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晓,接到命令的兵卒和工匠们已经在城外空地上忙碌起来了,一些木料被马车运过来,在工匠和兵卒们劳作下搭建成一座刑场。
    兵卒们在刑场外挖了一条壕沟,并在壕沟的边缘打下木桩,插上齐胸高的木栅栏。
    城内一个衙役身后带着一队兵丁,衙役手上左手提铜锣,右手把棒槌,走一段就敲锣大喊,向城内居民们宣告刑场移至东城门外,百姓们可去现场观刑。
    刺史府后院里的小石桌边坐着赵俊生和花木兰,石桌上摆着两碟咸菜,他和花木兰一人端着一碗小米粥吃着,旁边藤条篓子里放着一篓蒸饼。
    “方才我从营地回来的时候经过菜市口,怎么没见有人搭建行刑台呢?”花木兰喝了一口小米粥问道。
    赵俊生:“哦,忘记跟你说了,昨夜皇帝派人传来口谕,把刑场设在城外,行刑之前皇帝和随驾大臣以及各军将士都会来观刑,看样子是要把场面搞大,不过他这样一搞,我心里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万一行刑时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大条了!”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天刚亮的时候皇帝下旨给贺多罗,任他为先锋带两千人马去鲍丘水架设浮桥了”花木兰提了一句。
    “哦,是吗?”赵俊生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他猜到这应该是拓跋健担心贺多罗搞事,才把贺多罗派去搭桥的。
    酷暑难耐,才刚到戌时,赵俊生就汗如雨下。
    刑场周围已经人山人海了,给军方预留了位置依然是空空如野,但还没过两刻,一些东征军的兵将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刑场周围,这些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乱糟糟的挤在刑场周围。
    曹蛟走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您看那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赵俊生对曹蛟等人说过,皇帝要来观刑,各军将士们也会来有组织的过来观刑,皇帝肯定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来,但这些东征军兵将们怎么回事?他们来就来吧,怎么乱糟糟的,似乎不是成建制由统兵将领带队而来的,就像是放假了一样。
    赵俊生往那边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情况的确有些不对劲,军队如果没有组织,一片混乱,这是很容易出大事的。
    他考虑了一下,摸出兵符递给过去对曹蛟说:“你速速派人拿本将兵符去给尉迟延东传令,命他火速集结幽州军把所有人马拉来维持秩序!”
    “属下遵命!”曹蛟接过兵符转身就走。
    尉迟延东接到军令很快就带着三千幽州骑兵赶了过来,这三千幽州骑兵挡在刑场外的壕沟外,不但把围观的百姓们挡住,把那些前来观刑的东征军兵将们也挡住,但是兵将们集结得越来越过,渐渐已超过万人。
    “将军,来了一个太监公公!”曹蛟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向曹蛟身后看去,果然看见接过太监走了过来,他起身迎上去抱拳询问:“几位公公,可是御驾要来了?”
    一个中年太监把手上的拂尘一甩:“赵使君,陛下今早起来感觉龙体不适,经太医诊治似乎是中暑了,不能前来观刑了。不过陛下口谕,让使君一定要在行刑时稳住局面,万不可让场面失控生出事端来!”
    赵俊生听得心里一沉,这下可好,皇帝来不了,却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把这乱糟糟的烂摊子留给他一个人支撑。
    “臣遵旨!”
    太监们走了,赵俊生心头却如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看着刑场周围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隐隐已超过两万之众,一旦有人挑拨鼓噪,只怕仅凭这一千多人的州郡兵和三千幽州军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吗的,拓跋健啊拓跋健,你他妈的不守信用啊,你下旨让老子把刑场移到城外,却给老子放了鸽子,你妈的······”赵俊生心中把皇帝拓跋健怒骂了一通。
    曹蛟神情紧张,忧心忡忡,抱拳问:“将军,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了,这架势一旦出事后果难以预料啊!”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曹蛟说:“你亲自去一趟右厢军营地,把这里的情况跟花将军说一下,就说我请她带兵前来维持刑场秩序,以防发生不测!”
    “是,属下这就去!”
    距离正午时分越来越近,气味越来越高,围观的百姓们人群中传来喧闹声,刑场外聚集的东征军兵将们人群中不时传来怒骂声。
    赵俊生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真要有人闹事也拦不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
    眼看着就要到正午时分了,曹蛟满头大汗的快步走过来禀报:“将军,花将军已经带右厢军一万人马赶到了刑场外围,随时可以出动!”
