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陆谦立刻明白乐和谚语里的意思了,想了想道:“不一样,不一样。孔家的作用可非是南宋小朝廷所能比的。”
    后者这颗棋子依旧在掩埋状态,一些大商人许已经知道了消息,可他们无有例外全都选择了闭口。
    许是过不了多久,这颗棋子的“秘密”就会变成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可这又如何?
    孔家人的作用力本就不是对这些富贾大商的,也非是对那些读书人。
    晋西八大皇商的出现就证明,商人为了钱财祖宗都能不要,更何况区区的孔圣人。
    而从明中期开始,朱明那数量悲催的税入和江南东林党的出现也能充分的证明,君子不言利而利在其中,纯粹是读书人在扯淡。
    是以,孔家这颗炸弹并不是针对这两种人的。
    二者一个为了利益能践踏一切,一个为了利益能把皇帝都耍着玩。
    天地君亲师,儒家的教义里,君王与父母与师长这都是并列的。天生时、地生财、人其父母生而师教之,君以正而用之。是以,师者固与天地君亲并立而为五。那些读书人连君王都能忽悠玩耍,如何就不能无视孔圣人了?利益面前死去了无数年的圣人又算甚?
    孔家最大的作用是在于百姓,是在于颠覆百姓心中的社会价值观。而对于士林来说,它早就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牌位了,只有象征意义。
    反倒是许多的底层老百姓,更把孔圣人的份量看重,爱屋及乌,孔家在他们心中也是牛逼光辉的。
    所以,陆齐近年里商业繁茂,工商、手工业发展迅速,确实给了老百姓‘钱途光明’的印象,一定程度上消减了孔家的作用,但消弱的只是外表,内里还在的。
    这是陆皇帝都无法做主的事情,也所以,孔家的份量比起南宋小朝廷来可是全然不同。
    虽然在他最初的设计里,孔家就是一块大石头,而南宋小朝廷却是一座冰山。那份量是远比孔家重要的。但谁能想到两年光景里,偌大的冰山已经蒸发了九成去,大石头虽被风雨侵蚀了外表,却实质仍在。
    掠过此事,陆谦继续一本本的看折子。
    从移民到全国贫困户统计,从司法普法到各层次教育,从交通工程到医院医学,从工商到税务,从各地参军数额到地方上乡勇的发展,还有沿海地区对外的商业和贸易,尤其是海商的发展和远洋商船的扩充,从方腊那传来的消息看,沙鲁克·阿夫沙尔可以抵到巨港了。
    塞尔柱苏丹的回答就要正式的传入陆谦的耳朵了。不出意外,那会是一个触伤中原百姓尊严的答案。
    这点他早有预计。
    当初如此设计时,为的也就是给以后找麻烦铺垫一个借口。可不是立马就要挥刀砍杀了塞尔柱的。
    陆齐现在仍要苦炼内功。
    陆皇帝设立了那般多的机构,养那么多的官员公人,可不是叫他们来吃闲饭的。警局要与乡兵结合,还外挂着招兵事宜;各公学学堂的老师要与司法部门结合,且是宣政司下属编外人员,宣讲两字他们就是永远也隔绝不了了。如此之类的还有好多,比如那司法、建设等部门的职员,且还是法学、工学的客座老师,医院与卫生部门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因为要下乡宣讲卫生知识,其与宣政司也有瓜葛……
    陆齐的官很多,权利也不小,所以再是严刑峻法,也不能彻底杜绝官员的贪污犯罪。
    后世都说:果党的税多,兔子的会多。对于普通草根而言,这就是一个玩笑话,对比所指意义,百姓们更注重的是它的趣味性和嘲讽性。然而客观的说来,开会可以上通下达,把上层的意图和政策通过会议的形式传达下去,根据有关精神部署落实上级的指示。
    这对任何一个政权而言都是很有必要的。
    陆齐朝的会就很多,不说时不时的开会,但一个月里,地方上的乡官总要去到县城开大会的,而各村的保长保正也要到乡公署里聚集开会的。至于县里各官署的会议等等,就更不需多说了。
    冠冕堂皇一些的说,如此之会议,在宣达上意的同时,也通过会议搜集了民众或者各个阶层的意见和建议。使上级在做出决策的时候有充分的依据和底层基础。这正是一个政权能长期不衰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加强官员操守培养的法子。
    “贪婪之辈总是杀之不绝,但该杀的还是要杀!”再打开来一个奏疏,陆谦片刻后怒气升起,他自认对官员不苛刻,虽然不像老赵家那般优待,可比之汉唐各朝绝对不差。但吏治的贪腐,总是前赴后继无有干净。
    狠狠地在奏疏上批了个准字。
    但此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是‘见多识广’,不理想化。很清楚的知道想要天下当官的尽数清廉,比让粪坑里的水干净的能喝都难。
    都说青楼是天下最肮脏的地方,照他看,这官场方才是。
    陆谦对此早有认知,故而也就是最初时候火气冒出,转身就看开了。那么多当官的,第一季的汇总只撂倒了这些个,不错了。
