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杀人,血溅三尺。
    不愧是军中将才,威风八面!
    周围的乡亲,都跟着振臂高呼,杀得好!
    闾丘身后有不少的衙役,当头的死了,他们是难辞其咎的,为首的一个老吏脸皱成了苦瓜。
    “慕容将军,你,你这是杀官啊!”
    老百姓不愿意听了,他们纷纷指点大骂,“什么杀官?杀了什么官?”
    “就这个畜生胆小如鼠,遇事就跑了,他有什么资格当官?杀了他是为民除害,正好!”
    “没错,谁敢找老将军的麻烦,我们就去跟他讲理!”
    “对,说得好,就算去金銮殿,我们也不怕!’
    ……
    百姓就是如此,人多势众,气势自然起来了,全都是赞赏支持之声。但是慕容延钊却高兴不起来,倒不是杀了一个小吏,害怕胆怯。
    而是北汉的人马即将过来了,这可怎么办丝是好?
    慕容延钊突然迈步上了堤坝的高处,他抱拳拱手。
    “乡亲们,瞧见没有,这边是滔滔黄河水,河床都灌满了,若是河堤决口,咱们的身家性命,还有亲朋好友,全都要完!光是天灾也就罢了,可北汉的骑兵就要来了,他们丧心病狂,一定会掘开河堤的,到时候,咱们要怎么办?”
    此话一出,百姓都傻了。
    是啊?要怎么办?
    好些青壮已经在大堤上守卫了好几天,眼看着上涨的河水,忧心忡忡,生怕会出事。
    若是北汉的兵马来了,存心掘开大堤,那可就全都完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在大家伙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北汉的骑兵已经不远了,在场的众人顿时更加恐惧起来。
    闾丘仲卿带的那些衙役就准备溜了,慕容延钊注意到了,他疾步过来,将宝剑横在了为首老吏的脖子上。
    “别动!”
    “哎呦!”
    老吏慌忙求饶,“慕容将军,手下留情啊!我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让我们跟北汉的骑兵拼命,我们不成啊!”
    “那你们跑了,就能活命吗?”慕容延钊厉声叱问,“你们能跑得过战马?还是能跑得过洪水?”
    老吏被问住了,身后的衙役面面相觑,是啊,北汉骑兵打不过,若是他们掘开了大堤,滔天洪水,他们更承受不住,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老将军,大家伙都没主意了,你快点说吧,要我们怎么办?大家都听你的!”
    慕容延钊深吸口气,沉声道:“乡亲们,咱们不能跑,也不敢跑!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跳出来的,为了咱们的家人,为了乡亲,也要拼一把!可是呢,咱们也不能蛮干,我有个主意,咱们就装成摩尼教的人,让这些衙役弟兄委屈一样,先把他们捆起来,等河东的人马过来,咱们假意听从他们的安排,然后突然出手,给他们来个狠的。能杀退他们最好,不能杀退,咱们也要跟着河堤共存亡!”
    有人带头,大家伙有了主心骨,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只有拼了!
    在慕容延钊的指挥下,所有丁壮全都行动起来。
    可要怎么假扮摩尼教,大家伙却没有主意。
    慕容延卿想了想,干脆把头发披散开,随意拢在脑后,找来人手,堆起篝火,他赤着脚,围着火堆,大唱大跳,嘴里说着什么弥勒降世,明王出生的鬼话,跟疯子似的。
    大家伙看得忍不住狂笑。
    “笑什么,都跟着我学,谁要是不好好做,小心屁股开花!”慕容延卿气得大骂,老子愿意跳大神啊,还不是被逼的。
    慕容延钊颔首,给三弟伸出一个大拇指。
    “没错,你们就这样跳,越欢快越好!”
    安排了这边,他也把头发披散开,又叫来一些青壮,将衙役假装捆绑起来,让他们蹲在地上,充当俘虏。
    就在一切准备差不多的时候,黄河以北,马蹄作响,刘承钧终于带着人马赶到了。
    他抬头望去,一条黄河,宛如巨龙,横亘眼前。
    催马冲上河堤,面前就是滚滚浊流,向南望去,水气弥漫,遮天蔽日。
    刘承钧看了半晌,突然发出夜猫子似的笑声,笑得他咳嗽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不用什么水利专家,就连普通人都看得出来,黄河的河床已经高过地面,全靠着河堤束缚,才锁住了滔滔河水。
    如今正好是秋汛,上游来水量大,脚下的河床只差两三尺就能漫过堤坝,水淹两岸。
    就算没人使坏,河堤能不能保住,也在未定之天。
    “老天都在帮着本太子,只要推波助澜,中原就会变成一片大海泽国,中原百姓,就会成为鱼鳖虾蟹!哈哈哈!”