    赵俊生听了报告心里安心了不少,有花木兰的一万人马在外围压阵,如果现场发生骚乱,只要他这边在第一时间顶住,问题就不会太大,至于伤亡,那就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赵俊生想了想,对曹蛟吩咐:“把城内所有步兵全部集结,只留下必要的巡逻兵卒,其他人马火速赶过来,一旦发生事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东征军兵将与百姓们隔开,要以最快的速度疏散百姓,并把闹事的东征军兵将挡住围起来!”
    “遵命!”曹蛟又迅速离去。
    日当正午,太阳悬在头顶直射,犯事的三十二个鲜卑兵被押进了刑场,每个人犯由两名兵卒控制,犯人戴着手铐脚镣被驱赶着走到了行刑台上一字排开,所有犯人背后都插着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按照规矩,,另一面要写犯人的姓名,但是赵俊生答应过要给这些人阵亡人员的待遇,所以不能写姓名。
    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们看到这些犯事的鲜卑兵将被押送到行刑台上都很激动,许多人都泪流满面,尽管这些犯事的兵将杀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抢掠的不是他们的村子,但他们依然很高兴,只能用同仇敌忾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围观的东征军兵将们看到这一幕发生了一阵阵躁动,有人在人群中怒骂起来,喊叫着让赵俊生放人,鲜卑人毕竟还是护着鲜卑人。
    靠近壕沟栅栏的东征军兵将们开始有人鼓噪,引起其他人的附和,鼓噪和怒骂的人看到有人附和,都来劲了,骂得更大声,大叫着:“放人,快放人!吗的,咱鲜卑勇士们杀几个贱民算什么,竟然还敢把咱们的兄弟抓起来杀头?兄弟们,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兄弟杀了,否则日后也会轮到咱们挨刀!”
    “对,不能让他们杀人!放人,快放人!”
    有人大吼:“放人,放人!”
    周围的东征军兵将们也跟着大叫:“放人,放人······”
    叫嚷着放人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围观的百姓们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些兵将们在外面鼓噪,一旦闹出事来,那可是泼天大祸,许多聪明人开始退场离开。
    赵俊生见情况不妙,当即一挥手,下令刑场内的一队兵卒出动,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刑场外围的壕沟边缘的栅栏内排成一排,一个个拿着长矛做出攻击姿态,壕沟对面的任何人只要敢越过壕沟冲过来就要面对他们手上长矛的刺杀。
    行宫内,方才连续喝了两碗解暑汤,拓跋健感觉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从卧榻上坐起,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个太监回答:“回陛下,已快午时了!”
    拓跋健起身走下床榻问:“快午时了吗?刑场那边岂不是快要行刑了?”
    “是的,陛下!”
    拓跋健突然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一事,他还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们不许外出,一旦大量兵将们围在刑场周围有人从中鼓噪闹事,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即大叫:“快传旨让各军统兵大将约束士卒,没有出营的兵将不许出营,把外出的兵将火速召回,快!”
    “······是,陛下!”太监反应过来答应后立即离去。
    拓跋健在行宫内焦急的走动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能出事,而刑场这边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随时都会爆发的边缘。
    赵俊生见到这种情况,当即把门下贼曹叫过来吩咐:“立即行刑!”
    门下贼曹扭头一看插在太阳底下的标杆,回头抱拳道:“使君,时辰还没到呢!”
    赵俊生大声喝道:“不管什么时辰不时辰了,你看看外面随时对可能出大乱子,不能再等了,本将命令你,立即行刑!”
    “是,将军!”门下贼曹不敢不从,转身快步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拿起桌上的令箭大喝:“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们听到命令端起酒碗纷纷喝一大口喷洒在鬼头刀上。
    “他们要动手杀人了,弟兄们,不能再等了,不能让他们把人杀了,我们冲过去,把人抢出来,跟我冲啊!”围观鼓噪的兵将有人大叫,一个箭步跨过壕沟抓住栅栏,手脚并用就要翻过栅栏冲进刑场内。
    见有人带头,被鼓噪得愤怒的东征军兵将们纷纷跨过壕沟冲过去翻越栅栏冲进刑场抢人,局势瞬间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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