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贴身太监大声答应一声,下去了。
    “我倒要看看,是这些人的脖子硬,还是咱家的刀子硬!”魏忠贤冷笑了一声。
    王体乾没敢搭话,暗忖你敢对上万人动刀子吗?
    还有,东林党不少人都是不怕刀的!你不动刀,他们还动不动要一头碰死在御前呢。
    等下逼的急了,当真有官员在宫门前自尽,看看你怎么办?
    魏忠贤等东厂和御林军的人到齐,足矣用武力震慑的时候,才出场。
    宫门外上万官员人声鼎沸。
    这些人其实也不全然是东林党官员,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中立官员。
    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进士出身。
    韦宝升迁郭文亮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动了他们的利益。
    一旦郭文亮这件事落实,那么他们所有人的身价含金量都将下降很多。
    魏忠贤不出现还只是呼喊叫闹而已,魏忠贤一出现,场面顿时失控,人人向前推搡,大有要闯宫门的意味。
    其实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似乎不如此,无法表达激动愤懑的情绪。
    “让人都退回桥那头去,不退就打!”魏忠贤低声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
    魏忠贤的贴身太监答应一声,急忙下去传令。
    宫门外又一条护城河,小小的河道,上面是一座一座拱桥。
    御林军和东厂的人得到了命令,顿时抡起老拳动手,有厉害的官员不怕死,也与东厂和御林军的人对打。
    这一类敢于对打的人,就多半是东林党的人了,中立派大臣没有这种胆量。
    官员人数虽然上万,敢于动手的不到200,哪里是五六千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和东厂番役的对手?
    很快局面就得到了控制,官员们被打回了护城河外。
    “不要打,不要打,为什么动手?”这时候魏忠贤才装模作样的过来呵斥。
    官员们一阵恶寒,暗忖你不吩咐底下人动手,谁敢殴打朝廷命官?大明越来越没有法度可言,官员被你们这群阉党弄的如同蝼蚁。
    不过,魏忠贤的一番装模作样,也恰到好处的抬高了他的分量。
    大家都住了手,一起看着魏忠贤。
    “咱说诸位大人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里是紫禁城,你们莫非想闯宫门逼宫不成?”魏忠贤大声问道。
    朱延禧、周如磐、丁绍轼这几位东林党阁臣,还有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主要大臣被推到了前面与魏忠贤对峙。
    这里分量最重的是朱延禧,朱延禧抱拳道:“魏公公!我们怎么敢逼宫?只是我们要求面圣,根本无人理睬,大家才心急了一些。”
    “心急了一些?你们这么多人都冲到宫门口硬要往里闯了,还叫心急了一些?”魏忠贤板着脸,倒也没有说出更加决裂的话,他也知道,这里占了京城官场过半的人,都闹僵了,整个大明的朝局都垮了。
    其实大臣们和阉党两边都是投鼠忌器已久,否则早闹崩了,真的最后闹崩,谁也没有这种筹码而已。
    “魏公公,别的不说了,你就说韦宝提升郭文亮的事情怎么办吧?”朱延禧不想与魏忠贤绕弯子瞎扯,大晚上的,人老了困的早。
    “这能咋办?等陛下圣裁呗!”魏忠贤冷淡道:“大家都散了,有事早朝的时候再说!来这么多人做什么?你们都是被谁撺掇来的?”魏忠贤道。
    朱延禧算是看出来了,魏忠贤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就是要支持韦宝!也不知道韦宝办这事情,是不是魏忠贤直接授意的。
    不能让魏忠贤东拉西扯老一套,把焦点转移到大家头上,现在在说的是韦宝的事情。
    “万一明日陛下不早朝呢?”朱延禧问道:“我这个做次辅的人,有急事,就见不得陛下了吗?”
    大家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朱由校上朝根本不定时,有一茬没一茬的,十天半个月不露面,那都是常有的事。
    如果按照韦宝在都察院和大理寺这么强势发展,拖个半个月,韦宝还不早就将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事都安排妥当了吗?到时候,即便见着了皇帝,也已经晚了,总不能改来改去,不让都察院和大理寺做事了吧?
    到时候魏忠贤肯定会假装以大局为重,来个就这么办,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朱大人,你这话问的稀奇了,陛下明日不早朝,肯定有陛下不早朝的原因,合着你还能管的到陛下头上吗?你既然是次辅,你就应该多替陛下分忧解难,否则要内阁做什么?而且,韦宝那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头衔,也是你朱大人亲自为韦宝申报的,我没有说错吧?”魏忠贤笑道。
    朱延禧后悔不迭,早知道韦宝是这么个混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太厉害了,当初打死都不该通过皇帝给韦宝御赐官阶,更不应该推波助澜,还让韦宝得了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尊崇头衔,有这么一个头衔,又有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的官位,韦宝真可谓是如虎添翼,整个京师官场,甚至是整个大明官场最出头的新人了,这样的新人,怎么办?
