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现在已经很懊悔这次跑来这里了。其一因为昨晚温继飞的那番话,已经动摇了他的信念;其二,因为陈不饿现在坐在跟他同一顶军帐里。
    the青少校四个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实话说霍华德现在并不十分确定。说他们还活着,不见人。说死,未见尸。
    那怎么办?真的去找当事的姜龙池上将吗?这玩意找不找得到还两说,就算找到了,你还得告诉他曾经发生了什么。
    “那个,陈军团长……”霍华德干咽了一口口水,转过头小心翼翼说,“要不然这件事,还请您亲自跟联盟议事会沟通一下,你看可以吗?”
    说罢他小声提醒了一下旁边已经完全走神的翻译官。
    为了事件沟通的保密性,今天的翻译官还是同一个。
    心里想着自己昨晚才喜欢上的那群人,真的就这样没了,就算没死,也离开蔚蓝了。小翻译官情绪复杂,抽着鼻子把话转述了出来。
    “乓!”陈不饿手里的茶杯应声就碎在了地上。
    要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在联盟议会主席团会议的时候,把斩红刀扔到过桌面上的人。
    现场一声破碎后,杰克森、阿尔蒂尔和霍华德都一样,立即转头避开视线不吭声。
    “我沟通你们祖宗,现在是我的人没了!不该你们跟我交代?!”陈不饿站起来,目光再三人身上扫了一遍说:“我还要跟你们做汇报?!”
    当场,没人应声。
    “小心老子急了跟你们红薯开花……”似乎是发现了这个表述不合适,陈不饿顿了一下,恼火说:“总之老子跟你们就尿不到一个坑里去。”
    说话同时华系亚军团长怒气腾腾,径直离开军帐。
    老参谋随后缓步离开。
    一直确定到两人都走远了,霍华德三人才抬头找到小翻译,小声打听陈军团长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秀芬的情况是这样的,作为一名小老外,她能说很流利的中文,能把一般对话翻译表述得很精确,但是有一点很难,那就是华系亚的俚俗语言。
    比如昨晚温继飞少尉说的托梦,她就没能直接理解清楚。
    红薯开花,不管了,尿……她尝试理解了好一会儿,勉强开口:“陈军团长说,他不想再看到你们,连厕所都不愿意跟你们上同一个。”
    现场杰克森三人茫然互相看了看,那以后联盟会议碰到陈军团长,可就得准备好憋尿了啊。
    另一边,老参谋追上了主动慢下来的陈不饿,并肩走同时说:
    “这件事,联盟那边公告肯定是不会发的,不过事情接下来也肯定瞒不住。后续关于他们四个的生死,大体会有很多传言和猜测。”
    “这样不好啊?”陈不饿扭头担心问。
    “没什么不好,挺好的。”老参谋笑一下,“这样,所有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阿方斯身上,这就是对他最好的牵制,也是对韩青禹四人后续最好的保护。在这种情势下,他肯定不敢妄动。同时,关于他罪行的传言,也会随之传播出去……这会是一颗种子,它最终会长成风暴的。”
    听到老搭档这么说,陈不饿安心一下,说:“那就好。”
    “嗯,总体应该就是这样子了。之后就算有人能猜到是你在庇护他们几个,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敢来问你。”
    …………
    当天下午,流言传播的进度在华系亚蔚蓝中层和基层还仅止于“韩青禹四人因为报复截杀阿方斯家三代被关押”这个阶段。
    大概中午吃饭的时候,辛摇翘就觉得妈妈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的气氛也不是太对劲。
    大家都很沉默,不时偷偷看她,却又不说话。
    “珍姨?”辛摇翘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等到斜向前面桌,她平时关系亲近的同事阿姨转回头,“珍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珍姨神情犹豫一下。
    这样,辛摇翘就确定了,顿时胡思乱想和自己害怕起来,催促说:“哎呀珍姨,你快点说吧,你不说我这自己瞎想,都开始有点儿发抖了。”
    “那个”,珍姨的目光里透着关切,“外面有人在传,说韩青禹少校出事了。”
    她把自己所听到的,1777在环喜朗峰战场的遭遇,以及关于阿方斯家族的传言等等全都说了,最后说:“青少校几个气不过,在前线指挥部截杀了阿方斯家三代,给队友报仇,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后续可能……”
    辛摇翘起身,跑了两步又回头,打开抽屉拿了一份还未完成的资料,而后直接从办公室里冲出去。
    下午三点,辛摇翘戴着特别通行证,乘小型飞机抵达华系亚方面军议事会所在地。
    议长外公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其中一个秘书在,辛摇翘向秘书打听了一下,直奔会议室。
    “笃笃,砰!”
