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健没有话可问了,其他将军和官员也都默不出声,只有延普用要杀人的眼神一直盯着赵俊生。
    这时主薄兼谋士虞纪站出来对拓跋健拱手说:“王爷,属下以为赵都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可能是赵都统的人泄密,定是柔然人推断出了我军的位置!”
    延普又叫道:“若是有人被俘了,就算双方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难道不能用笔写吗?”
    “若是会写字,他们还用得去当小兵?”
    赵俊生一句话怼得延普无言以对。
    拓跋健深吸一口气,起身对众人说:“此事不是赵都统的责任,他手下只有三千骑兵可用,没有责任保护我们近三万人马!自出征以来,我们一路杀到这里,沿途柔然部落毫无防备,大军顺风顺水,没有打过一场恶战,兵将们一个个都骄傲自满,目空一切,也都心生懈怠,放下了警惕之心,被柔然骑兵一冲就垮了,这件事情是本王的错,本王会上书向陛下请罪!”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大将们一个个羞愧不已,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哪里是赵俊生的责任?近三万人马在大白天竟然被柔然人偷袭成功了,说出去就怕人笑话啊,把责任推给赵俊生无非是为他们自己脸色遮羞而已。
    拓跋健又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柔然人来袭时,正是骁骑军最先集合起来迎击的,但很快被冲垮,他的人马损失得最多,心里难免心痛难受,我想他并非是刻意针对你,你不要怪他!”
    赵俊生抱拳道:“延普将军的心情,卑职很理解,换做是卑职也难免会如此,卑职不会怪他!”
    “这样就好!”
    说完,拓跋健拍拍手对众将和官员们说:“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众将之间要放下成见,不许生出嫌隙,我们的敌人是柔然人,不是自己人,都明白吗?”
    众将一起抱拳:“末将等遵命!”
    这时治中从事江源走进来对拓跋健拱手:“王爷,损失算出来了,战死五千三百二十九人,伤两千二百二十六人,其中损失最多的是骁骑军,有近四千人。此外牛羊马匹跑散了数万,兵将们已经去找了!”
    在场之人早就猜到这次的损失可能会很大,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三千柔然骑兵冲击三万人的营地竟然造成了近八千人的的伤亡。
    赵俊生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大骂,就算是杀八千头猪也不会这么轻松吧?
    他问道:“江从事,柔然人留下了多少尸体?”
    “不足······不足八百!”
    赵俊生无语了,不过这也并非全是魏军战力不行和警惕性不够高的原因,这场瘟疫对魏军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卑职还得带人马赶回去盯着柔然人,防止他们再派人来偷袭,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就向告退了!”
    “俊生你等等!”拓跋健叫住赵俊生,走到他面前郑重的交代:“一定要小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兵将们的大叫声:“下雨了,下雨了!”
    自出征以来,大军从未遇到过下雨,已经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
    赵俊生走到牙帐门口凝视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看这雨下得并不大,也不急,但赵俊生推断这雨只怕不是短时间之内会停下来的。
    他眼冒金光,神采奕奕,转过身来对拓跋健抱拳道:“王爷,破敌的时机到了!王爷若想打垮匹黎先,请借卑职三千精骑,明日一早,卑职定派人送来捷报!”
    拓跋健走出牙帐看了看天空,皱起了眉头,“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行军时连人带马必然都会被淋个湿透了,等赶到柔然人的营地时又冷又饿,将士们哪有力气打仗?”
    “此事不难,只需给每个兵卒发一块油布让他们披在身上便可当蓑衣穿!”赵俊生提出了建议。
    拓跋健一听,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担心破敌的可能性有多大,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最少八成!”赵俊生回答了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实际上这还是保守估计,按照赵俊生的估计,匹黎先最多还有七千人,而他若能从拓跋健这里借走三千精骑,他就有六千余骑,两者的兵力相差不大,就算正面交手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胜算,更何况还是夜里突袭?
    拓跋健凝视赵俊生良久,喊道:“步六孤俟何在?”
    步六孤俟是右卫军副将,又是军司马,他的儿子步六孤丽也在右卫军中从军,当任幢将。
    他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你统带第一、二、五三个幢随赵都统一起攻打匹黎先,一切听从赵都统的安排!”
    步六孤俟本来有些抗拒,他是鲜卑人,又是八大姓氏之一的步六孤家族的显贵,让他听从一个汉人的指挥着实有些不情愿,不过拓跋健既然下了命令,他就不能违抗命令,只能答应:“遵命!”