    最气的还是自己扶起来的新人,现在弹劾韦宝,实际上也是在弹劾自己。
    朱延禧不说话,杨涟忍不住开口道:“魏公公,韦宝胡作非为,你们司礼监不能当做没有看见吧?请立即将我们请求见陛下的请求转奏陛下!十万火急!”
    “你说十万火急就十万火急?你想见陛下就能见陛下?你是什么人?”魏忠贤冷然看着杨涟:“你好像自己就是都察院的人吧?这是都察院自己的事情,不行就找内阁,什么事情都找陛下,要你们做什么、是不是要陛下把你们的事情都做了?”魏忠贤夹枪带棒的怒怼杨涟。
    权力要能正常行使才是权力,明朝的内阁就是帮助皇帝正常行使权力的工具。
    明朝的中央集权和皇权集中到达一个相当高的水平,地方的权力被尽量的集中到中央,中央的权力也被分成好几个系统,这就意味着明朝皇帝要处理的事务比前朝的皇帝要多得多杂得多,事实上大部分皇帝都没办法处理得完,也就是说皇帝有近乎无限多无限大的权力。
    但是没有办法正常的行使,才会有内阁来帮助皇帝行使他的权力,所以制约皇帝的权力的不是内阁,而是皇权无限集中和皇帝的时间精力有限的矛盾,而内阁恰恰是缓解这种矛盾的。
    明代的内阁制度优点明显,可以分担皇帝行政压力,履行中书宰相部分职能;自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宰相之后,皇帝兼理相职,这中间的任务繁重是不可想象的。高度集权的统治使得皇帝需要大量的投入精力到其中来。
    内阁利用票拟、制诏敕等权利,假皇权指挥各部院,事实上在履行部分中书宰相的责任,使得政府能够运转起来。
    同时也没有违背《皇明祖训》,宣宗后期的“条旨”制度出现,内阁发挥了“参断机务”的作用,助皇帝处理行政事务,明中期以后内阁的作用实际上是处于辅政的角色。
    英宗即位以后,中外奏章皆委内阁签办,事务的决定全力在内阁手上,有助于皇帝减压理政。
    强化了明代的君主专制;废除宰相以后,六部分理庶务,大事由尚书主持的廷议决断。但是内阁制度形成以后,首辅依靠皇帝来指挥六部,六部的权利渐次遭到侵蚀。
    由于内阁只能依附于皇帝,扩大内阁的权利,也是在扩大皇帝的权利。
    政治其实就是循环,废相后,政治斗争持续在中外朝、皇帝与内阁、内阁与六部、皇帝与中朝等等之间交错其中。但是作为集权体制的核心,皇帝大多是处于掌控者的角色。
    加上,内阁能否重用或者增减阁臣,取决于皇帝的个人意愿。
    永乐时,阁臣是特简,虽然后期的廷推影响了皇帝的独裁,但是阁臣得不到皇帝的满意,仍旧会被打回。
    张居正主政期间,几乎是独操太阿,死了之后,内阁的权利立即下滑,可见此制度间接加强了君主专制,君权无法节制。
    大明的内阁还避免了独裁之臣出现的几率,这点上面,张居正是例外。
    严格来说,张居正是个统筹者的角色,中朝和监护人皇太后履行着年幼的帝国君主的部分职权,所以内阁在此时权利很大。
    皇帝成年以后,具有了单独决断庞大帝国行政事务时,就此一时彼一时了。
    明代的内阁制度的缺点也很明显,助长了君主的专制内阁制度随君权的高度强化而建立,权力的来源,由君主所授予,对君权根本就无节制的作用,事无大小,内阁都要秉承皇帝的旨意行事,遂成为皇帝加强专制独裁的工具,使明代的君主专制比历代为甚,助长了君主专制。
    形成了明代宦官的专权明代内阁因为欠缺法定的地位和权力,只是政务的补助机关,透过票拟、条旨来辅政,但大学士的票拟最后决定于皇帝的朱批,而明制以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章奏文书。
    宣宗时,大臣章奏除由皇帝亲批数本外,皆由秉笔太监照内阁大学士之票拟批红。
    宣宗以后,人主怠荒,深居内宫,朱批便由秉笔太监处理,从此宦官透过司礼监的职务得以正式与外廷往来,宰辅之权便为内臣所侵夺,司礼监有太上内阁之称,造成了明代宦官的专横。
    首辅有持相权而名不正的弊端内阁仅属秘书机关,无宰相之名,也无宰相之位,更无宰相之责,但皇帝信任时,又确有宰相之权利。
    明代内阁成立后不久,事实的演变,产生首辅,权利堪比中国古代宰相。
    但此不过内阁中相沿的惯例,并非律定,故不为外廷所承认。
    《明史纪事本末》说:“严嵩无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权;有宰相之权,而无宰相之责。”正是说出了内阁制度的弊端。
    内阁有相权而无宰相之责,出错时便诿过他人,无宰相之名位而有宰相之权,则朝臣不能信服。
    张居正任首辅,仍须与中官冯保结合才能执掌大权,方能施展抱负,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明代宦官之祸严重,内阁制度之名不正,有着密切的关系。
    逐渐演变成朋党的倾轧的摇篮内阁行使相权实在名不正言不顺,容易造成内阁与外廷官僚的磨擦。
    所以,魏忠贤有事没事,遇到事情就爱推诿,推到内阁和出事的衙门之间,让内阁和衙门自己协商解决,根本不让事情捅到司礼监这一层面来,这才是最厉害的,会弄的出事衙门和内阁都没辙。
    “魏公公,我们现在就写本子弹劾韦宝,陛下什么时候能批复?你们司礼监什么时候能批复、”杨涟问道:“不上朝,奏本总不能不批吧?”
