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杨重勋紧握着刀柄,向老魏汇报。
    “那何承宗呢?他愿意进城吗?”
    “愿意!”杨重勋笑道:“那个孙子八成以为我们不知道他的鬼心思,还想装成忠于大周,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哩!”
    魏仁浦面色凝重,他拖延这两天,更多是想等叶华的动作,说到底,老魏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苏州的。可局势如此,叶华迟迟没有动静,苏州危在旦夕,凭着他一个人,也没法扭转乾坤。
    罢了,临走之前,能拿下一员吴越大将,顺便再铲除南唐的内应,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老夫一介文人,已经竭尽心力,是冠军侯不给力,怪不到老夫头上啊!
    魏仁浦甚至有点得意,迫切想要看到叶华气急败坏的样子……“按照咱们商定的办,先把何承宗控制起来。”
    “遵命!”
    杨重勋立刻带领着部下去了东门等着。
    何承宗还是不敢太大意,他带了五百人进城。
    到了城里,迎面杨重勋笑呵呵迎上来。
    “你就是何将军吧?我叫杨重勋,是魏相公的部将。”
    何承宗迟愣一下,突然大叫道:“是杨家将!久仰大名啊!”
    杨重勋淡然一笑,“父兄创下的大名,与我有多大的干系?倒是将军,能主动归顺大周,实在是让人钦佩。”
    何承宗很客气,“说实话,我早就想给大周效力,试问这天下,谁能一统宇内,不还是大周天子吗?”
    他猛拍了一顿马屁,然后才说道:“魏相公呢?我想拜见,正好有肺腑之言,要告诉他老人家。”
    杨重勋道:“魏相公在北城督战,将军没有听到?南唐贼子攻城紧急,这边已经是全力以赴应对了。实不相瞒,正需要将军这一支生力军!”
    “没说的!”
    何承宗一拍胸膛,“吴越和南唐是世仇,我早就盼着能给他们拼一个你死我活呢!”
    “壮哉,真是好汉!”
    杨重勋道:“何将军,跟我去相府,分派一下战斗任务。”
    何承宗点头,没有片刻迟疑,他们转身要走,这五百护卫紧紧跟随着,杨重勋转了转眼珠道:“何将军,战事紧急,别说是人,就连一条狗,都派上去了,你带着这些弟兄前来,不知道能不能想让他们顶一阵子。等商量妥当,再放大军入城,你不知道啊,魏相公为了这事,急得满嘴都是水泡。”
    何承宗略微沉吟,随机笑道:“客随主便,俺姓何的既然进了城,就是大周的人,一定听从魏相公号令,只不过城里的那帮商人不是东西,一个个贪财好利,见钱眼开,可没有好东西,杨将军,可不要被他们蛊惑才是。”
    杨重勋道:“哪能,魏相公眼明心亮,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岂能骗得过魏相公?”
    何承宗点头了,杨重勋给手下人一个眼色,他们笑呵呵,领着这五百人去“抗敌”,而何承宗的身边,只剩下八个人,加上他才九个。
    杨重勋微微一笑,这就叫自投罗网,想跑也跑不了了!
    “何将军,这边请。”
    他带着何承宗到了一座大院的前面,何承宗有些迟疑,“这,这就是相府,未免太简陋了吧?”
    杨重勋解释道:“魏相公平易近人,不愿意喧宾夺主,霸占衙门,就借了一处富户的宅子安身,何将军,魏相公已经从城上回来了,请进吧!”
    何承宗是有些怀疑的。可杨重勋说得真真的,他也不好反驳,既然要装忠心就要装到底。他下了马,迈着大步,进了院子。
    等进去之后,何承宗发现了不对劲,既然是魏仁浦的住处,怎么两个护卫家丁都看不到,空落落的,跟义庄似的,人都哪去了?
    他心中犹豫,不免慢了脚步,突然从正房涌出二十几个人,全都端着弩箭,对准了何承宗,两边也有骠骑卫涌出,杨重勋提着刀,把府门给堵上了。
    顷刻之间,何承宗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你,你们干什么?”
    何承宗大怒,“我,我是忠于大周的,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杨重勋听得哈哈大笑,指着何承宗的鼻子道:“你真当大周和钱弘俶一样愚蠢吗?你哥哥死在谁的手里?你会不恨吗?”
