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陵。
    章老先生,陈老先生。
    施爱国,周云涛,成尚义,赵昆,陈致和。
    木讷汉子,泥腿子,钱绍友。
    郑琴,赵雨。
    十三个人,两辆车,就这般,离开小区,离开市区,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旅行,甚至连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两人也不例外。
    两人只是跟随着他们的弟子,而施爱国等人则是跟随着他们的老师,郑琴赵雨两位女士算是一无所知的“小白花”,她们都是在意外的情况下参予进了这个队伍。
    而大佬和钱绍友两人,他们对许广陵的了解大概是仅次于两位老人了,总体上,是“不明觉厉”的,抛开钱绍友不说,只说大佬,能卸下一切的日程安排过这边来,除了功利之心外,可能也有想要见证一些什么的想法。
    这些人中,唯一的例外,也就是许广陵了。
    许广陵心中有数,但也仅仅是有个基本的打算而已,这一路上,具体的安排,还需要他看情况,看自己的情况,看其他人的情况,来灵活性地实施。
    当然,两位老人是主要的。
    其他人,只是顺带。
    前面的行程和正常的普通人的出行一般无二,但也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只住宿,不吃饭。
    从离开的那一天起,众人每天都只进食两次,早晨七点一次,下午三点一次,而吃的,就是车上所带的蔬果,然后就是矿泉水。而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如果是普通人,对这种安排,大抵是会有点疑虑的。——只吃蔬果,一天两天的还行,三天四天五天的一直这样吃,怕不是要饿死?
    但在场的,却也基本都不是普通人。
    真正算得上普通的,大概也就是郑琴了,然而她却是位女士,年轻的女士。
    人家有节食的爱好。
    她的微博上自曝过,有禁食三至五天的经历,而且还不止一次。
    其实哪怕没有节食乃至禁食的经历,也无所谓。
    她信任许广陵。
    不过,对众人来说,这种经历也似乎并不是很美好,因为这种蔬果,虽然好吃极了,光闻其气息就能让人神清气爽,但吃了它们比不吃似乎还要糟糕。
    稍微吃点,就会感觉肚子空了,然后会变本加厉,感觉整个身体都空了,亟需要能量补充,开胃大吃的那种。
    以至于都有一种错觉,身体好像一个大雪人,然后吃下这蔬果就好像往身体里倒进了热水一样,整个身体都开始融化……
    就一个感觉,饿!
    想要吃很多很多很多,一直把肚子填得满满满满,才会安心的那种。
    但现在的情况是,只有果子吃,没有其它东西。
    开头的三四天,包括两位老人在内,跑洗手间都很勤,一个白天的时间,至少跑五六趟。所以也鉴于这种情况,自出行第二天后,他们的行程便改为了昼伏夜行。
    不过三四天之后,这种情况就大为改变了。
    整个人里里外外都似乎变得空荡荡了,还跑洗手间干什么?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行程或快或慢,似乎没有任何目标和拘束,但事实上,却正在渐渐地向着许广陵的预选地而前进。
    慢慢地,空气的质量在变好。
    夜晚,呈现在天幕上的星星也越来越多。
    而脚下的路,也不再是穿插于平原都市间的现代化公路,他们开始看到了山,看到了涧谷,看到了树,看到了草,也看到了茂密的草毯。
    代表着繁华和秩序的都市被渐渐甩在身后,他们正在慢慢地进入“自然”。
    这种情况下,自是没有什么旅店可以住了,这一天下午,停歇安整时,带着的帐篷等野外生活用具,派上了用场。
    吃过饭(水果),进入休息时间之后,两位女士开始放飞自我,玩起了互相拍照。就连前两天一直有点神思不属的赵雨,也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蓝天绿水碧草,还有中原已经凋谢而这里却恰当盛季的野花,这种美景对女性的吸引力似乎比男性要大不少。
    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如同还是在家里一般地,走起了开天步,他们的几位弟子也跟在后面,甚至大佬和钱绍友,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串。
    这场面看起来,倒像是在走一种特殊的广场舞。
    许广陵坐在帐篷门口,微笑看着。
    此地,大地山川之气指数,1.2(均线是1),草木之气指数,0.4(均线是0),许广陵一念之下,二气均以营地为中心,缓缓聚集,最终形成一个方圆三十米左右的“圈子”,把众人包裹其中。
    做这种事,几乎不耗费许广陵任何的心力,反而,他的心神极度放松,然后,听觉,就在他的无所控制下,如流水一般潺潺地,向着四周倾泻。
    十米、一百米、一千米、一万米……
    没有了大都市的嘈杂,哪怕虫鸣鸟语,似乎都暗合着某种节律,形成一种不是乐音的乐音。
    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传入耳中,再然后,则是一段对话。
    营地正西方,三十多里外,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而就这十来户,也还都是散散落落。
    拉巴在院子里砍着小木段,前天,羊圈(juàn)的一块挡板被几只不太安分的羊给弄坏了,之前已经坏过几次了,这次实在不堪再修补,拉巴决定干脆新做一个。
    正做着手中活计的时候,堂屋门口传来很大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拉巴已经听了十几年了,但以前没有一次,有这次这般的刺耳,也刺心。
    手中不停,但是那边的咳嗽在继续,断继续续地,却一直都有。好半晌过去,拉巴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斧子,走了过去,在老人的身边支膝蹲下,“阿帕,要不,就不要去朝圣了吧,你的身体……”
    老人欲言先咳,几乎是撕心裂肺地狠咳了一阵,气息稍定,才道:“阿帕的身体不行了,你看,以前都是要过几个月才咳的,今年,提早啦!”
    “拉巴,阿帕怕是要过不了这个冬天的,如果这次不去,就没有机会再去啦!”
    “阿帕,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浓眉大眼粗鲁鲁像羊像狼像土匪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帕,不会的,喇嘛(blama)一定会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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