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光拉回几个月前。
    五月中旬的阿穆尔河流域春暖花开,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去年秋天新设立的同江寨外,前哥萨克帕夫洛夫跪在地上,再一遍亲吻了脚下的土地,喃喃说道:“这一定是上帝犯了错,这片土地比我在罗斯腹地的家乡要肥沃得多,但这里的冬天却是这样地冷。”
    帕夫洛夫的朝鲜新妻端了个盆子从屋里出来,只见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然后自顾自地往鸡群里扔了些玉米粒,又摸了摸门口摇头摆尾的猎犬,便回屋做早饭去了。
    袅袅炊烟在尖顶木屋后升了起来,屋顶的残雪与屋外已泛吐新绿的树木交相辉映,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逸宁静——当然现实自然不会如此!
    一阵沉闷的汽笛声从树林后边的松花江航道中响起,闻声的帕夫洛夫顿时一跃而起:“这必是前去征讨野蛮人的将军大人回来了!”
    “大捷!大捷!常司令征讨鞑虏大胜而归,败虏将梅勒章京尼哈里部,斩首两百五十余级!可笑那奴酋沙尔虎达麾下真鞑不过三千余,这一战就折了如许之多,从此必定如那丧家之犬般不≌,敢造次。我大东岸威武,常司令威武,威武啊!”某破落读书人出身的宣讲官举着一个铁皮喇叭,站在船甲板上大声嘶吼道。
    此时船已近码头,附近正聚集了数百名晨练的松花江保安团——新成立的部队,员额为一千人,以达斡尔、赫哲及明人为主——士卒,破落书生的嗓门这么一喊,旁边的山丹翻译再用土语一翻译,顿时人人侧目、个个振奋。虽说近几年仗着船坚炮利、装备精良。黄衣军在这黑龙江一带是纵横无敌,但击溃的多是臣服博格德汗的土人(顶多算八旗预备役),能一战斩杀数百名所谓的“真八旗”,可委实不太容易呢,估计也就那次击败沙尔虎达的伯力战役能够相提并论了吧!
    不过呢,东岸人这两年一边消化已占领地盘上的山丹部落。并尽可能将其编户定居,同时也将防线进一步前推到了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这可就要了满清的老命了,导致宁古塔上下再也无法装作看不到东岸人的存在。于是乎,便有了此番松花江之战杀敌数百的战绩。
    其实,这场由常开胜指挥的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场遭遇战。常开胜这厮原本是带着半个黑龙江保安团及百来个东岸火枪手(总计不到千人)乘船南下收税的,顺便敲打下当地的亲满部落势力。可谁知那沙尔虎达竟然遣了副手之一的尼哈里率正蓝旗旗丁数百,暗中潜至松花江同江段上游数十公里的芦苇荡中,待东岸炮艇编队开来时乘木筏、小船一举杀出。妄图以勇猛的近距离肉搏解决掉东岸人。
    可黑龙江保安团是什么人?这些山丹出身的军士们野性未褪(连猎熊都敢拎根木矛就上),兼且装备精良,肉搏对战起八旗兵丁时丝毫不落下风。再加上东岸火枪手及炮手的援助,经过一番激战后理所当然地大破这股清军,当场杀敌百五十人,后续追击中又在冰冷刺骨的江滩浅水处斩首近百级,可谓大胜!而且不光如此,他们这支部队还击溃了伴随八旗出战的山丹部落民千余人。毙伤俘三百余人,一战打落了这些部落民的胆子。
    这种提气的战斗自然令黑龙江保安团的山丹士卒们大为振奋。以往在黄台吉还没死的时候,这厮几乎每隔几年都要率大军来附近掳掠野女真充当兵源,可怜野女真虽然战力强横,无奈装备实在太差,谋略也不太行,屡屡被那黄台吉击破——在这事上。索伦、虎尔哈等部一定很有发言权——部落也被其收编,不愿投靠的部民则惨遭蹂躏。这仇他们憋了很多年未报了!天可怜见,如今英明神武的黄衣大汗来拯救大伙了,给大伙装备了铁甲、砍刀、箭矢,还有那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大炮。终于可以将这些博格德汗的狗腿子砍翻了,真是大快人心!