    “这咱家可不能给你准信!你的口气这么大,好像整个大明都是你在当家啊?那你就多催促内阁吧!”魏忠贤笑道。
    “这事内阁如何管?朱大人只是次辅,没有顾秉谦的同意,能撤换韦宝吗?而且韦宝是陛下才刚刚御赐的官员,就是顾秉谦出面,也不见得行得通。”杨涟怒火攻心道。
    “对,我现在就下令暂停韦宝对都察院和大理寺的考选!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我们内阁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桩事,谁同意他考选了?他更有什么权力随意提拔任命官员?更何况那郭文亮听说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一个秀才就想当堂堂都察院的御史,简直是荒唐!都察院御史,至少要在地方为官多年,做出成绩,深受百姓推崇,深受同僚,受朝廷认可,还得是进士出身,才能提拔,他郭文亮占到了哪一点?这不是胡闹吗?”朱延禧很少有的强硬道。
    “可以,那是你的事情,你看着办吧。”魏忠贤笑道:“这不就好了吗?你们自己商量个主意出来,不就妥了吗?些许小事,非要闹到闯宫门不可?你们都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魏忠贤接着朱延禧和杨涟的话道。
    只可惜朱延禧说的都是气话,他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别说他只是一个次辅,他就是首辅也没有罢免韦宝的权力!
    明之内阁,上受君主的箱制,内受宦官的操纵,阁臣想握权,一方面须交结内监,另方面则又要倾轧同列的大学士,遂演成朋党之祸。
    如严嵩任首辅,威权极崇,但却为阁僚徐阶所倾倒;张居正任首辅,也因内结司礼监冯保方能遂意,结成朋党,方可行使权力。
    但在革弊振衰时,仍不免受言官攻击,被指责为揽权专断的权臣,甚至祸发身后,被夺爵抄家。
    明代朋党倾轧激烈,实与内阁制度名实不符的矛盾看密切关系。
    容易导致政风因循明代阁臣绝大多数由进士而入翰林,再而入内阁,多缺乏实际的政治经验,一旦入阁,多保守因循。
    而且,内阁的权力,由皇帝授予,宦官又居中窃柄,阁臣为保官秩,于是只能对君主唯唯诺诺,对宦官俯首听命而不敢违,遂使政风因循腐化。
    如张居正之循名责实,积极有为,仍非议四起,故后人多不敢有为,多随俗因循,政治更不堪闻问,对明代政治有极坏之影响。
    弘治以后,阁臣在离阁前都能够获得殿阁大学士衔,所以后人将弘治至崇祯年间的所有阁臣都称为殿阁大学士或大学士。
    但是不能反过来说殿阁大学士或大学士就是阁臣,洪武时期的殿阁大学士非阁臣,永乐以后殿阁大学士衔亦非阁臣所仅有。
    殿阁大学士除了用于阁臣的加升外,还可用来褒奖忠孝或者加封、追赠有功之臣,具有多种用途。
    在明代,确定阁臣身份的标准只有一条,即入直文渊阁参预机务,而非殿阁大学士的头衔。
    在明代,入直文渊阁参预机务的除了殿阁大学士以外,还有修撰、侍读、侍讲、学士等。
    韦宝现在就是皇帝的侍读学士,地位尊崇,哪里可能凭着朱延禧的一句气话就被罢免?
    要想停下韦宝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得手里有人啊,可京城的兵权都在魏忠贤手里,东林党屡次吃亏,最主要还是毫无军事力量支持。
    “魏公公,你不能这样坐视不管!若是如此,我们便明日一起上都察院去找韦宝!真的闹出人命来,这笔账要算在你魏公公头上!”杨涟怒道:“到时候可不要说我们擅杀朝廷命官。”
    随着杨涟的大声鼓噪,现场的愤怒再次被点燃,官员们开始整齐的喊出了:“杀韦宝!杀韦宝!”
    魏忠贤眼中寒意森森,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喊着玩的,他们动不了自己,但是对付韦宝,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魏忠贤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都速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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