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的文武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了半响,刘义康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下来。
    大臣臧质站出来拱手说:“陛下,如今形势对于我国不利,以臣之见,还是趁早撤军与乾国义和,腾出手来对付了仇池国再说!”
    “义和?亏你说得出口!”大臣沈文秀站出来怒斥,“臧质,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蛊惑陛下义和?你以为乾国会轻易跟我们义和?就算他们同意义和,只怕也会狮子大开口开出天大的条件!”
    “不义和能怎么办?咱们现在被乾军牵制,继续打下去,不但汉中不保,只怕巴蜀也会有危险,局势不利于我国,江南那边只怕也会有人不安分了!”
    臧质怒怼沈文秀:“现在我军并不占优势,赵俊生又亲率数万大军来援,乾军必定士气大振,若是被他们断了退路,后果不堪设想!”
    刘义康被这些人吵得头昏脑涨,一拍桌子大怒:“够了,别吵了!朕意已决,全军先撤到彭城再说,明日就撤!”
    众将互相看了看,只得抱拳答应:“遵旨!”
    蒙山脚下,乾国南征军大营。
    一匹快马跑进了大营,其骑士在帅帐门口跳下马跑进营帐内禀报:“启禀元帅,大王的大军已抵达荥阳,正向徐州方向挺进!”
    花木兰立即接过军报打开来看了看,脸上露出笑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自从率军南征,心里的压力其实非常大,算上王慧龙、鲁轨带来的兵马,全军共六万余人,而南朝皇帝在南撤之后与东路军萧思话汇合,又沿途收拢了不少县兵、郡兵、州兵,总兵力达到了八万人。
    她还从未统带过如此之多的兵马,这些兵马多达几十个军,指挥起来十分繁琐,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决策失误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现在她听到赵俊生已带兵赶来,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花木兰收起战报问道:“梁翼,南朝大军方面有什么动向没有?”
    梁翼站出来抱拳说:“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有大的动作,大部分兵力还是部署在开阳,另有两部分别部署在兰陵和即丘,这三城互为犄角,无论我军进攻哪一城,另外两城都可以出兵增援!若我军分兵进击,各路兵力又稍显单薄,无法破城,南朝方面甚至还可以集中兵力反攻我一路!”
    花木兰不得不承认南朝皇帝刘义康还是有些战略眼光的,开阳这个位置乃是南北交通枢纽,刘义康以开阳为中心,又分兵驻守兰陵和即丘两座卫城,守住了这里就挡住了她六万大军南下的通道。
    “派探子严密盯着南朝大军的一举一动,不可松懈!”
    “是,元帅!”
    次日一早,梁翼就来报告:“元帅,方才探子来报,南朝大军正在向徐州方向撤退!他们开拔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
    “哦?”花木兰一惊,“南朝收到消息的速度好快啊,大王统带的大军刚刚从荥阳向睢阳方向出发,他们就推测出了大王这一路兵马是向冲着彭城方向去的!”
    说完,花木兰喊道:“花雄!”
    弟弟花雄如今在花木兰帐下做牙官,所谓牙官就是在牙前驱使,他从帐外走进来抱拳答应:“在!”
    “你去通知郭生、王慧龙、源贺、鲁轨、白劲光以及几个随军大臣前来议事!”
    “遵命!”
    不久,被通知到的一些将军和随军大臣纷纷到来。
    花木兰看着众人说:“方才探子来报,昨天夜里,南朝大军离开开阳一线,正在向彭城方向撤退!”
    几个将军互相看了看,大臣许彦站出来说:“看来南朝方面应该是收到了大王统兵正在向徐州方向进军的消息,担心被大王带兵切断归路,所以刘义康才率军先一步撤往彭城!元帅,我以为我军应当拔营南下对南朝大军步步紧逼,但又不可操之过急,一路上正大光明的进军,平原地带快速进军,到了山川河流之地就小心行军,不给南朝大军埋伏偷袭的机会,让他们的阴谋诡计无法施展,逼着他们与我军正面对决!”
    花木兰暗暗点头,这许彦虽说名声不显,但他的大局观较强,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启程出发南下,紧逼南朝大军!梁翼,命你为先锋,带三千骑兵在前面为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并负责敌情探查之事!”
    “遵命!”
    花木兰想了想,对帐外喊道:“花雄你进来!”
    花雄听到声音进来抱拳:“在!”
    “本帅已命梁翼为开路先锋带三千人马先行出发,本帅给你一千骑兵,跟在梁翼的先锋军后面,两军保持十里的距离,随时保持联络,一旦发现梁翼的先锋遭遇敌军,你收到消息要迅速赶去增援,同时派信使向本帅报告!”
    “是!”
