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生没有贸然去向那两个官员打听关于马政颁布和实施以后这大半年的现状,那位姓常的官员所说的几个问题很有代表性,所以他让崔浩记录下来,此后一路上可以向农人们询问是否有这几个问题的存在。
    要针对常姓官员说的百姓们大多不会如何喂养牲口和防治病害的问题,赵俊生自己琢磨着有必要由官府派出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百姓们传授经验,并长期给百姓们当任喂养牲口的技术顾问,职能类似于后世的农业技术站的技术员。
    晚上入睡前,赵俊生自己也拿一个小本子记下这个事情。
    花木兰凑过来问:“写什么呢?”
    赵俊生说:“方才吃晚饭时你也听见了,下层官员觉得农人们不太会伺候牲口,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自己想着是不是应该责令各地官府派出一些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农人们传授经验!”
    花木兰一听,眼睛一亮,“咦,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错,这样可以快速让百姓们掌握如何喂养牲口的技巧,让牲口生长更好更快、也能减少喂养过程中的牲口死亡率!”
    赵俊生现在才意识到给农人们派牲口喂养技术员传授喂养经验和指导顾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相当于一个配套的服务,就比如一个新修建的小区,如果周围的配套设施不全,只怕也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日子,赵俊生等人一路南下并不进城,专挑乡下的路走,走村串乡。
    这天中午,赵俊生等人路过一个村子,于是进村歇脚。
    “这位大哥,我等路过此地感觉口渴,可否讨碗水喝?”来到村子里一户人家门口,赵俊生看见一个中年壮汉正抱着一捆干草给牲口喂食。
    中年壮汉扭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把干草丢在食槽内,显得很热情:“原来有贵客上门,快请!”
    “多谢!”
    中年壮汉的家是一个土砖房,房顶盖着茅草,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赵俊生等人进去之后,他立即热情的搬凳子给赵俊生等人入座,又让自己的妇人烧水煮茶。
    茶叶是粗茶,中年汉子热情的招呼说:“乡里人家没什么好茶,只能用一些粗茶招待诸位贵客!”
    在政治稳定、社会状况稳定,百姓们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的任何一个时代,百姓们都是很热情好客的,人们都很讲礼。
    但是如果经常发生局势动荡、经常爆发动乱、战争、治安状况极为不良,百姓们生活困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被官府横征暴敛、遭到土匪劫掠,那么人们对外来人员都会很警惕,甚至是敌视。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太客气了,往年间我等在行商路上时常被沿途当地人防备和敌视,如今这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的人都很热情,就如同大哥这般心善一样!”
    中年汉子叹息着说:“往年时常发生战事,官府时常加征赋税,对我等百姓盘剥甚重,又时常发生兵灾和匪灾,我等乡民自然是对外来之人防备甚深!”
    “是啊,都是动乱惹的祸啊!”崔浩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大兄弟,看你刚才在喂养牲口,你这牲口喂得怎么瘦骨嶙峋的,难不成是不肯给牲口多喂食草料?”
    中年汉子摇头说:“哪能呢?这几头牲口毕竟是从官府借来的,指望着从它们身上挣几个钱改善生活呢!谁知道这一到冬天,就眼见着牲口们一天天掉膘,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心里着急啊!”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喂养牲口也是有方法的,若是喂养的方法不对,牲口很容易掉膘,还容易生病!我们家从前就专门放牧喂养牲口的,你若按照我的方法来来做,保你的牲口很快就会长膘,毛色油光水滑!”
    中年汉子大喜,极为恭敬的向赵俊生请教喂养方法。
    赵俊生哪里懂得如何放牧和喂养牲口?他向花木兰打了打眼色。
    花木兰家里从前就是大牧场主,有偌大的草场,养着大量的牛羊马匹,对如何喂养牲口自然很有经验。
    花木兰当即向中年汉子传授了喂养经验,中年汉子不敢分散注意力,集中精神听花木兰把喂养牲口的方法一步一步说出来,然后用心记下。
    中年汉子用心记下后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作揖说:“此乃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的绝技,贵客却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于某,某家实在受之有愧啊!”
    “不不不,我等得到大哥的热情款待,区区一些喂养牲口的方法不值一提!”花木兰笑着摆手,又问道:“大哥,你们这里从官府借来牲口喂养的情形如何?有没有按规定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而却官府不借的?”