    因此,你就见到了,此时已近同江寨码头,这些头戴皮帽子、身披铁甲(冬季用棉甲)的士卒们仍在大声谈笑。身穿皮大衣的常开胜在一众中高级军官的簇拥下,亦是满面笑容,只听他仍在和左右笑谈:“今年我要在松花江上游两百多公里处设立一处模范堡,该堡将采用最新式设计,坚固程度、火力和容兵能力均不是其他几个寨子能比的,所以我将其命名为模范堡。呵呵,建筑设计师我都从本土请来了好几位,材料也都已齐备。诸位从本月下旬开始就要替我南下修堡,王世传,这事就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禀司令,绝无问题!”穿着一身皮甲的黑龙江保安团团长王世传应声大吼。这厮是顺军出身,原是莫大帅时期亲手提拔的干将,可惜在魏副司令代管时期颇受打压,混得不大如意。如今注重战功的常开胜常司令上台,再度启用了堪称宿将的王世传,这厮的精气神也陡然饱满了起来,此时听到常开胜要他去修模范堡(位于后世佳木斯处),立刻答应道:“沙尔虎达老贼已破胆,附近的山丹部落民对不再能保护他们的博格德汗也心存疑虑,只要给我一千战兵和五门大炮,再来一些朝鲜夫子,一定能赶在入冬前把堡垒修好并让儿郎们住进去,明春便能以此为基地攻略宁古塔章京辖区的鞑子,让其睡不安寝。”
    “有此决心甚好,到时会有人配合你的,希望不要令我失望。”常开胜高兴地拍了拍王世传的肩膀,说道:“当然了,模范堡是修筑重点,不得有误。但其他地方也不能忽视了,我下个月就给你调一批清军俘虏及朝鲜夫子,先把江东县下辖的东角乡(位于拉扎列夫港附近,离库页岛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公里,战略意义极为重大)、湾内屯乡(德卡斯特里湾)、黑角乡(位于黑角镇附近)三个定居点修好。包括江东镇在内的四个乡镇,以后便是江东县的基本盘,作为我国在阿穆尔河下游设立的第二个县,意义也非常重大。”
    常开胜当初是接李仁军的班来阿穆尔河战区上任的,并在此渡过了相当美好的一段时光,因此他对这里还是有相当深厚的感情的。所以,在他高升黑水开拓队队长后,便一力主导了在附近再新建第二个县(即江东县,预计全县人口不足五千人)的决议,理由就是沿着阿穆尔河航道开拓,与俄罗斯人展开竞争性殖民。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常委会上的诸位委员,大伙都觉得以东岸和俄罗斯如今这个热乎劲儿,短时间内似乎不太会有关系恶化的担忧,双方之间的互补性非常强,故双方即便在外东北这个地方有着殖民地竞争,也不大可能通过战争的形式决定,而多半是通过谈判协商的形式划分边界——这是很有可能的,俄国在远东的军队不多,其兵力最雄厚的雅库茨克城(总督驻地)亦只有一千多西伯利亚哥萨克,同样的东岸人在外东北的实力也就那样,双方完全没必要打生打死(俄国人对这里的重视程度也很可疑),绝对可以通过友好协商各自划定势力范围。
    而要划分边界,那么其最重要的依据无疑就是各自的实控范围了,东岸人在阿穆尔河流域设立的庙街、江东二县(同时分派了官员,安置了流民,建立了公安局、法庭、税务所等机构)便是毫无争议的实控范围,对未来可能的划界影响不小,故在阿穆尔河流域设第二个县的决议便在一番争论之后通过了。
    帕夫洛夫在嘱咐妻子将家里的羊群驱赶到野地里任其自由吃草、交配后,便快步走向了码头,先是用结结巴巴的汉语恭维了常开胜几句,然后禀报一个重要情况:“斯捷潘诺夫派人来了……是哈巴罗夫……要求共同出兵打击博格德汗。信在这里!”
    常开胜闻言先是愕然,然后一把接过信交给身后一名军官,嘱咐他回去翻译下,这才无所谓地说道:“老毛子这帮人,从弗兰茨别科夫到斯捷潘诺夫,再到哈巴罗夫,从上到下都是一帮强盗兼投机犯,恁地让人瞧不起!我们今年没空陪他们玩,先晾他们一阵子,他们要想南下就自己单独去,没准还能给我们分担点压力呢,阿穆尔河战区今年的重点还是先修好模范堡,一切都要围绕这个主题转。对了,上次西边山里有几个部落不肯臣服,还打死打伤了我们的收税官并逃到了阿尔巴津一带,一会回信问问斯捷潘诺夫有没有见到,见到的话就把人交给我们处置,不然一切事情都免谈。”
    交代完毕后常开胜又在附近巡视了一圈,并安抚了下最近投靠来的一些山丹部落,这才搭乘返航的运粮船,前往庙街港——他将在那里换成一艘大船(如今庙街与黑水、大泊之间已开通定期班轮)前往黑水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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