    “多谢王爷!”赵俊生对拓跋健道了一声谢,对步六孤俟抱拳说:“步六孤将军,赵某给你两刻时间发放油布、集结人马带足一日干粮。两刻之后,赵某带兵来右卫军营地外与你汇合!”
    无论步六孤俟如何不愿意,如今也只能答应:“领命!”
    赵俊生告辞拓跋健和其他几个大将,带着李宝返回辎重营营地,立即命人给所有将士每人发放一块油布,让将士们把油布披在身上当雨衣。
    这种油布是把粗布用桐油浸泡之后晾干而成,一般用作搭建营帐、行军途中的粮草库房,押运粮草途中也用它来遮盖辎重,防止辎重被雨水淋湿发霉,它的防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高修,我已向永昌王借了三千精骑,打算明日寅时左右对匹黎先发动突袭,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如今天降大雨,第一千骑队没有携带防雨布,此时他们只怕已经躲在营帐里了,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找到他们的位置,了解他们的状况,然后迅速前往鸿雁湖与我汇合,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突袭方略!”
    高修答应:“遵命!”
    片刻之后,高修带上一些干粮和水就带着几个亲兵都披着油布跨上战马冲进了雨中。
    两刻时间到了,所有人马已经被分到了油布并把它披在身上系好系带,赵俊生带着他们来到了右卫军营地外。
    此时右卫军的三千人马也已经在营地外集结完毕,人人都披着油布,将士们都很惊讶,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过要用油布当雨衣。
    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而是这玩意的价格比较高,,除了中兵的装备由朝廷供应之外,州郡兵和镇戍军的装备都由兵将们自筹,遇到下雨时一般不打仗,所以没有人携带雨具,古代的防雨装备都是蓑衣,这东西便宜得多,但它的体型大,不便携带。
    步六孤俟打马跑过来向赵俊生抱拳禀报:“赵都统,我右卫军三千人马准备完毕,不知都统打算带我军前往何处?”
    “右卫军跟在我辎重营骑兵身后,全军以超过正常的行军速度赶路,赶到鸿雁湖畔吃晚饭!”
    “遵令!”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雨水不停的从头盔边沿低落在油布上,一阵阵风吹来,所有人的脸上都被雨水打湿了。
    赵俊生手持长枪向前一挥:“全军开拔,出发!”
    辎重营的骑兵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先行,步六孤俟随后带着右卫军三千精骑跟上,大军兵马一路上连续两次加快速度,中间换了一次马,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鸿雁湖畔的营地中。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迎了出来。
    赵俊生对裴进大声问:“军中是否还有多余的营帐?”
    裴进回答:“尚有两百余顶,是做备用的!”
    “曹蛟你快发动将士们把这些营帐全部搭建起来供我军骑兵将士们休息避雨!裴进,快去让伙夫们生火造饭!”
    “遵命!”
    赵俊生又对高旭下令:“你带步六孤俟将军和他麾下右卫军将士们去我骑兵将士们的营帐内避雨和休息!”
    “是,都统!”高旭答应,对步六孤俟叫道:“请将军带着你的人跟我走吧,雨势太大了,抓紧时间!”
    步六孤俟对赵俊生抱了抱拳,带上人马跟着高旭走了。
    赵俊生带上骑兵将士们与步兵将士们一起冒雨搭建营帐。
    正忙碌的时候,步六孤俟却带着麾下右卫军兵将们披着油布跑过来帮忙,数千人一起劳作,很快就把所有营帐都搭建起来了。
    在营帐内,曹蛟抹着脸上的雨水对赵俊生说:“都统,这个步六孤俟还算知道一些好歹,竟主动带人冒雨帮忙,若是换做其他傲慢的鲜卑将军,才不会管我们这些汉人的死活呢!”
    赵俊生笑着说:“不管什么人,总是有好有坏的,咱们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都统,高都尉带人回来了!”亲兵快步走进来想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立即说:“快让他进来烤烤火!”
    高修走了进来,取下了身上的油布,接过亲兵递过去的毛巾擦干净脸,又灌下一碗热水后对赵俊生说:“都统,找到白劲光他们了!因雨势太大,他们没有带更换的衣裳,也没有带雨具,只能躲在营帐内避雨,袭扰行动也只能暂时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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