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岚过去的时候,李达正在雕琢一块木料,他的左边,摆放着她送给他的画册,正好翻到牡丹图,右边则是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
    林木又解释说他们经常找一些花草给他参详,他老师父木柴想要在桌王上雕刻百花之王牡丹,但李达要雕刻什么,根本没有定数,有时候,明明他一直在雕刻红梅,但当他真正雕刻到回旋圆桌上的时候,雕的却是翠竹……
    乔岚在李达旁边站定,本来聚精会神的李达突然停下手里的刻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雕刻。乔岚没有因为李达不搭理她而产生任何不舒服的想法,她只当李达是一个怪才,而怪才是有资格任性的。
    刻刀在李达手下飞速地运作着,原本已经初具形状的兰草被刮掉,然后被新的线条覆盖。乔岚本来是被李达翻飞的技巧所吸引,然后她很惊奇的发现灵巧的刻刀下,圆型的木料上慢慢地出现了荷花的轮廓,于是她便知道,李达还记得她。
    乔岚再一次多愁善感了,虽然李达也许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但她还是小声道了一句“谢谢!”谢谢你忘记了全世界,独独记住了我。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李达在圆木上雕刻。活灵活现的荷塘浮雕在圆木上逐渐成型细化完善。最终,李达放下手里的刻刀,然后把雕刻精美的木雕递给乔岚。
    乔岚感触万分地接过,她心里各种感悟,但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李达又低下头,拿起刻刀和另一块木料,认真雕起来,这一回,他雕的是翠竹,并非荷花。
    李达过来时日也不短了,从未搭理过任何人,如今竟然专门雕刻了木雕送给乔岚,林木不可谓不吃惊。他看到乔岚收东西收得很理所当然,还以为她不了解李达的情况,出了门口,他想与乔岚说说李达的事,乔岚打断他的话。
    “李达在来这儿之前,我就见过他了。他什么情况,我比你还清楚。”
    “啊……”林木一时失语,没想到乔岚竟然比他还早认识李达。
    “李达的情况有点特殊,但绝非傻子。他其实很有才气,能做很多人所不能做的事。说实话,我很欣赏他。”乔岚反而宽慰起林木来,好像她才是李达的师兄弟,而林木是旁的人一样。
    “乔公子,你说的话,感人肺腑。我替我小师弟向你表达谢意。”林木对乔岚作揖道谢,然后有文绉绉地问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乔公子答疑解惑。”
    “你说……”乔岚对林木的印象很好,她愿意与之结交。
    “小师弟自来这儿以后,从未搭理过任何人,可刚刚他却将他的木雕亲手送与乔公子你,由此可见,你在他心目中应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小师弟现如今这状况,我们看多了也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不知乔公子有何方法或途径与他沟通。”
    “这个,请恕我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了他的眼的。”看到林木脸上明显的失望之色,乔岚又补充道,“你们能站在他这边,为他着想,我相信你们能照顾得好他。”
    “话虽如此……”林木心有遗憾,更有不甘。
    乔岚再次打断林木要说的话,“关于雕刻,别执着于什么图案花色,更不要强求他,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还是……让他自行发挥吧……”
    林木泄气道“只能如此了!你的话我会传达给师父的。”
    乔岚从老木柴的作坊出来,看天色还早,便让叶飞天驱车前往县衙,她要去拜访一下县令大人,套套关系,好方便日后办事。
    叶飞天没有立即启动马车,而是降低了语调,小声地说,“主子,你可记得吕青鸾?”
    “她……”乔岚想起那个对男装的她毫不收敛爱意的小姑娘,头皮一阵发麻,“她怎么了?”
    “主子你忘了,县令大人赵岐山之妻叫吕苗苗,是吕青鸾的姐姐,如今就住在县衙内。”
    “……”乔岚语塞,她可不想遇上那个行事大胆张狂的姑娘,她略思了一下,“回杨家庄子!”
