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叫店小二再送来饭食,并让这干吏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从长安返回了,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这干吏喝了水回答说:“查清楚了,小人担心殿下着急,所以日夜兼程赶了回来!那个邹富贵是刑部侍郎邹如海家的堂弟,平日里专为邹如海跑腿办事!”
    赵平皱眉:“刑部侍郎邹如海?他的堂弟怎么会出现在荥阳?”
    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头绪,赵平又问另外一个捕头:“崔延泽临死前说的周四这个人,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捕头回答说:“殿下,叫周四的人太多了,别说其他郡县,紧紧是荥阳城里就有二十多个,属下等一一查了,都跟崔延泽八竿子也打不着,也都不是什么身手厉害的人,不是打鱼的,就是拉车的,都是普通平头百姓!”
    这时另外一个捕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赵平说:“殿下,崔延泽临死前说的几个字会不会是他们听错了?他们会不会把邹听成了周,把侍听成了四?如果崔延泽想说的是邹侍郎,这就与邹富贵被杀死在汜水边连得上了!您看啊,咱们假设崔延泽这帮人的幕后大人物是邹如海,他得知崔延泽等人被下狱查办,所以他着急了,于是派了刺客来杀他们,而邹富贵就是与刺客联络的人,这样也可以解释邹富贵为何出现在荥阳了!”
    赵平听得眼睛渐渐亮了一起,听这个捕头这么一分析,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逻辑上是说都通的,不过他又皱起眉头说:“如果说刺客是刑部侍郎邹如海派来的,那么他为何要杀死邹富贵这个联络人呢?”
    捕头想了想说:“可能是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或许是价钱没谈拢,又或许刺客索要更多酬金,又或许是刺客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刺客故意杀了雇主?”赵平说着摸起了下巴,“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们查崔延泽等人被杀,调查的方向肯定是要追查刺客,刺客或许与雇主产生了什么矛盾,然后杀死邹富贵,把线索引向邹如海,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从容脱身,我们的目标就全部对准邹如海了,毕竟邹如海才是大鱼,才是我们皇城司最重视的调查对象,至于刺客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捕头问道:“殿下,咱们要查邹如海吗?如果查他的话,动静肯定不会小,毕竟是一部的二号人物,真正的朝廷重臣啊!”
    赵平考虑了一下,很快有了决定,他神色坚定道:“查,既然有线索已经指向他了,咱们不查的话岂不是不负责任?”
    赵平做这个决定是冒了风险的,首先崔延泽的临终遗言到底是不是指的邹如海,这只是他们这几个人的推测,如果调查的方向错误,不仅白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浪费了侦破此案的宝贵时间,幕后主谋就有足够的时间抹去其他证据!
    还有第二点,如果调查的方向搞错了,到时候又发现邹如海不是幕后指使者,却又搞出了大动静,一旦把邹如海惹火了,此人发动朝中同僚一起弹劾皇城司,到时候他这个亲王都只怕顶不住压力。
    “殿下怎么查?”有干吏问道。
    赵平想了想,对捕头吩咐:“这样,你带两个人回长安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司丞,让司丞主持调查邹如海之事,但一定要告诉他,在没有一定的证据之前只能暗中查,绝不能被邹如海发现什么!本王这边再向父皇禀报,先做一个报备,获取父皇的支持!”
    捕头抱拳答应:“是!”
    送走捕头和两个干探之后,赵平立即赶去见赵俊生,等他到了行宫,他才知道哥哥赵东从山阳县回来了,父子俩正说着话呢。
    大堂里没有其他人,除了太监袁涣之外就只有赵俊生和赵东父子俩,赵平走进去行礼:“拜见父皇、见过大哥!”
    赵俊生指着右边的位置:“坐吧!”
    “谢父皇!”
    赵俊生对赵东说:“你继续说,山阳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赵东回答说:“山阳县的灾情较轻,一些犯官被查处之后,河内各县的官面上风气为之一清,官吏们干事也积极了、有劲儿了,儿臣去看了一下,灾民的新房已经建起来一大批,只有少数灾民还没有分到新房!”
    “听说你在山阳县带着官民人等抢耕抢种?”
    “是的,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把地耕出来再撒上麦种,应该是可以赶上时节的!目前整个山阳县已经有七成的土地就耕种出来!儿臣这次回来就是要给其他各项安排抢耕抢播种的事宜!”
