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南城区好是好,但也就是一富裕些的县城,与青岛、平安这些大城市不好比呀。甚至就连老首都东方港,都不逊色多少哦。”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金真男带着三四个心腹弟兄上街闲逛了起来,一边看看市面景象,一边物色可以置办的产业。这会是一个曾经在大城市给人打过工的小子说话,而他说得确实也不错,青岛、平安一主打金融贸易,一主打工业制造,繁华无比,城区人口十余万,在东岸国内确实是数得着的大城市。
    与上述两地相比,同为县级行政区的南城区就要逊色不少了。它在西班牙人手里时间太长了,又深处内陆,基础全无。东岸人接手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投资建设,但城市发展还是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青岛、平安不说了,在可预见的未来,就连上海、昌顺、顺化、靖江、牛庄、盐城等城市,都将牢牢地把南城区压在身上,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社会发展水平,都要强上不止一筹。
    当然南城区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背靠洛阳府这棵大树,好乘凉啊!真当中央每年拨下来的新首都建设费用是假的?真当正在规划或已经建造的洛明公路、洛明铁路、洛上铁路、洛盐公路、洛盐铁路是不存在吗?真当一个个携带着家当过来安家置业的商人、军人、学者、科学家是空气么?
    北城区接纳官方办事人员,玉泉区接纳学者及文化界人士,洛邑区是各企业总部聚集地,聚集各路商业精英,明镜区接纳休闲养老的达官贵人,南城区则汇集着最多的中产阶级,是一座城市的核心与中坚,也许起点够低,但发展速度还是要比一般地方快的——什么?还有个神都区忘了?这……那荒郊野岭也是首都地界么?好吧,那里的发展定位不太清晰,还是以后再谈吧。
    “南城区是首都,是京师,懂么?”金真男语重心长地说道:“本朝正在迁都,这里稍稍简陋一些也是正常,万万不可小觑了。再者,南城区也已经有了数万人口,还在源源不断有人进来,譬如我们,日后大发展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哥说的是。”几名没文化的粗汉纷纷点头。
    他们这会已经到了一处集市前,人头攒动,喧哗无比。集市外面有许多摆弄小吃的摊子,大伙腹中有些饥饿,因此都坐了下来,各自叫了肉饼、奶茶嚼吃了起来。
    两名身背步枪的黑皮巡警扫了他们两眼,见他们都还算规矩后,没过来找茬,径自远去了。洛阳府是新首都,天下瞩目,南城区作为普通人最适合的落脚点,自然吸引了各路“人才“过来。这些人身份复杂,且都有一段不愿对人提及的往事——废话,海盗能当面告诉你我当年犯过的事儿么——成功洗白上岸后,有的人就想到南城区经营发展,意图挤入上流社会,将原来的黑钱慢慢洗白。
    这些“人才”的气质,作为整天与作奸犯科之辈打交道的警察们而言,还是能看出一二的。不过他们也不想多事,人家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你面前,那自然就是身世清白,挑不出一点犯罪记录,找人茬也是白找,搞不好还惹出一身骚来。
    不过他们不愿招惹这些人,一个前提就是这些家伙已经洗白上岸,打算换一种活法了。但对于那些小偷小摸或者暴力犯罪,他们惩治起来可从来不手软。须知这里可是南城区,是洛阳府六区之一,如果治安环境再不好,不是打北城区那些大老爷们的脸么?
