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娄先走出帅帐消失在夜色之中,赵俊生从阴暗处走出来看见其背影远去,他把目光缓缓收回移向帅帐。
    帐内的油灯光亮把拓跋焘的身影照射在帐壁上,影子握着佩剑在帅帐内走来走去。
    赵俊生满怀杀意的盯着这个影子,他很清楚,拓跋焘要杀他已经成了必然,若是拓跋焘此时手里有可以指挥的军队,早就对他下手了,哪怕只有几千人,此人也有胆量动手。
    赵俊生担心的是,他若杀了拓跋焘,这天下又会是什么一番局面?柔然人会不会势大难制?北魏朝会不会就此天下大乱?历史的进程会不会就此完全发生改变?
    赵俊生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心中大骂自己:我操,你他吗脑子糊涂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人家要抢你女人,抢了一个万语桐,还想再抢走花木兰,还要干掉你!你那娘的还在这儿忧国忧民,脑子有病啊!
    赵俊生心一横,再也不顾其他,“吗的,这天下乱不乱关老子屁事,谁要跟老子抢木兰,谁要杀老子,老子就先宰了他,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赵俊生眼神渐渐坚定,杀意重新凝聚,右手缓缓抬起,瞬间一扬,两枚绣花针闪电般射进了帅帐门口两个大内侍卫的脖子。
    他的绣花针这门暗器已经使得炉火纯青,迈开大步走过去,直接在两个大内侍卫身前经过走近了帅帐,这二人似乎毫无察觉,站着一动不动。
    拓跋焘感觉帐内突然多了一个人,转身过来一看,见是赵俊生,立即面带笑意问:“卿怎的来得如此之快?匹娄金呢?”
    赵俊生不答话,幽灵一般的欺身而上,拓跋焘大惊,正要张口大叫护驾,赵俊生却不给他机会,“铿”的一声,战刀出鞘。
    一道黑影瞬间挡在了拓跋焘身前,赵俊生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道寒光闪过,挡在拓跋焘身前的暗卫被劈成两半,拓跋焘腰间宝剑才拔出一半,拔剑的手臂被斩断。
    拓跋焘疼得张口就要惨叫,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他的眼睛就直了,渐渐失去了神采,脖子上突然喷溅出鲜血,头颅滑落。
    赵俊生身手灵活的扯下尸体上的披风把还没落地的头颅接住,把披风一裹,提着头颅转身就走,拓跋焘的无头尸体这时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赵俊生一路飞奔下山,以幽灵般的手段避过沿途的几个哨卡回到了营地,他在一处无人之地挖了一个坑把头颅埋下,填好土再踩平整,这才慢慢悠悠回到牙帐。
    在马扎上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赵俊生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毕竟刺王杀驾可不是小事,没有人能在干下这事之后还像没事的人一样。
    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都统,匹娄先统领来了!”
    赵俊生收拾了一些情绪,搓了搓脸起身走出营帐,“匹娄统领,可是陛下宣召?”
    “正是,请赵将军跟本统领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有劳匹娄统领亲自跑一趟了,请!”
    两人很快一起上了山来到了帅帐处,匹娄先对左边大内侍卫说:“去禀报陛下,就说赵将军到了,等待陛下宣召!”
    站岗的侍卫毫无反应。
    匹娄金一愣,伸手在侍卫的眼前晃了晃,侍卫依旧没有反应,伸手一推,侍卫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匹娄金大惊,立即走到右边侍卫面前也推了一下,同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脸色巨变,立即跑进帐内,赵俊生站在门口没进去,帐内很快传来匹娄金的大哭声:“陛下,陛下······来人,来人呐,陛下驾崩了!”
    赵俊生听到喊声才走进去,走到被劈成两半的暗卫和拓跋焘无头尸体面前,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匹娄统领,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陛下宣诏末将觐见么?陛下怎么就······”
    匹娄金大哭:“我······我不知道啊,我奉旨去找你之前陛下还好好的,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啊······”
    匹娄金的哭喊声把周围的侍卫和大臣们叫来了,消息很快传开,所有随行大臣和在山上的武将都赶了过来,整个帅帐内都挤满了。
    大臣们、侍卫们都如丧考妣,仿佛天都塌了。
    在崔浩、寇谦之和拓跋那等大臣的质问下,匹娄先再次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毫无疑问,皇帝是被人刺杀的,而且连头颅都拿走了。
    此时此地,谁有能力而且有动机来刺杀皇帝?
