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山东南脉,穹隆岭。
    一座庞大的魏军军营坐落在菟园水源头右岸,位于穹隆岭下。
    拓跋焘愁容满面、神情焦虑的在大帐中走来走去,两侧站着的随军文臣武将们也是一个个唉声叹气。
    拔拔道生一脸疲惫的走进来禀报:“陛下,今日又发现了四十五例患病者,如今营地内将士们已是人心惶惶,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整个大军没有被疫病弄垮,没有被蠕蠕人打败,将士们都会被疫病吓得四散奔逃了!”
    拓跋焘立即对拔拔道生说:“廷尉卿,一定要安抚好病患,各位将军也要稳住军心,此时千万不能乱,我们得稳住阵脚,朕已经分别派八百里加急快马前往漠南和东路军,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派医馆、运送药材过来!”
    “臣等明白!”
    这时崔浩急匆匆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来禀报:“陛下,永昌王来信了,说东路军前些日子也发生了疫病,但经过诊治已经控制了病情蔓延,病患们正在恢复!他还说已经派了后勤辎重营都统赵俊生押运了粮草和药材过来,也随行带来了医官!这信中还附带了他们治愈疫病的药方,让我们先用这个药方试一试是否有效果,医官和辎重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快给朕看看!”
    拓跋焘立即把信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当即对把信递给拔拔道生:“立即按照上面的药方煎药给几个病患服用试试药效如何,同时按照信上所述把病患和健康兵将们隔开,防止传染,快去!”
    “遵命!”
    次日,服药的几个病患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根据病患们自己所说,感觉好多了,这说明药方是有效的,只是军中携带的药材不多,只能少量病患。
    拓跋焘一看药方有效,下旨派了三千骑兵往东去与赵俊生的队伍汇合,先把药材运过来一片以缓燃眉之急。
    拓跋焘和随行大臣将军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各军将士也逐渐恢复士气。
    既然疫病已经得到控制并在逐步消除,打击柔然人的任务又摆在了拓跋焘面前,他召集众将说:“诸卿,我军从穿越大漠以来进军虽然顺利,缴获无数,但实际上并未杀死和俘虏多少蠕蠕人,接下来如何动作,诸卿可有高见?”
    长乐王、左厢大将纥奚敬站出来对拓跋焘抱拳说:“陛下,臣以为蠕蠕人已被陛下军威吓得四散逃逸,窜伏山谷,当分兵征剿搜讨!”
    纥奚敬的母亲是华阴公主,当初拓跋焘的老爹拓跋嗣得到姐姐华阴公主的帮助杀了篡位的清河王拓跋绍从而登上帝位,拓跋绍感激姐姐,就封了她的儿子纥奚敬为长乐王,所以说纥奚敬与拓跋焘是表兄弟。
    花木兰站在武将一列,思索一下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末将以为当速速出兵翻越穹隆岭北上,直击可汗庭!”
    “不妥!”河东公、宗子军大将贺多罗站出来反对,对拓跋焘说:“陛下,当初大军出征时就已经与永昌王约定两军同会可汗庭,如今永昌王的东路军还在弓卢水,若我军单独出击可汗庭,恐遭遇蠕蠕人的伏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长乐王纥奚敬、陈留王拓跋崇、游骑军大将乐安王拓跋范纷纷站出来赞同贺多罗的建议。
    拓跋焘想了想,当即下令:“好,竟然如此,那就分兵征剿和搜讨!贺多罗,你率宗子军继续向西;达奚光亮率庶子军向南;纥奚敬率左厢兵马向东北方向,拓跋范率游骑军向北,各军分兵搜讨,及时派人向朕禀报战况!”
    四人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命!”
    等四人离去,花木兰实在忍不住,再次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如今四军兵马都被派出去了,陛下身边只剩下羽林军和护军,兵力不足万人,护卫力量实在太过单薄了,末将建议把大营沿着菟园水南迁百里!”
    如果把大营往南迁百余里,西边就是菟园水,东面的草原被菟园水和粟水夹在中间,这片地区已经被魏军侦骑探查过多次,没有发现柔然大军,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花木兰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拓跋焘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说:“花将军多虑了,你也是连战连胜的骁将,怎的变得如此胆小呢?如今我大军四面出击分别搜讨,蠕蠕人必然无所遁形,他们躲藏都来不及,哪里敢来袭击朕的御驾?好了,诸卿都下去吧!”