    中年汉子得了花木兰传授的喂养牲口的方法,对她没有戒心,于是说:“咱们这个县还算好的,只要符合条件的,大约都能从官府借到牲口。我听说蒲阴那边很多人家明明都符合条件,官府却不把牲口借给他们,反倒是那些颇有家财的富人家里可以接到牲口,而且一次能借许多头!”
    赵俊生、花木兰和崔浩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如果中年汉子说的属实,那么蒲阴那边在马政的施行上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此次距离蒲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赵俊生等人自能不可能相信中年汉子的片面之词,毕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赵俊生又问:“你们这里喂养牲口发生牲口病死的情况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咱们村里就有三户人家都病死过牲口,老熊家的牲口死得一头不剩,老熊都不知道三年后怎么把借来的牲口偿还给官府呢,这一家人急得要死!”
    赵俊生又问:“老熊打算怎么做?这官府的债可不是那么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官府应该不会把这债给免了吧?”
    “哪能呢?没听说欠了官府的钱还能可以欠债不还的。老熊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四处找事做?希望三年之内把赔偿牲口的钱攒够,要不然只怕要去蹲大牢了!”
    接下里,赵俊生等人沿途经过了几个村子,每次都找借口在路过的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找机会打听关于马政的消息。
    这几个村子有的没有发生过病死牲口的事情,有的村子发生过一两次,有的发生好几次,但平均下来,每个村子都存在着牲口病死的情况,而这些主要都是因为喂养不当造成的。
    同时,牲口的增加也造成了许多纠纷,例如牲口经常破坏农作物,随地大小便造成不卫生的状况,当然这些问题都不大。
    过得两天,赵俊生一行人来到了蒲阴,前往蒲阴城的途中路边有一户单独的人家,赵俊生等人停下来在这一家歇脚。
    “老丈,朝廷不是颁布了马政,百姓们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三年后只需归还同样的数量的牲口,这期间牲口下崽归百姓们所得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见很多地方的百姓们都从官府借到了牲口,你们家怎么就没有呢?是不是没有去找官府借?”
    老人一边编着篓子,一边说:“怎么没有?老汉都去过三回了,怎么都借不到,我们这里的穷人都借不到,也不只有我老汉一家!”
    赵俊生与花木兰和崔浩互相看了看,花木兰问:“怎么会借不到呢?那官府把牲口都借给什么人了?”
    “官府的那些官老爷说我们这些泥腿子根本不会伺候牲口,就算借给我们,我们也喂养不好,还可能会死掉,牲口死掉了我们也还不上!至于官府的那些牲口,都被那些当官的借给了富户!”
    赵俊生皱眉说:“借给了富户?朝廷不是有规定家中有牲口的农人不能向官府借牲口喂养吗?那些富户既然喂养牲口,肯定不是几只,喂养的数量肯定会很大,朝廷也有规定,必须要向官府申请得到准许才能大批量喂养,他们是怎么通过官府审核的?”
    老人呵呵一笑:“没有偌大的好处,那些当官的敢无视朝廷的禁令?”
    利益动人心,正如这老丈所言,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那些官老爷敢无视朝廷的规定,甚至是违反规定?这里面必然存在着官绅勾结的情况。
    继续启程之后,李宝显得很是气愤:“大王,这些混账竟然如此可恶,实在该杀!”
    赵俊生没出声,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乾国初立,他这个大王的威望是正隆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敢违反政令的规定,他们到底是胆子大到要钱不要命,还是有所倚仗?不过他也明白,乾国虽然是初立,但朝中势力分布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例如裴进、东方辰、崔浩、寇谦之、高允、曹蛟、高旭等一大批原来,他们都通过举荐的方式向他推荐过官员,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提拔过官员,而这些被举荐和提拔的官员自然就成为他们旗下的一员,势力派别就此产生。
    花木兰问崔浩:“崔尚书,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崔浩思考一下说:“此事还需要多方验证,如若情况如实,臣以为应当严厉处置,不过大王和王妃最好还是不必亲自出面,毕竟只是一个县,上面还有太守府、刺史府呢,只需把此事知会给刺史府,刺史府就会责令太守府派人查证,大王和王妃日理万机,如是亲自过问一个县的马政施行情况,只怕事情永远也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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