    封啓祥知道乔岚去见方定匡,他想将功夫最高深的封一派去行保护之名行偷听之实。封一明言,他的职责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决不妥协。
    退而求其次,封二再次被派出去。他暗地里跟着乔岚,千辛万苦乔装成店小二,埋伏在隔壁的包厢,运用他的过人的耳力才勉强将乔岚与方定匡之间的谈话听了个囫囵,后来乔岚去老木柴的工坊,他本来也是跟着的,但是肖狼肖犬察觉到他的存在,使得他不得不放弃跟踪。
    他不知道都是,其实他的踪迹一开始就被乔岚用精神力捕捉到了,他所能偷听到的不过是乔岚想借他的嘴传达给封啓祥的。
    乔岚回到杨家庄子的时候,封二已经到封啓祥跟前复命。
    富丽堂皇的正房内室,封啓祥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长柄大砍刀。
    刀太重,他拿起来很吃力,所以擦着擦着他就得把到放回桌上,缓过劲儿,才又拿起来擦拭。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手中的刀是他的至宝一样。
    大砍刀外形极为彪悍,其反射的光线不断折射在封啓祥雌雄莫辩的脸上,形成一种异样的肃杀之气。
    这把刀名为“斩月”,曾经随他爹封言勇征战四方,斩杀过无数逞凶恶极的鞑子南蛮,是他爹一生荣耀的象征,当年他爹战死沙场,这把斩月也随之失踪了。
    一个月前,消失了将近七年的斩月刀却突然回到他手上,将之送回来的男人将刀交到他手上后未来得及说话便昏死过去,至今昏迷不醒。
    封二原封不动复述了乔岚与方定匡之间的谈话,见封啓祥还在打量手里的刀,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于是接着说乔岚之后大概的行踪。
    “他与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乔公子养的那两条狗太警觉,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乔公子应是与老木柴合伙做买卖,他这一趟过去是去查看买卖情况,但值得一提的是,乔公子还特地去看了一个名叫李达的傻子。”
    “说下去!”封啓祥将斩月刀放下,深邃的眼神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封二,等他进言。
    “据线报,乔公子的干妹妹乔岚与五里镇李木匠合伙做还珠匣的买卖,乔公子亦去过李木匠家里,他与李达应是认识的。李达是李木匠的二儿子,自小就痴傻,两个月前被送到老木柴处。”
    “那叫乔岚的女子还是没查到踪迹?”封啓祥想弄清楚“乔奕”的来历,未果,知道“他”有一个干妹妹“乔岚”后,从乔岚着手。那女子的过往倒是好查得很,本来以为是一个突破口,但近来她却根本不曾出现在人前,仿佛失踪了一样。
    “目前尚无那女子的消息。属下无能,请少爷责罚!”
    封啓祥将目前掌握的资料过了一遍脑海,总觉得有哪里古怪,但具体哪里古怪他又说不出来,那一丝丝的思绪太缥缈,怎么也抓不住。
    “下去吧!”
    “是!”封二转身一跃,跳上房梁并销声匿迹。
    封啓祥伸手抓握在斩月刀的刀柄上,却没有将到提起来,这刀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重了,勉强提起,也舞不起来。
    看似空无一人的房梁传来封一的声音,“少爷,那人醒了,求见少爷。”
    封啓祥把刀入鞘放好,然后走出去。出了门,刚好乔岚正从偏院那边的走廊走过来。
    今日把话与方定匡说开后,危机也解除了,乔岚高悬不下的心终于回落,这杨家庄子看起来也用不着她指点监工什么的,所以她想她应该可以离开了。
    “封兄,我看过最后做出来的辣白菜,都很不错。你庄子上的人已经能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无需我插手。我想我该回五里镇。”乔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客气一点。但下一刻,她就明白了,有些人,你永远也别想与之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乔弟,你的人也能护你周全,无需再耗在我身边,既然我的人也能做好,乔弟有事便先行离开吧。”封啓祥的笑容太诡秘,惹得乔岚心里直发毛,果不其然,他转身往另一边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句话,“据说,方家大家长手段残忍,做事从不留余地,最喜欢斩草除根,也不知真还是假。”
    “……”乔岚无端端打了一个冷战,决定还是先稳住阵脚,静观其变为好。她愤懑地转身离开,心里将方定匡和封啓祥来回骂了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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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有话说:
    狱的本本惨遭奶茶洗涤,好杯催,好蓝过,好口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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