    “贪得无厌的硕鼠,杀之不尽,灭之不绝。”陆谦想着,是自己的刑罚定的不严谨不苛刻么,那些人在伸手的时候会不知道被捉到就定然没命么?不是的。他们很清楚事发后的下场,而他们也不是真的无惧生死,只是抵挡不了诱惑,那就是抵挡不住诱惑。这与刑罚苛刻不苛刻,严谨不严谨,当然有一定联系。但本质还是在人啊。
    所以,此事虽然荒诞,却很能给人生出一种:“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赶脚。贪官赃官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可不就是不畏死亡么。
    而事实上这些人却都是畏惧死亡的,但他们对死亡的畏惧被对金钱的贪婪给盖过了,这般来说他们一声“悍不畏死”,也是当得。
    沪港的工地便是官员栽倒的重灾区,而南京城内的建造是另外一重灾区。钱帛动人心啊,这些官儿倒霉了,送他们去断头台的商贾们也倒霉了,陆皇帝发了一笔大财,虽然这对全国的总财政言,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案头上最后一本奏折是户部上疏。
    神算子现下是户部尚书,随着内阁在民政上权威的建立,首辅和次辅虽然仍有根脚在六部,但却卸去了身上的尚书职位,从上次变动之后,就从掌管变成了提领。等于是叫尚书头顶压住了一尊太上皇,但其提领之处还是另有尚书的。
    蒋敬先前是户部左侍郎,现在是户部尚书,陈观遂即又补了他原先的空位。此番送来的是洪武三年第一季度的财政报表,硕大的财政赤字叫陆谦都觉得燎脸。
    非是有银行和佐渡岛金银的支撑,如此大财政支出,只凭陆齐本土现下的财政收入,如何可填补?
    陆谦是越发觉得自己明智了。非是早早收下了佐渡,叫其随着发开的逐渐加大加深,年出产的金银变作了陆齐财政一重要支柱,让陆皇帝在四方征讨和加剧官僚建设和内陆建设的同时,硬是不缺钱花。以至于皇帝私库内金银满仓,珠宝珍玩无数,让陆皇帝且都有闲钱去搞皇家的御用银行——金融银行,这可不说这都是佐渡岛的功劳。
    不然,陆谦征战大半个天下方才聚集的财富,这几年怕是早就往财政上填光填干了。就像当初时候那样,都要唧唧歪歪的去抠棒子的私房钱。
    但这效果是无比明显的,不缺资金,不计成本的投入,陆齐王朝虽然是新生,可它的命运却迥然于汉唐初始时。
    刘汉、李唐是中国封建史上的两座丰碑。一个继承了战国底蕴,一个有杨隋做先驱,继承了南北朝丰厚的遗蕴,人才储备堪称丰厚,只要休养生息,他们不强大简直没天理。
    可陆齐与二者间的不同却在于它一出世就硬的咂舌。汉家王朝崛起迅速之如李唐,也是早期【李渊】受突厥的威胁,真千古一帝李二同学兀自要忍耐三年后,才一举拔除了东突厥。
    ——李世民受渭水便桥之盟之耻辱,其后只三年时间就派命李靖、李世勣、柴绍、李道宗等为行军总管,出兵征讨东突厥。次年三月就叫颉利可汗兵败被俘,东突厥灭亡。
    可陆谦却怼了高丽怼契丹,怼了契丹怼西夏,最后又怼了巅峰时期的女真大金。前三个都是落魄户,成色不足,后一个却是成色十足,质地实打实的。原因就在于他舍得花钱!
    那就好比同是前途光明无比的互联网公司,然一个在初生期,限于资金问题,限于自身的发展问题,他们只能舍弃一部分利益来换取外来资本的注入。这等交易在后世公司发达之后,在无数平凡人看来是绝对的亏本生意。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美刀的股份就被几十万、百十万块钱给换了过去,这是多么大的亏本啊。
    刘汉、李唐是如此,而陆齐就非是如此。
    前二者都需要缓口气,憋足了劲儿才能揍人,如那初生期的互联网巨头,日后再牛逼现在也需要外来资本的注入,才能满足自身发展的所需资金。比如度娘和企鹅,还有四十大盗。而陆齐却像一个本身就有着无数资本的主儿,他不需要为金钱发愁,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只需要去不停的壮大就好。
    如此,同样的时间里,前者的发展与后者的发展其差距,那便是如今这般的态势。
    刘汉、李唐需要憋一段时间才能放大招,而陆齐朝一建国却就开无双!
    这就是钱多粮足的好处。
    陆谦叹了口气,他也没法子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让陆齐一点点的发展。直到财政赤字转变成财政盈余!横竖他不急,佐渡岛的金银足够采集几个世纪,他有足够的资本来经营。
    想要赚钱怎么能吝惜投资呢。
    现在的投入,那就是先期的投资啊。要做生意,这就是必须的。
    虽然他现在正大手笔的往海军和海贸商船上注资,目光更是停留在了天竺和天方身上许久了。但他知道想要把队伍打出去,先安定了内部是第一。
    而南宋即将扫灭,大理副本也将要开启。陆皇帝还要同时刷蜀宋副本和北辽副本,连小鬼子都顾不得又如何真的发起海上大军去打塞尔柱呢!
    只能先把这个梁子给记住,日后好找借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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