    何承宗的兄长名叫何承训,他是上一任吴越王钱弘倧的心腹。和许多割据政权一样,吴越也面临着权臣势大的威胁,其中在军中最有权势的就是老将,内衙统军胡进思。
    此人早年跟着钱镠一起打江山,他不但功劳大,而且寿命长,都八十多了,还活蹦乱跳,愣是熬死了三任吴越王,到了钱弘倧这里,已经是第四任。
    钱弘倧忍受不了胡进思指手画脚,就授意何承训除掉胡进思。
    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胡进思得到消息,当机立断,率领几百甲士,废了钱弘倧的王位,改立钱弘俶为吴越王。
    这是发生在几年前的时候,胡进思顺利熬到了第五位吴越王,而何承训却惨遭杀害,弃市三天,惨得不得了。
    钱弘俶继位之后,胡进思几次谏言,让他斩草除根,彻底铲除先王的所有势力。
    奈何钱弘俶一直喜欢自作聪明,他没有杀钱弘倧,只是看管软禁起来,更是提拔了何承宗。
    他的算盘很明白,等于告诉世人,不是我要抢王位,都是老东西胡进思逼迫的,我也是没法子,只能勉为其难。别看我当上呢吴越王,我还努力照顾先王,我是讲骨肉亲情的。
    钱弘俶的这一手还是有效果的,坚持了几年,胡进思也实在是老了,主动辞去了所有官职,告老还乡。
    钱弘俶满以为能大权独揽,成为名副其实的吴越王,可没有想到,才几年的功夫,大周南征北战,李弘冀锐意进取,吴越的处境更加糟糕。
    何承宗也没有对皇帝陛下感激涕零,他看透了钱弘俶的虚伪矫情,人家李弘冀弑父夺权,干得光明磊落,做了就是做了。
    钱弘俶偏偏既想吃,又怕烫,这么个德行,如何能成就大事?
    何承宗渐渐同南唐勾结在一起,他早就叛变了吴越。
    “你不是想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杨重勋让人用弩箭顶住何承宗,亲自带人,将他绑了,然后一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旨意,正是李弘冀所写,承诺封他吴王!
    “怎么,你还有什么可说?”
    杨重勋抓着圣旨,狠狠摔在何承宗的脸上,“把他捆了!”
    骠骑卫二话不说,用拇指粗的皮绳,把何承宗捆成了粽子,扔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魏仁浦正在原来的知府衙门高坐,他微闭着二目,似乎在养神,只是偶尔动一下的眼皮,显示着不平静的内心。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跑进来,“启禀魏相公,还有诸位大人,何,何将军没有迎接到!”
    “什么?”谢仲第一个站起来质问,“什么意思,何将军不愿意进城助战?”
    “何将军已经进城了,只不过……”
    报信的人不敢说话,只是偷眼看了看魏仁浦。
    这是老魏终于把眼睛睁开了,笑道:“老夫已经派人,把何承宗请走了,你们不必等了。”
    “什么意思?”谢仲不服气道:“何将军前来助战,理当请到这里,好生款待,怎么能慢待了客人?”
    “哈哈哈!”
    魏仁浦朗声大笑,“好一个前来助战,唯恐是替南唐助战吧?”
    此言一出,王翰,李本固,还有许多商会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惊问道:“莫非何承宗已经投靠了南唐?”
    “没错,此人已经接受了李弘冀的册封,此次进城,不是来助战,而是来要你我的脑袋!老夫已经定计,把他给诓进城中拿下了。”
    “魏相公果然有神鬼不测之机,我等佩服!”王翰带头拍马屁。谢仲都傻了,他迟疑一下,也跟着施礼,妄图蒙混过关,这不是做梦吗!
    “谢仲,何承宗敢带着五百人进城,就是吃准了,城中有人接应,你的人马怎么有动静?”
    “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谢仲言语慌乱,脸色苍白,看他的样子,其余人如何不知。
    好啊,姓谢的你敢背叛大家伙。
    “打死他,打死他!”
    众人一涌齐上,而就在此时,孙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过魏相公。”
    一见孙园走进来,谢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孙兄,孙兄!你不能不管我啊!不能啊!”
    孙园冷哼了一声,“谢兄请放心,我要是不管你,你的罪行又怎么会大白天下?”
    “啊!”
    谢仲如遭雷击,奶奶的,居然是这个家伙出卖了自己,他该死啊!谢仲拼了老命,扑上去,要找孙园算账,可身边的那些人,已经把他给牢牢按住。
    拿下了何承宗,又抓了内鬼,大家伙似乎可以喘口气了。
    其实不然,南唐本想智取,当他们发现何承宗进城许久都没有动静,就知道坏事了,立刻下令强攻。
    这次可是玩真的了,苏州城头,几处被突破,守军死伤惨重。
    “魏相公,不能拖了!”
    魏仁浦咬了咬牙,“老夫不能这么走了,我还要上城去一趟,然后,然后……下手轻点,打昏就行了。”
    魏仁浦小心交代完,急忙出去,可他刚到街上,就有人迎面跑来,“不好了,吴越的大军杀来了!”
    魏仁浦眼前一黑,别去城头了,现在就打昏老夫算了。
    “吴越来了多少人?是十万人马都杀来了吗?“魏仁浦勉强问道。
    “不知道来了多少,不过他们打着大周的旗号,十分怪异!”送信的人摇着头,百思不解,都是吴越的衣甲兵器,长相也是南方的人,偏偏打着大周军旗,莫非是诈城吗?
    魏仁浦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如释重负,老头子的眼泪都下来了,“来了,冠军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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