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先头部队还沒有到达武清,大雨就已经倾盆而下了,这片厚重的雨云从燕山山脉兴起然后一路向东压去,整个直隶北部的天都漏了,一场特大暴雨席卷了天地。
    这时候沒人管百姓的死活了,也沒人搭理抗洪抢险了,北直隶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从不同的渠道得到了一个可怕的传闻,东西太后的嫡系部队就要在直隶平原开战了。
    这几天里整个直隶官场风气陡然一变,沒人喝酒逛青楼了,也沒人吟诗作对登山赏景了,甚至连贪污受贿的心思都沒有了,所有人的情绪都已经被拴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场平原大会战,将会决定未來几十年里大清的政治格局。
    “乖乖,慈安太后今年才29岁,慈禧太后今年才31岁,皇帝今年才10岁,这就打成这样了,以后大清可要乱了啊,这都是年富力强闹事的岁数啊……”
    这样的问題几乎是所有官吏都要考虑的,在满清的官场上不选择站队是不可以的,如果你被人认定了是墙头草,那么你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每一次重大政治事件,都是官吏们从新排队的一次机会,选择正确了自然升官发财,选择错误了轻则丢官免职,重则沒了脑袋,这可不是小事。
    不过在直隶盼望肖乐天胜利的官员可大有人在,通过刑堂的努力现在直隶已经有四成县官在拿肖乐天的秘密工资,大清的直隶官场已经让肖乐天养的‘蛀虫’们啃的千疮百孔了。
    肖乐天心里跟明镜一样,金钱永远买不來忠诚,就算他们写了血书投靠自己也不是最可靠的,一切的一切靠的就是胜利,是军队这个暴力集团,只要胜利不停只要武运不休,那么肖乐天就能收获到最大的忠诚。
    肖乐天一抹脸上的雨水,对着身边快步向前的日本拔刀队喊道“野平太、兵太郎……你们累了么,你们冷了么,你们还能战斗么,大声回答我……”
    “不累……不冷……我们当然能战斗。”四百多名拔刀队员顶着大雨狂吼。
    肖兵太郎高傲的养着头“这算什么,在我们日本,大海上刮來的台风更可怕,我们也沒有过退缩,火山喷发我们也习以为常了,不过就是一场暴雨罢了。”
    “好样的……日本的拔刀队还能挺住,我那些忠诚的琉球勇士呢。”
    “那霸血火我们都挺过來了,这点风雨怕个屁……加速,急行军。”队伍中一片喊声。
    肖乐天冲着司马云罗火他们坏笑一下吼道“日本、琉球的兄弟都能挺住……那么我们泱泱中华的好男儿呢,你们能不能挺住……”
    “以我血祭轩辕,以我命祭华夏,新军加速……急行军。”吼声如平地起了一声巨雷,吓的战马唏律律的乱叫,差点把肖乐天给掀翻在地。
    “臭小子们,知道你们力气大,有那个力气用在脚底板上吧……走喽,兄弟们进北京城吃热乎的去……”肖乐天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武清县城的老旧城墙被新军抛在了身后,肖乐天知道在城头上一定有无数官吏仕绅正在偷偷看着自己这个邪魔,他们不敢和自己战斗,同样的也不敢和自己亲近,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城墙行胆怯的看着。
    城墙上一名师爷躲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中低声说道“老爷啊,您就真的这么放过上船的好机会,现在要是给肖乐天送份情报,这人情可就大了,李鸿章能骗了肖乐天去,可骗不了咱们这些地头蛇啊。”
    “糊涂。”县太爷瞪眼骂道“老爷我也是知兵的,如果沒有现在这一场雨,我肯定会给肖乐天卖好的,但是你看看这个天,连老天爷都帮那群淮军……火器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水啊。”
    “肯定输的局面,傻子才上船呢,回头打败了肖乐天,让捕头们都出去抓点溃兵,咱们也能沾点功劳不是……”
    师爷不说话了,他听着县太爷自信的口气,心中长叹一声暗自思量“老爷啊,老爷……你就不想想,那肖乐天带兵从欧洲转一圈回來,难道真的就沒发生点什么吗,物反常则为妖啊……”
    十九世纪的信息传递依然落后,就算肖乐天回到了大清,但是他在欧洲到底干了些什么,北中国根本无人知晓,只有河南官道上一匹快马正玩命向北方跑去,那是曾国藩给朝廷送去的狮城报纸。
    只可惜这份报纸來的太晚了,战争现在已经不可避免。
    大雨倾盆而下,在一条排水渠里隐藏着数百名身穿蓑衣的淮军士兵,所有人不顾脚下滚滚波涛,也不顾泥地的腌臜,他们一个个仿佛沒有了生机一样在暴雨中一动不动。
    沒人的手里都有一把卸掉弓弦的硬弓,地上放着长枪短刀等肉搏兵器,而弓箭的弓弦则被油布包裹深深的藏在怀里。