    急促的两声敲门声后,会议室的门被向里推开。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扭头。
    此时坐在这里的都是大人物。议长渠重时,唯一目击军团副军团长……就连辛摇翘的爷爷,科研系统的大佬辛明执都在。
    “翘翘,你怎么来了?!”渠重时看见是自家外孙女,大概就已经猜到点什么了,但还是脱口而出先问了一声。
    “外公,爷爷……不是,报告议长。”辛摇翘仓促而凌乱地抬手敬礼,“你们帮帮青子他们四个好不好?”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在她身上,但是无人应声。
    辛摇翘慌忙继续道:“不是,是你们要快点跟联盟议事会说,千万不要伤害他们,不然蔚蓝肯定会后悔的。而且他们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才会这么做的……”
    喜朗峰上的小个子红肩叫青子炎朽。炎朽到底是什么?!辛摇翘之前的推断,是一种源能怪兽。
    后续她虽然没有太明确的进展,但是至少有一点很肯定,那是连红肩都知道并且忌惮的存在。
    辛摇翘现在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以便保护青子、瘟鸡、吴恤和锈妹。
    但是在她说话的同时,在她的视线里,外公、爷爷……现场所有人的反应,感觉都不对,他们沉浸在另一种氛围中。
    辛摇翘察觉了,停住,隔了几秒眼神木然问:“青子他们怎么了?”
    “是这样。青少校他们四个,昨晚被连夜提审,事后可能因为实在气愤不过,冲动选择了越狱,在越狱的过程中,发生了激烈的交手……”
    开口的是唯一目击军团副军团长。作为大佬,他们的消息自然更进一步,聚在这里开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青子他们四个,没了?”辛摇翘一直忘了放下的手颓然放下,眼睛哀伤地看着他的外公和爷爷。
    渠重时在她的目光里缓缓点了一下头。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现在在这里,其实是在商量怎么让这件事的影响最小化,对吧?而不是为了研究怎么帮他们。”辛摇翘身形晃了晃,咳了两声,闭上眼睛又睁开,说:“这样的蔚蓝……”
    “嗤啦。”
    她手里那份最新的大尖文明语言研究突破性资料被撕开,撕碎。她本来打算拿这个邀功,撒娇求外公救韩青禹他们四个的。
    “翘翘你……”渠重时语气有点重。
    “我辞职,不干了。”
    辛摇翘颓然转身往外走去。
    她从小被保护,纯粹地成长,往科研的路上培养。她不懂政治,不通人情世故,甚至只会用科学理解爱情,一直没喜欢过谁,也没有过多少真正要好的朋友。
    她为了去看韩青禹离家出走过。之前,韩青禹、贺堂堂、刘世亨他们这群人在2所的那段时间,也是她有过最开心和喜欢的一段时光。
    冲动之下,她的话犯忌讳了,很严重的忌讳,她是蔚蓝绝不能放出去的人。
    当场,渠重时和辛明执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无奈,抬头向外面站岗的士兵说:“先关起来。”
    …………
    晚饭时间,临时牢房。看守的士兵说外公想来看她,给她送饭,辛摇翘坚决拒绝了。
    后来换了爷爷、奶奶、外婆和妈妈一起来,辛摇翘没法拒绝,但是也不肯多说话。
    “这样吧,翘翘,爷爷跟你说个事。”劝说了很久都没用,辛明执走近,在孙女身边坐下来,说:“韩青禹他们应该没死。”
    现场就另外三个都惊诧了一下。辛摇翘猛地转头,小心期待问:“应该是什么意思啊?爷爷。”
    “意思是爷爷相信,他们没有死。因为第一,我刚打听清楚了,现在那边并没有发现尸体,所有说法都只来自昨晚出手拦截的队长。”
    “那他们……”
    “你先听爷爷说啊,第二个原因,也是爷爷最有把握的依据。”辛明执顿了顿说:“我听说陈不饿也在那里。”
    “军团长?”
    “嗯,虽然他肯定不会跟我说,但是我很确定,既然他在,韩青禹他们几个就肯定不会死。”辛明执目光肯定说:“他是陈不饿啊。”
    “对,他是陈不饿。”辛摇翘呢喃自语,一边思索、回忆,一边给自己希望说:“而且他很喜欢青子他们的。”
    “可不是?”辛明执笑了笑,抬手说:“嘘,咱不要说出去。”
    最终的答案其实依旧悬着,但是有了希望,辛摇翘也努力让自己去相信它。
    一旁,当妈的看见女儿情绪缓和了一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己心里的想法反而重了。要说之前,她对女儿胡闹式的喜欢韩青禹还是一种随她去折腾的态度,现在,当妈的很确定,韩青禹绝不是合适的人选。做朋友很好,做女婿就算了。
    “要我说,那孩子也是的,一点不知道进退。”辛妈妈埋怨说了一句。
    当场辛摇翘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眼神不信说: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辛妈:“我,我说得不对吗?他……”
    辛摇翘顿了两秒,“对的,你说的对,他就是不知进退。”
    然后她把目光移开,像是在辩说,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说:
    “他要是知道进退啊,新兵时候他就不会去扑砍大尖,招惹泛蓝。”
    “他要是知进退,三个人回去面对三百人,救援101医疗站这么蠢的事情,他们就不会去做。”
    “他要是知进退的话,喜朗峰上也不会傻乎乎去救人,一个人去面对红肩,那晚的大尖主舰上面,也就不会有什么冲天一剑……”
    她说着,屋里几个人安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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