    赵俊生点头:“很好,朕昨天听了太守府的官吏说河内郡今年过冬还缺大约三十万石粮食,却又缺钱,所以朕把封存在府库的钱财拨出三百万贯给你们用于赈灾,还有那些犯官被查抄的房产、田产和店铺也交给你们太守府出售,所得钱财全部用于灾后重建和恢复生产!”
    赵东立即起身:“儿臣代全郡百姓谢父皇大恩!”
    赵俊生笑了笑:“有一点父母官的意思了,行吧,你去忙你的吧,无须再来了,朕明天就走,在河北转一圈就回去!”
    “那······儿臣告退!”赵东说完退了出去。
    “大哥慢走!”赵平挥了挥手。
    赵俊生扭头看向赵平,“你这边又有何事?”
    赵平道:“父皇,河内那些犯官一直都被关在牢里,关于这些人是跟荥阳郡那边一样在当地处决?还是押送长安再进行处决?”
    赵俊生都:“发了这么严重的灾害,都是这些蛀虫造成的,百姓们心里苦啊、愤怒啊,可他们却无可奈何,心里都憋着呢,他们需要把心里的苦和愤怒都宣泄出来,如果不让他们宣泄出来,迟早都是要出问题的!还是参照在荥阳郡的处置办法把这些犯官都处决了吧!”
    “诺!”
    赵平迟疑的表情被赵俊生看在眼里,“你还有何事一并说了,为何吞吞吐吐的?”
    赵平只好说:“关于那些犯官在朝廷中的背后靠山,儿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但只是推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儿臣担心查下去如果查不到真凭实据的话,会把皇城司置于风口浪尖上!”
    赵俊生问道:“你们怀疑谁是那些犯官的背后之人?”
    “回父皇,是刑部侍郎邹如海!”
    赵俊生皱眉:“邹如海?他虽然是朝廷大员,但以他的能量只怕还不足以掩盖这么多年来两地官吏贪墨河道治理工程款项的一些列问题吧?不过这也不好说,说不定他只是一个前面的小卒子!这样吧,你们暗中查一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是!”
    接下来五六天,赵俊生的队伍在河内郡转了一圈,他视察了各地灾后重建以及恢复生产的事宜,各县的进展还算让他满意,只要按照现有的进度,只要能及时把粮食和衣物采买回来分发到百姓们手里,百姓们就能过一个安稳年
    初冬之后,下了一场雪,赵俊生本打算往幽州转上一圈,可这场初冬的雪让他无法成行,也让他更加忧心灾民们的灾后重建和生产恢复,不过他此次出巡的目的和效果都已经达到了。
    十一月中旬,赵俊生启程返回长安,渡过黄河之后在雒阳停留两日,随后启程西去,到了下旬初就回到了长安。
    赵俊生在河洛地区亲自主持赈灾事宜并以雷霆手段杀了大批贪官污吏和赈灾不力的官吏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廷和长安城。
    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很多百姓们和不少官吏都议论说杀得好,杀得及时,不杀这些人不足以平民愤,还有不少朝廷重臣和官吏说一次杀这么多官吏实在太残忍。
    这不,赵俊生刚一回到皇宫,坐垫还没有坐热乎,梁寂就上书直言他的过失,还骂他残暴不仁,大概也只有他能倚老卖老指责赵俊生的过失了,换了其他人是绝对不敢的。
    赵俊生看了梁寂的奏章气得不轻,当天晚上连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花木兰和万语桐两人看着侧身躺着的他,各自互相看了看。
    花木兰对万语桐使了一个眼色,万语桐无奈,只好上前推了推他:“赵俊生,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没胃口,不吃!”被子里传来赵俊生生闷气的声音。
    万语桐道:“我真是服了你,怎么跟一个小孩一样,你都多大人了?人家一道奏章就把你给气得吃不下饭,那你干脆以后都不要吃饭了,直接去做神仙!你说你干嘛跟一个老头一般见识?再说了,除了那些骂你是暴君的词句之外,梁公在奏章上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官吏们是朝廷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了,一下子杀了这么多,朝廷这些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杀人解决不了问题,根子还是出在对官吏们教诲上!”
    赵俊生一下气掀开被子坐起来:“谁教你说这些的?”
    “当然是梁公啊!”
    “那他怎么不在奏章上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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