    南城区西南角有个看守所,目前里面羁押着百余名待判罪犯,这些人在里面的日子可不好过。按照犯人们自娱自乐编的段子就是:“一进大门心惊肉跳,二话不说统统脱掉,三顿牢饭顿顿不饱,四面高墙警察放哨,五湖四海都来报道,六亲不认只认管教,七情六欲通通忘掉,八条监规都要记牢,酒肉朋友一个未到,实在不行一枪崩掉。”
    当然也有比较牛气的犯人编了另外一个段子:“一进牢房心惊肉跳,两天过后有说有笑,三顿牢饭按时送到,四面围墙外加岗哨,五湖四海都来报道,六点起床九点睡觉,七天酒肉二两不到,八个大字天天见到,久经沙场眼泪不掉,实在不好,枪毙拉倒。”
    不过这些人的下场如何,只要看他们的去处就明了了:老实接受改造的犯人可以去离得较近的智利、南非垦荒,那里条件相对好一些,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不老实,油嘴滑舌的犯人,呵呵,去处就苦逼了!一般是拉包尔管委会辖区那些密布热带雨林的荒岛,他们在上面砍伐树木,开垦荒地,还经常要面临毒蛇猛兽以及土人的袭击,死亡率是非常高的。狱警、管教们可不是善茬,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合理、合法地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刺头,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英雄,死到临头还谈笑风生,真是可怜可叹。
    “吃完了就赶紧走吧。”半个多小时后,看着大伙把一盆水煮肉、二十张大饼、数壶奶茶都消灭干净了,金真男在桌上扔下了几块银元——此时,金银币和纸钞仍同时流通——也不让人找钱了,直接出门。
    他要去的地方是道教圣地玉清宫,南城区最繁华的宗教场所。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不如去见识一下,开开眼界也好。
    金真男一行人到时,玉清宫门前已经有很多人了,拥挤得很。他几个手下也挤了过去,打算进去看看。金真男示意他们自去,自己则在周围逛了起来。
    玉清宫人气之旺,其实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本人信佛,但在东岸这么久了,知道本朝崇道,道士游走于社会各个阶层,已经与人民的生活紧密交织在了一起,地位牢不可破。
    就像玉清宫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过来参加各种宗教仪式,可不是为了什么寻求解脱、获得顿悟,而是因为道教实实在在深入了他们的生活,认为天尊可以让他们家庭平安、子女繁衍、丰衣足食、读书有成,甚至于可以免去灾祸,获得福报。
    这些东西,佛教其实也讲,金真男对此并不陌生。但与佛教不同的是,东岸道教讲的事现世报,而不是来世。道教激励人们通过种种艰苦的努力来获得更好的生活、更大的成就,对整个国家、民族的精神塑造具有极大的正面意义。金真男也思考过,讲究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的佛教之所以在东岸不兴,原因可能正在于此吧。东国人如朝日初升,精神昂扬无比,先辈们筚路蓝缕开创基业的故事又激励着他们,倾向道教自然很正常了。
    “真不知本朝何时才能崇尚佛法……”看着玉清宫外墙上张贴着的捐款捐物栏,金真男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佛教在东岸花费了多少精力,做了多少努力他也有所耳闻,但竞争不过道教就是竞争不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东岸人能让佛教、天主教、新教、正教成为合法宗教,就已经称得上是胸怀宽广,气度惊人了,只能说慢慢来,看机缘了。
    “大哥,你没去真是可惜了。玉清宫里头地方可真是大啊。”又一个多小时后,几位进去参观的手下都出来了,其中一人大声嚷嚷道。
    “是啊,里面的宅院、摆设真是气派不凡,道士也是仙风道骨。哥几个没捐钱,人家也笑眯眯的,还跟我们讲了些人生道理。”
    “到底是京城的道士,老胡我是服了,厉害啊。要不,咱就在这玉清宫附件买套宅子开门营业吧,应该不会错的。”
    “放屁,玉清宫是什么地方?周边地价能便宜么?更何况人家多半也不乐意卖吧。”
    “那不如去纳雷什金大厦租个地方办公得了。”吵吵嚷嚷好一会儿,又有人提议道:“咱们提着脑袋赚来的钱就那么多,要是一股脑儿全花光了,哪来本钱做生意呢?咱们认识银行,银行可不认识咱们啊,贷款可是贷不来的。”
    听手底下人这么说,金真男也心中一动。确实,大伙手头的钱就那么多,既要买房置业,又要招募人手,同时还要采购物资,留点应急资金,确实有些捉襟现肘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租个场子开业倒也是一条可行之策。且并不一定要纳雷什金大厦,那个地方名气太大了,价格自然就不会便宜。不如随便找个看得过去的西班牙人的老宅子,最好面积够大,还带仓库的,差不多就齐活了。
    想到这里,金真男基本上已经做好了决定。于是,他满面笑容地对几人说道:“别吵吵嚷嚷了。有这劲头,不如去酒家食肆帮我物色一些人手。嗯,就是我们常找的那种手底下有活,孬种不要。此去查尔卡斯可不是一路坦途,没点本事的人要了也是累赘。对了,你们这些日子也给我收敛点,这里是首都,不是啥乡下地方。我可不想到哪个劳改监狱去看你们。听说最近智利那边很缺人手,警察们抓人抓得勤快,犯点小事就可能被抓走判决流放,都机灵点吧。智利虽然还算不错,但流放就是流放,没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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