    他狂笑之后,猛地转身,厉声道:“快准备舟船,我要去河对岸!”
    张福还没反应过来,“殿下,你不是要掘开河堤吗?干嘛去对岸,现在就动手啊!”
    “放屁!”
    刘承钧狠狠啐了他一口,“你的脑子被狗吃了?我在北岸掘开河堤,水能淹到开封吗?”
    “是是是!”张福连忙点头,“殿下高明,小的愿意去南岸,替殿下掘开大堤,就不用殿下费力气了。”
    “你?”
    刘承钧冷笑了三声,“不必了,灭亡中原非本太子亲手不可!我要用滔天的洪水,洗雪昔日之耻!”
    说话之间,已经陆续有些摩尼教的人赶了过来,他们是受了宝岩之命,替刘承钧搜集船只,调动民夫。
    此时黄河北岸聚集了上千人,还有一百多艘渔船,渡船,已经集结完毕,只是却不见了宝岩和尚。
    这些摩尼教的人都有点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愣着干什么,全都听本太子的号令!”
    刘承钧让手下人用刀压着船工的脖子,将他们分批送过黄河。
    大约两个时辰,一共有一千北汉军,还有一千多摩尼教的人,顺利渡河。刘承钧看了看,人数差不多了。
    “你们听着,每百人为一队,带着锹镐,立刻上河堤,给我把大堤掘了!”
    “什么?”
    摩尼教的人都傻了,他们虽然是摩尼教众,但好歹也是当地人,掘开黄河,岂不是连他门自己家都给淹了?
    有两个坛主主动站了出来,到了刘承钧的面前,怒冲冲道:“殿下,让我们见宝岩大师,我们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承钧微微点头,“好啊,你们要见宝岩,我成全你们!”
    突然,他猛地一挥宝剑,两个坛主的胸前血光迸溅,一起倒在了地上,有北汉军拖着他们,直接扔进了黄河!
    “瞧见没有,这就是不听命令的下场!快去挖!”
    摩尼教的人被逼着,不得不上了河堤。
    光是他们还不够,刘承钧还需要更多的人。
    花园口,这里也集结了上千摩尼教众,他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殿下放心,我们都恨死了朝廷,别说掘开河堤,让我们干什么都行!”一个小老头切齿咬牙,“殿下瞧瞧,我们抓了那么多衙役,这帮畜生平日里抢男霸女,无恶不作,他们恶贯满盈,都让我们给抓起来了!”
    刘承钧看了看小老头,挺干练的,又看了看不远处蹲在地上的衙役,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很好!本太子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你好好干,一个刺史少不了你的!”
    小老头欣喜若狂,趴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不停磕头。
    刘承钧更加高兴,“你们过去,把这些衙役都押上河堤,先宰了他们,然后立刻掘开河堤!”
    “遵命!”
    从刘承钧的身后,冲出一队侍卫,他们去押人,小老头也跑了过去,招呼手下的青壮,给侍卫们帮忙,把衙役都推到了河堤上,一字排开!
    小老头提着宝剑,涨红了脸,大声叫道:“贪官污吏,残害百姓,不管大家伙的死活,报仇的时候到了,动手!”
    两个字出口,小老头的宝剑就挥动起来,跟毒蛇似的,迅速划过一个北汉侍卫的脖子……这家伙是刘承钧的心腹,功夫十分了得,箭术也厉害,反应更是绝顶。看见宝剑过来,急忙扭头,躲开了脖子,剑刃划过胸前,留下一道很深的口子,却不致命。
    这家伙慌忙去抽刀,要跟慕容延钊拼命。
    就在这时候,那个被捆着的老吏神奇地探出双手,他瘦小枯干,跟健硕的侍卫根本不成比例,但是他的攻击却是如此狠辣精准。
    他的双手抱住大腿,用脑袋狠顶对方的腰部!
    “去死!”
    老吏一头,将这家伙撞到了河堤的浊流之中,健壮的侍卫挣扎了两下,就被河水给冲走了。
    整个河堤之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反杀场景。
    衙役们被系的是活扣,看起来很紧,但只要一抖就能解开。当慕容延钊说出动手两个字,装成摩尼教众的丁壮用手里的铁锹,木板,狠命攻击,衙役们也玩了命,突然下手,那些精锐的北汉侍卫,就这样糊里糊涂,被一群衙役和村民给干掉了。
    一个个跌入河水之中,成了被淹死的糊涂鬼儿!
    刘承钧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他目瞪口呆,又惊又怒。
    那个小老头提着染血的宝剑,冲着他冷笑,“刘承钧,没想到吧!老夫是慕容延钊,你受死吧!”
    说着,老将军带着人果断冲下了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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