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不知你对士大夫是怎么看的?”司马考坐在赵嘉仁对面,两人面前放了咖喱饭,也放了酒和牛肉干。司马考身为赵嘉仁学校里面教授司法的老师,享受一定待遇。
    问完问题,司马考拿起一根用姜黄等辛香料制成牛肉干,非常爽快的吃了起来。看得出,这位教授司法的司马老师非常沉迷于食用牛肉的的犯罪行为。
    很久以来,对于士大夫的定义有众多说法,赵嘉仁一直认为当官就是士大夫的定义标准。听了司马考的问题之后,赵嘉仁慨然吟道:“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噗!’司马考正在就着啤酒吃牛肉干。听完这两句,他被呛住了,喷了小半口酒,捏着鼻子费力的把嘴里的牛肉干与啤酒咽下肚,司马考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来这口气,司马考擦着眼泪,用咳嗽后近乎呻吟的声音说道:“赵兄弟,你何出此言?”
    赵嘉仁并不激动,因为他之前已经在激动中考虑过很多很多,此时他所讲的就是激烈的思维之后得到的结论。“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这就是士大夫的标准,我堂堂华夏是有历史的!”
    之前与那些干部们谈论为何要用赵嘉仁的私人部队充当左翼军,赵嘉仁不愿意让部下生出必须向大宋官家效忠的念头,也不愿意让他的部下们生出华夏如何与我无关的念头。所以他只能求助于中国的历史。
    然后赵嘉仁觉得自己好像就悟了。为何中国能够面对西方文明的强势入侵而最终站稳了自己的脚跟,就是因为中国有深厚的历史。不管遇到了什么,只要懂得历史,就能对自己有准确的定位。
    这就是赵嘉仁感到顿悟的事情。现在的赵嘉仁终于明白为何出国之后就爱国,因为出国之后才能理解到中国和外国是不同的。只要以历史来划分,不管是赵官家或者赵嘉仁或者赵嘉仁的部下,只要他们学习了中国的历史,只要他们认为这是自己祖先的历史,他们都是中国的继承人。
    司马考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他皱着眉头思考。赵嘉仁笑道:“司马兄,你可知为何史官在汉代之前,包括在汉代的地位都非常尊崇?”
    “为何?”司马考几乎是无意识的随口答道。
    赵嘉仁从容的解释道:“因为汉代之前的史书都是给国君自家子弟看,那些士大夫们也有资格看。既然都是这帮人看,当然要说实话。对于这些能说实话的人,地位当然尊崇啦。”
    “这……”司马考一脸困惑已经想从困惑中解脱出来的痛苦表情,快速思考片刻,司马考答为难的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可赵兄弟,按照你这么讲的话,你的手下们也读了历史,难倒他们也就是士大夫了么。”
    赵嘉仁就知道司马考看不上他的手下。只会开船,经商,打仗的人,即便是学习了历史,在司马考这样的人眼里大概是与士大夫完全没有交集的一群。不过赵嘉仁就不会这么想,在21世纪,这帮开船、经商、打仗的人,都是主流社会的成员之一。甚至有可能是统治者的成员之一。而那帮只懂四书五经的则是毫无用处的一群。
    没有回答司马考的问题,赵嘉仁接着问:“司马兄,你知道为何史官在汉代之后的地位就下跌的那么多么?”
    “为何?”司马考反问。
    “因为自从孔子著春秋,搞了为尊者讳之后,史书就不说实话了。而且司马迁写《史记》之后,史书已经不是给那些君主家族专用的内容,所以史书里面的内容就让人忍不住呵呵呵冷笑。写这些东西的人怎么能够被尊敬呢。”赵嘉仁做着评价。
    司马考想了好一阵,突然品出味道来。他很不高兴的说道:“赵兄弟,你这是在骂孔圣么?”
    赵嘉仁心中得意的摆摆手,“你不要乱说话,我可没有骂孔圣。我只是说了孔圣具体做了什么。难倒司马兄觉得说实话也是骂人不成?我们现在就在进行士大夫才会做的事情,谈历史。”
    司马考白了赵嘉仁一眼,赵嘉仁那股子得意难以掩盖。即便赵嘉仁说的再对,司马考也觉得难以认同。
    赵嘉仁也感觉到这事情,他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司马兄,我已经有了决定。当下就要对我的手下进行士大夫的教育。孔子说有教无类,既然接受了士大夫的教育,这些人当中无疑会出现些觉醒了士大夫责任感的人。这种人才是骨干。”
    “啊?你还要这么做?”司马考愣住了。他最初提问就是因为看不惯赵嘉仁过份看重他的部下,没想到赵家人竟然还有一条路走到黑的打算呢。
    赵嘉仁做了决定之后也不想再隐藏,他直接问司马考,“如果我没料错,大宋的危险就在眼前。你我都参加了鄂州之战,你觉得大宋军队能够挡住蒙古军么?”
    “蒙古精于骑兵,在陆地上打是打不过的。不过水战……”说到这里,司马考想起了鄂州水军被蒙古水军彻底击溃而带来的恐惧,他迟疑片刻后答道:“赵兄弟精通水军,难倒你觉得大宋水军赢不过蒙古水军么?”
    “诗经里面写,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我要说的是,蒙古军在蒙古国的地位很高。所以蒙古军自己有荣誉感,也有很好的待遇。我们大宋如此的看不起军人,结果反倒希望这些所谓的渣滓们拯救大宋么?”赵嘉仁继续尝试说服司马考。如果连司马考这样受到打击的士大夫最终都不能有所改变,赵嘉仁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完全放弃对士大夫们的说服工作,两边完全没有交集。
    又是一阵思考,司马考答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是这个意思么?”
    见到司马考终于能用正经点的态度看军队,赵嘉仁松了口气。“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得把自己当人看,我们也得把别人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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