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的欧阳贤弟啊,老哥哥我有一桩大好消息与你分享啊。”
    罗龙文在放衙后,特意绕路寻到同样放衙的欧阳子士,一脸兴奋的上前搂住欧阳子士的肩膀,挤着小眼睛,嘴上止不住的笑着对欧阳子士说道。
    欧阳子士也是同样一脸笑容,“哈哈哈,我猜罗兄要与我说的是朱平安被弹劾一事吧。”
    “哦,原来欧阳贤弟已经知晓了,也是,朱平安毕竟也算是裕王府一脉旧人,景王府对此消息自当是分外敏锐,呵呵,裕王府旧人吃挂落,景王府当然是乐见其成了。”罗龙文稍一怔,便想明白了,笑着说道。
    “咳咳,小弟不才,也随徐溥徐大人附议上了一封奏疏。对朱平安此等无耻败类,自当为民除害。”欧阳子士自鸣得意的说道,眸子里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光芒。
    这一日欧阳子士已经盼了无数天了,之前好不容易将朱平安贬谪靖南必死之地,原以为朱平安必死无疑了,熟料想这狗曰的运道太好了,倭寇进犯江浙,这狗曰的不仅没死,还立下了守城、复城、杀倭三件大功,一下子连升数级,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大员,比他被贬前还高了一级!得知消息时,欧阳子士别提有多糟心窝火了,一连好几日没吃下饭!尤其是当时自己还在严兰面前夸下海口,说再听到朱平安消息之时,便是凭吊朱平安之日,没想到当时听到的消息就是朱平安立功升官的消息!
    一想到严兰看自己的眼神,欧阳子士的糟心窝火就更甚!当场差点没堵得吐血!
    朱平安!
    某一生之敌!
    哈哈,现在总算是苍天有眼,朱平安这个垃圾败类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泥腿子出身的朱平安,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没见过银子,竟然如此贪得无厌,还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一次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一刻,欧阳子士心情舒畅的恨不得仰天长啸!明日休沐,我定要去寻严兰表妹不可,也将弹劾朱平安小贼的奏疏,一个不落的读给严兰表妹听听!也好让表妹严兰看看,我欧阳子士不知比朱平安小贼强了多少倍!
    “哈哈,欧阳贤弟果真是嫉恶如仇,真乃我辈楷模,老哥哥我佩服佩服。”
    罗龙文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哪里哪里,罗兄过奖了,小弟只是看不顺眼朱平安如此鼠辈而已,哈哈哈......”
    欧阳子士笑的一脸得意,现在他平生大仇得报,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哈哈哈,朱平安这次是死定了。哼,若是放在开朝之初,朱平安定要被剥皮充草不可!便是现在,朱平安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至少仕途是完了!如此大喜之事,当浮一大白。走,老哥哥我做东,欧阳贤弟咱们去醉仙居吃酒去。”罗龙文勾搭着欧阳子士的肩膀,哈哈笑着的邀请道。
    “醉仙居虽好,可是说话却不方便,罗兄不嫌小弟叨扰的话,不如去罗兄府上饮酒可好?”
    欧阳子士迷离着眼睛说道,咳咳,话说罗龙文府上的女装书生可真乃人间绝色,上次趁罗兄大醉,一亲芳泽,果然是销魂蚀骨,难以忘怀......今日争取再将罗兄灌个大醉,呵呵,岂不是又可以一亲芳泽了。
    “怎会,欧阳贤弟能来老哥府上,那是老哥的荣幸。走,今晚我们定要一醉方休。”罗龙文拍了拍欧阳子士的肩膀,豪情万丈的邀请道。
    欧阳子士听得一醉方休,眼睛不由放光,嘴上客套道,“如此便又叨扰罗兄了。”
    于是,罗龙文和欧阳子士勾肩搭背,一边幸灾乐祸着朱平安,一边往罗龙文府上而去。
    裕王府。
    高拱与张居正相对而坐,放在他们中间桌案上的便是一摞七封弹劾朱平安的奏疏。
    “子厚之事,叔大以为如何?”高拱正襟危坐,开口问道。
    “肃卿,我与子厚相交不深,但以我平素眼观耳闻,子厚非乃贪官污吏之辈。不过,吾观刘万年弹劾子厚奏疏所附靖南界定粮价之公文,其上字迹确实出自子厚之手,其上所盖的官印也确实靖南知县官印。以吾之见,子厚界定提高粮价是真,贪污受贿为假,只是奏疏言之凿凿,令人费解。”
    张居正苦笑着回道。
    “然也......我初闻消息,还以为某些人故意造谣生事,打击报复子厚。但是看到奏疏,尤其是这份界定靖南粮价的公文后,我虽不信子厚是那等眼皮子浅薄、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之辈,却也不得不认真看待此奏了。”高拱深以为然,点了点桌上界定粮价的公文,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朱平安在他心中不如张居正分量重,但是也是难得能被他看入眼的人。满朝文武就没有多少能被他看在眼中的,大都是一些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徒。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贪腐暂且存疑,但朱平安确确实实抬高粮价了。
    “江南正闹洪灾,按理来说,当前第一要务应当稳定粮价以安抚百姓。子厚缘何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粮价抬升至每石两千五百文?”
    高拱不解的说道。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朱平安与粮商之间存在什么猫腻了。
    “确实令人费解。”张居正跟着点了点头。
    “叔大,汝今日可有见徐阁老?”高拱问道,“徐阁老对此有何反应?”
    “恩师今日在无逸殿司直,我却是无缘拜见。不过中午却是碰到了子实(李春芳),子实与我说,今日内阁中只有恩师坐镇,严阁老偶感风寒,并不当值。对于子厚之事,无逸殿已是沸沸扬扬,但听子实说,恩师对于众多弹劾子厚的奏疏并无任何压缓之意,似乎还乐见其成......”
    张居正缓缓摇了摇头,微微皱眉道,对于座师徐阶的态度,颇为费解。
    “什么?”
    听闻徐阶的态度后,高拱顿时大为吃惊。
    不应该啊。
    朱平安与张居正可都是徐阁老的得意门生,或许朱平安还更得徐阁老看重一些。当初张居正仕途遇挫之时,徐阁老都多有维护,朱平安如今被人弹劾,徐阁老不维护也就罢了,怎么还乐见其被弹劾呢?!这不正常啊......
    除非......
    高拱若有所思,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一道光,可待要抓住时,却又消失不见了。
    “肃卿兄,子厚行事多有非同寻常之举,其界定高粮价,或有深意......”
    张居正若有所思道。
    “有何深意?”高拱问。
    张居正思索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我一时却又难窥其意。”
    高拱和张居正对坐沉思。
    约莫盏茶之后,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对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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