    大臣们甚至根本不愿意,也不想把刺客的身份往内部去想,一致认为刺客是柔然人派来的,而且柔然人有用敌酋的头颅做酒器的传统。
    大臣们在营帐内哭成一团,赵俊生悄悄退了出来回到了山下营地对李宝吩咐:“去把鹰使叫来!”
    “是!”
    一个亲兵很快走进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给曹蛟飞鹰传信,让他把皇帝被刺身亡的消息告诉永昌王,请永昌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遵命!”鹰使答应后转身走出了牙帐,没过多久,一只鹰就飞上夜空向东方飞去。
    赵俊生回到山上帅帐的时候,大臣们在帐内吵闹成一团。
    高昌王拓跋那大声道:“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刺客来刺杀陛下,竟然能做到毫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守卫,这几乎不可能,山上山下的防卫由本王亲自部署,本王自行没有人能够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到山上进行刺杀,刺客一定是内部之人!”
    太史令张渊急得要跳脚:“我说高昌王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改不了多疑的毛病?你非得搞得咱们内部人心惶惶,非得搞得各大臣同僚、各军中将校们互相猜忌才好吗?”
    拓跋那用怀疑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本王只是以事论事!”
    崔浩站出来说:“高昌王,此时不是怀疑谁的时候,不管你怀疑谁,你应该先怀疑你自己,山上山下所有守卫都是你布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怀疑是你把刺客放上山的?”
    “你······”
    冠军将军安颉立即打圆场:“王爷息怒,末将以为崔太常并不是怀疑你,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我等现在是在漠北,我们内部不能乱,不能给柔然人可乘之机,就算你有怀疑的对象也请你先不要说出来!如今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第一,国不可一日无君,当立谁为皇帝?第二,如今皇帝被刺驾崩,对柔然人的讨伐是决计进行不下去了,应当立即召回各路兵马。还有,东路军永昌王那边是否要派人通知······”
    这两个问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不出声了,事关重大,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特别是涉及到继位之人的人选问题。
    帐内半响都没有声音,太宰常英见状就说:“诸位同僚,咱们不说话也不行,皇位继承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早一日册立储君,天下就早一点安定下来,尽量不给周边敌国可乘之机!”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太史令张渊当即就说:“那好,既然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本官就说说本官的想法!陛下如今有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皇子晃还不到一岁,年纪太小,无法处理国政,本官以为皇位继承人当从陛下的兄弟当中选择,乐平王英武伟岸,精明强干,连太宗皇帝都很看重他,若乐平王登基为帝,当是我大魏之福!”
    侍中伊珝站出来反对:“不可,乐平王母族慕容氏势力太大,若让乐平王登基为帝,对我大魏非但不是福,反而是祸事!本官以为乐安王最为合适,而且乐安王就在漠北,只需派人速速赶过去通知,乐安王就能迅速赶回来登基!”
    高昌王拓跋那冷笑:“你这是什么理由?按照你这种说法,乐安王也不合适,他母慕容夫人乃是北燕公主,若让乐安王登基,只怕对我大魏更不利!”
    赵俊生见这帮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要知道这里仅有的三千余人马就是他的麾下,若是他一声令下,这些王公大臣都得人头落地。
    “诸位上官,尔等在此讨论由谁继承皇位,可议论的人选却都不在此地,尔等安知他们是否愿意登基挑大梁呢?”
    “再说了,尔等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代表朝廷,平城还有一大帮子公卿大臣呢,尔等若是一致同意推举谁来继承大统,倘若平城那帮公卿不愿意当如何是好?”
    赵俊生的官职不高,才刚刚被封为龙襄将军,可他手下有三千精骑,是这黄岩山唯一的武装力量,在场所有大臣王爷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都由他来保护,他说的话不能不引起这帮公卿大臣的重视。
    就连拓跋那这种桀骜不逊的宗室王爷此时此刻也不好太过得罪赵俊生。
    在场众大臣之中只有寇谦之与他关系稍好,寇谦之问:“那么以将军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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