    大帅的命令说的明白,如此大雨弓弦很快就会泡软了,顶多发三箭,三次过后弓弦就沒法用了,所以必须等到敌军出现的时候再挂弦。
    “都听仔细了……不见鬼子不挂弦儿啊。”在这些淮军的眼里,肖乐天这个二鬼子带的兵就是鬼兵。
    任何一支史上有名的军队,在他刚刚成军的时候都是气势如虹的,那些被名将一手训练出來的基层军官,那些经历过无数血火的百战老兵,都是一支铁军的脊梁。
    眼下的淮军就是如此,他们还不是后世经过玩命扩张后的北洋呢,平定捻军的淮军兵力不过五六万之数,而历史上到捻军彻底平定后淮军总兵力也沒有过七万,而同时的湘军已经有了五十万。
    这是一支体型适中,健壮无比的军队,稍小的兵力让李鸿章的指挥可以渗透的更深,命令下达通达无碍。
    而且兵力少了更容易出精锐,尤其是眼前着三千多铁军,更是李鸿章的老底子,精锐程度可以说当世无双。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天地间漆黑如墨,就这样恶劣的天气这三千李鸿章的子弟们居然毫无退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设伏,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沒有。
    这是一群被银子喂饱的狼,这是一帮靠乡亲血脉凝聚起來的乡党,这是李鸿章亲手带出的一支能够改变中国近代史的铁军。
    这一刻,他们遇到了自己宿命中的对手,肖乐天的新军。
    如果沒有肖乐天,历史将沿着他固有的轨迹滚滚向前,李鸿章最终会成为汉臣领袖,洋务大员,满清在他的影响下不亲不愿的进行着落后的变革,最后甚至让日本那个撮尔小国所超越。
    如果沒有肖乐天的新军,那么淮军依然会成为晚清第一大军事集团,直到民国都不会退出历史舞台,北洋军阀和国民革命军之间的内战就不会打了17年。
    当然了,李鸿章和他的手下并不知道未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肖乐天和他的军队会抢走本应该属于他们的荣光,但是冥冥中自有因果在,李鸿章和他的淮军就是沒道理的仇恨肖乐天。
    这两年里李鸿章最不服气的就是肖乐天,而淮军更是看见新军的战果就一肚子酸水,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來,但是嫉妒就是嫉妒,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宿命之敌吧。
    “噤声……所有人噤声……发现敌人踪迹……”无数排水沟渠就是无数道战壕,压低的命令声开始此起彼伏。
    果不其然,在东方的官道上,顶着暴雨出现了一群蓝色军装的士兵,一个个把头压的低低的,接着漆皮大檐帽的帽檐遮挡着雨水,勉强维持着视线。
    “上弦……上弦……所有人记住了,咱们只有三次齐射的机会……顺着风向抛射,咱们是上风头,一定射的准的……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一片树林内,就是李鸿章的隐蔽指挥所,这位身披斗笠的大帅沒有半点特殊化,同样和士兵们一起淋雨,只不过当他需要用望远镜观察战场之时,才有护卫撑起油布伞为大帅挡雨。
    “來了……”当望远镜中闪出一抹明亮的蓝色之后李鸿章居然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果然來了,不出我所料这个肖乐天果然骄傲,在他的眼里难道就不知道敬畏天地吗,他果然顶着暴雨來了……”
    “如果说今天是晴天,或许你还有几分胜算,但是现在这场暴雨和烂泥就是你的葬身之所……传令下去,按照计划准备战斗……”
    李鸿章的命令是多余的,这些老兵战场经验极其丰富,当肖乐天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伏击圈之后,最前面的埋伏士兵并沒有发动进攻,他们只是用身体护着刚刚挂好弦的弓箭,生怕雨水浸软了弓弦。
    在每一名士兵的身边都摆放好了三支锯齿狼牙箭,一旦入肉你拔下來就是一块血肉。
    进入口袋的新军士兵越來越多了,当先头部队已经快接近口袋底部的时候,突然暴雨中响起无数凄厉的吼声。
    “抛射……三连射……”
    只听蹦蹦蹦一阵密集弓弦的颤动声,一片黑云接着风势向新军兜头扑打过來,措不及防的先头部队瞬间惨呼一片,空气中血腥味扑面而來。
    “敌袭……有敌袭……准备作战,反冲锋……兄弟们反冲锋。”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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