    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纷纷行礼后退出。
    ······
    可汗庭,汗王帐。
    “启禀可汗,据探子来报,鲜卑人正四处出击,一万人马往东北方向而去,三千人马往南去,三千人马往西去,还有一万人马正翻越穹隆岭可汗庭方向而来!”
    大檀闻言皱起了眉头,对帐内众大臣说:“本汗还想与匹黎先前后夹击魏主,可如今他们分兵四散,这个谋划只怕行不通了!还有,如今有一万兵马向可汗庭而来,难不成魏主想以这一万人马击败本汗大军?”
    国相尔绵至罗站出来右手按胸说:“可汗,若是魏主率军大举而来,倒是好办,我们可以继续向北撤走,在这漠北大草原上与他们兜圈子,他们拿我们也无可奈何,可如今他们分兵搜讨,那我们的百姓和牛羊马匹就要遭殃了,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呀!”
    在场的人都知道各地的柔然百姓牧民们都拖家带口的携带牛羊马匹藏在了山谷沟壑之中,若是被魏军四处搜讨,必定逃不过,没有了百姓牧民和牛羊马匹,柔然就得元气大伤,甚至可能百十年都恢复不了。
    拓跋焘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大檀和在场的柔然大臣和大帅们都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大檀扶着额头,目露凶光:“魏主这是要逼着本可汗与他决战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帅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可汗,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俟利发匹黎先贴身护卫的忽合罕求见可汗!”
    “忽合罕?快让他进来!”大檀立即抬手吩咐。
    一个柔然武士在汗帐外全身上下被搜查了一边被放了进来,“忽合罕拜见可汗!”
    大檀见忽合罕一声狼狈,似乎多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于是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匹黎先如今到了何处?”
    忽合罕扑通一声跪下,痛哭道:“可汗,俟利发在率军赶来可汗庭的途中遭遇了魏军攻击,兵败被围,自尽身亡了!”
    “什么?”大檀惊得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脸色刹那间变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东部也出现了魏军?你快给本可汗说清楚!”
    忽合罕忍着悲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大檀和帐内所有柔然大臣武将们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图真公主脸色肃然道:“明白了,魏主现在没有全军出动来攻打可汗庭,而是分兵搜讨,不是在逼可汗决战,而是在等待他们的东路军人马从两面夹击我们,想一举歼灭我们的主力,这样胜算更大!”
    大檀没有在意图真公主的话,而是痛哭道:“匹黎先啊,我的兄弟,你怎么就死了!”
    对于匹黎先这位堂兄弟兼便宜继子,大檀是很看中的,他把整个东部草原的军政大权都交给匹黎先,可谓对他有多倚重。
    “咳咳!”国相尔绵至罗咳嗽两声,对大檀说:“可汗,匹黎先之死,我们都很伤心难过,如今强敌在侧,搞不好我柔然就有覆灭之危,还请可汗振作精神,带领柔然勇士们杀败鲜卑人,重整我柔然人的声威!”
    蹋乌忽录也说:“可汗,国相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魏军!”
    大檀被众人一通劝,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收起悲伤之情,对众人说:“鲜卑人两路大军来袭,来者不善呐,诸位可有法子应对?”
    次子吴提见图真公主眉头蹙起,随后又松开,显然是在思索,问道:“图真,你一向聪明,你有办法吗?”
    大檀也看向图真,问道:“图真,你是咱们郁久闾家族的智者,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图真公主思索片刻,问负责军情收集的大臣阿伏干乌:“魏主派出大军四面出击的领军大将都有谁?”
    阿伏干乌回答说:“向南的是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向南的是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向东北方向的是左厢大将纥奚敬,向北的是右厢大将拓跋范!”
    图真公主闻言轻点螓首,站出来对大檀行礼说:“可汗,既然匹黎先大军已经覆没,我们此前的谋划就不得不放弃了,如今我们只有一个策略可行,既对鲜卑人两路大军各个击破!先打魏主,再打永昌王的东路军!”
    大檀和帐内的柔然大臣及大帅们闻言心里都燃起希望,大檀急切的询问:“侄女啊,你有何谋略快快说来!”
    图真公主笑道:“可汗,这可汗庭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该走了!”
    大檀和众臣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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