应该快要有消息了。不知道皇上对此,有什么旨意?”
    比如说,这战马的好坏,是不是要刁难一番?
    另外,如果组建铁甲重骑的话,最主要的一个条件,其实就是战马的选择上。一般的战马,根本负重不起人马全是铁甲的重量,或者说,压根没法持久。
    如果这次土默特部能送来上好战马,就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的话,那对于大明骑军的战力,会有很大的提高。
    不过,李若琏却是摇摇头,笑着说道:“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反正不久之后,土默特部所有的马,都会是我大明的。”
    听这话,似乎充满了信心,这让郑崇俭略微有点惊讶,该不会这也是皇上的态度,就有那么大的自信?
    他正在想着时,忽然外面有亲卫快步入内,带着欣喜禀告道:“大人,延绥那边快马急递,说土默特部已经同意用战马交换建州女真,且没有讨价还价,全是上好战马,正在回关内的路上。”
    一听这话,郑崇俭不由得大喜,这第一步就走得很顺利啊!从中也可以看出,这些建州女真在土默特部眼中,是非常重要的了。
    对此,他转头看向李若琏,看他是什么意思?当然了,主要是因为李若琏代表地是皇上。要不然,这里还是他这个三边总督做主。
    李若琏一见,便笑着对郑崇俭说道:“那就按照预定计划做吧,到关键时候,皇上那边会派人过来的。”
    郑崇俭想着,该是他会把这边事情的进展都暗中派人禀告给皇帝,因此皇帝那边才会在关键时候派人过来传旨。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安排了起来。
    这一天,总督府大牢内的建州女真正在无聊着,忽然牢房外传来杂乱地脚步声,只见之前押送他们的那些军卒进来了。不由分说,进了大牢之后,就按着这些建州女真一顿打。
    有建虏想要反抗,可被锁了手脚,又长期关押,压根就没法反抗,反而又遭受了更大的蹂躏。那些明军将士,一个个骂着建虏的凶残,一边修理他们。
    对此,图尔格不惊反喜,因为他知道,很可能是要放自己这些人回去了,这些明狗才会这样。于是,他用蛮语大声吆喝,让手下人不要反抗,免得额外被打。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明军打了他们一顿还不解气,竟然还动手割掉了他们的金钱鼠尾。这一下,连图尔格都愤怒了,这是羞辱,是对他们建州女真最大的羞辱!
    很显然,他们就没想过,强迫那些被他们掠去的汉人剃成金钱鼠尾,又何尝不是羞辱。如今这个,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图尔格等人想反抗,然而,没用。骠骑营千户韩乐宇带着一群手下,还在牢卒的协助下动手,死死地按地上,剃了个干净。
    “哈哈……这些变和尚了吧!”韩乐宇的心情很好,手里握着刚剪下来的鼠尾辫,对一脸愤怒色的图尔格说道,“等着吧,回头平定了流贼,再去辽东把他们所有金钱鼠尾都给剃了,一大群光头,如何?”
    图尔格怒极,都不敢想象男女建州女真族人被理成光头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他厉声怒骂道:“明狗,你们……”
    “啪!”地一声响,韩乐宇直接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厉声喝道,“再呱噪,信不信把你们这些该死的鞑子都变成阉人?”
    听到这话,图尔格顿时闭嘴了。不过他的眼睛中却是冒着怒火,盯着韩乐宇似乎是想把他烧死一样。
    韩乐宇却不在乎,把手中那鼠尾辫丢地上,踩了几脚之后道:“差不多了啊,就把他们赶出去吧,算是便宜他们了。”
    于是,他的手下又连推带踢地把这些建虏带出了大牢,时隔多日之后,重见了天日。不过此时的这些建虏,包括图尔格,没有那种要被释放的喜悦,而是一个个都非常地愤怒。这临走之前的羞辱,很显然,深深地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如果他们有的话。
    当图尔格等人被带去总督府门口时,却见这里的广场上,已经集结了好多军队,明国的总督也在,正在那训话,似乎已经讲了好长一会时间,已经讲得差不多了。
    图尔格极力冷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听着明国那总督的说话。
    “……李贼如今已经攻陷了好几个县城,贼势浩大。”郑崇俭面色严肃,大声地说道,“今次把你们抽调出来,就是要前往南边,堵住流贼蹿入中原,和张贼他们相呼应,祸乱中原百姓,出发!”
    “末将遵命!”在他面前的那些武将一听,立刻抱拳领命,然后返回各自军队,开始领军开拔。
    到这个时候,韩乐宇才上前,向郑崇俭禀告道,说建虏已经带到。
    郑崇俭听了,转头看了下稍微远处的这些建虏,而后大声对韩乐宇说道:“此事就交给你了,换到战马之后尽快送来汉中。流贼善于流窜,急需骑兵围剿。”
    说完之后,他便领着幕僚护卫,就跟着军队出发,显然是去忙剿匪的事情了。
    “末将遵命!”韩乐宇听了,便立刻答应一声,恭送三边总督离开。
    图尔格从头到尾,偷偷地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同时暗自咒骂,最好那些流贼越闹越大最好!
    而后,他和他的手下就像被赶羊一般,赶着往北方去了。
    这一路上,图尔格看到陕西的民生凋敝,灾民遍地,不过幸好的是,据说各地藩王府拿出了粮食,不少地方都有在赈灾。虽然他们也有遇到小股毛贼,不过押送地这支京营骑军都是精锐,倒也没什么影响。
    图尔格一直没说话,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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