    一天后,花木兰率大军抵达了开阳,开阳城已是一座空城,南朝大军什么都没有留下。花木并未在开阳多做停留,折道向西南方向进发。
    当天下午,大军就抵达了兰陵,兰陵也是一座空城,乾国从前派往这里的官员早已被杀了,一些县兵也被杀了个干净。
    天气实在太过炎热,不断有人中暑,将士们的战斗力和精神状态都受到很大的影响,花木兰不得不下令减慢行军速度,把行军时间改为早上卯时到巳时,下午未时到酉时,中午最热的两个时辰不行军。
    即便如此,行军的速度也大大受到影响,因为乾军是追兵,要担心遭到南朝宋军的伏击,因此不敢在夜间行军,而南朝军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是夜里行军,白天休息,行军速度和效率大大高于乾军。
    先锋将军梁翼终归是经验不足,他为了增加行军的效率和行军速度,延长了傍晚的行军时间到戌时。
    尽管只延长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但这个情况被南朝军的侦骑探哨发现了,并上报给了殿后的南朝军大将萧思话。
    萧思话听到报告后立即决定进行设伏,他把设伏地点选定在二老山,这二老山其实不是山,只不过是高一点的丘陵,其上密布林木。
    这天傍晚,梁翼率军抵达二老山附近,按照正常行军情况,此时应该安营扎寨,但梁翼想趁着天黑气温降低多走一个时辰,于是继续行军。
    到了二老山下,戌时已过了一半,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梁翼并未下令停下,而是继续行军并命全军将士点起火把。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梁翼还是在前方布置了侦骑探哨。
    “将军,斥候队的人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回来报平安了!”副将提醒梁翼。
    梁翼眉头一皱,问道:“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二老山下!”
    梁翼扭头向旁边看过去,远处丘陵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两天斥候队从未出现过超过时间而没有报平安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派人去右侧丘陵上去探查!”
    副将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就听见丘陵上出现无数火把,大量喊杀声响起,箭矢不停飞来。
    乾军兵将们纷纷大惊,受到箭矢的打击之后,不断有人被射倒,战马倒在地上嘶叫。
    梁翼立即大喝:“不要慌,听我命令,把火把都扔出去,队伍从中间分开,前部向前,后部掉头向后,等脱离了敌军的攻击范围再掉头!”
    命令传达得有些迟,先锋军各部刚刚作出反应把火把扔出去,大量的南朝军就从山林之中冲了下来,不过这一轮扔火把倒是让许多南朝军骑兵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冲锋势头一度迟缓下来。
    乾军损失了三百多骑兵,才慌忙按照梁翼的命令分作前后两步迅速脱离南朝军的攻击范围,但南朝军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分作两步追击。
    乾军马快,后队本可以逃脱,但又想到前部还在前面,如果后部先撤走,那么前部就被堵住围歼,后部在副将的带领下掉头过来与南朝军厮杀在一起,乾军前部在跑过一段距离之后迅速掉头与追击的南朝军混战。
    远处山坡上坐在马背上的萧思话眉头紧缩,“都说乾军训练有素,军纪森严,配合无间,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这领兵将军反应迅速,乾军兵将们在遇到伏击之后竟然不慌不忙,嘶——今天算是啃到硬骨头了!”
    “将军,咱们这伏击打成了强攻了,这么下去即便歼灭了这支乾军前锋,只怕我军的伤亡也不会小啊!”
    萧思话颇感无奈,心里发苦,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现在双方已经厮杀混账在一起,想要脱离战斗甩开乾军骑兵哪里那么容易?
    思索了一阵,萧思话当即下令:“萧承之,带一千人从左翼包抄过去!”
    “遵命!”萧承之抱拳答应并迅速带着一千人从左翼向乾军包抄过去,他是萧思话的军司马。
    萧承之带着一千人很快从左翼包抄上来发动了进攻,乾军副将和麾下兵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阵脚大乱。
    副将接连斩杀好几个南朝军骑兵之后不得不下令:“跟我突围去与将军汇合,杀——”
    “杀——”
    萧承之的速度也很快,在乾军后部快要突出包围圈时把口子给合拢了,一千多乾军骑兵被围在了中间。
    萧思话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后方一支乾军骑兵打着火把以极快的速度冲杀过来,一个照面就杀穿了南朝军的包围圈,并带着被包围的乾军后背杀出去与前部完成了汇合。
    “嗨,真是功亏一篑,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一支乾军杀过来?”萧思话颇为不甘心。
    旁边行军参军问:“将军,他们完成汇合了,咱们的兵力虽然比他们多,但战斗力却不及,如果继续打下去,只怕······”
    萧思话权衡了一番,咬牙道:“传令,撤!”
    一阵号角声响过之后,南朝军兵将们丢下火把纷纷撤走,没有了火把的照明,南草军兵将们一个个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翼吃了一个暗亏,不敢再追击,下令收兵、打扫战场,通过清点发现竟然损失了八百多人,一时间心疼得要死,却又只能派人去向花木兰禀报并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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