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原本以为,洗尘宴也定是秉持着与这座黑暗的魔宫一样的作风,没想到第二日长蓥将他们带入了一座大殿,里面却是山清水秀,柳绿花红,仿佛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由此也可知,这座庞大的魔宫内定不像外表那般死气沉沉。
    宴席就安排在一片临湖的平地上,一张张乌木小几随意地摆放着,或是倚树、或是临水,倒是有了些春日踏青的闲情逸致。
    长蓥今日终于脱下了那身黑袍,换上一袭蓝色轻衫,容光焕发地介绍几个浮屠魔宫的化神修士与他们认识后,一拍手,便有数位美貌女修翩跹飞来,如乳燕投林般落到各桌相陪。
    也有一位蒙着面的女子款款朝柳清欢走来,面妙薄如轻纱,隐约可见樱唇艳若桃李,与其说是遮掩,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也让那双笼烟含情的美瞳更加勾人心魄。
    刚走到近处,那女子似乎绊了一跤,小小地惊呼一声后,柔若无骨的身躯朝着柳清欢跌了过来。
    只是下一刻,便有一股柔力缠上腰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欲挣扎,却发现自己完全抵挡不了腰上的力量,拖着她轻轻放到了一旁。
    柳清欢温文有礼地道:“小心。”
    此时旁边不少人都已温香软玉在怀,莺声燕语伴随着调笑声,气氛渐渐变得旖旎而又热闹。
    女子怔了片刻,便要再次依偎过来,却见柳清欢瞥来一眼,目光冷漠而又锋利,看得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柳清欢转开视线,淡淡道:“你就坐在旁边侍酒就行。”
    女子僵了僵,又看了看其他人,终是不敢冒犯,乖乖坐下地持起壶。
    长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边踏步而来一边高声道:“青木道友,可是不满意我魔宫第一姝的服侍?”
    他的举动引得其他人都转头看来,那女子仿佛得了人撑腰,转眼便眼含泪光、泫然欲泣,娇弱委屈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长蓥面色一沉,看向柳清欢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善,然而不等他发难,一只手揽上他的肩,却是通真持酒插了进来。
    “呵呵,青木道友一看便是清心静欲之人,我们还是别勉强他了。长蓥小友,听闻你们宗门里前些日子出了件新鲜事,正好今日有闲暇,便跟我们好好讲讲……”
    通真再怎么说也是阳实境修士,长蓥需得给他留几分面子,便没再多说,顺从地被揽走了。
    柳清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目中闪过沉思。
    酒过三旬,长蓥突然拍掌,引起大家注意后,满面笑容地道:“各位,说来也巧了,最近我宗弟子正在举行大比,现已到最精彩的争夺魁首的时候,所以你们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去转转。”
    柳清欢缓缓抬起头,正好与隔座庚元投来的目光对上,而其他人已热切讨论起来。
    “大比?那确是要去看看的。”
    “哈哈,早就听闻浮屠魔宗年轻一辈出了几个好苗子,这下可以见一下了。”
    又有人问道:“长蓥道友,却不知大比在魔宫哪一层,哪一殿?”
    “金丹以下在第三层,元婴在五层。”长蓥道:“而我们化神阶的比试,则在第九层的须弥殿。”
    他突然转首看向柳清欢,一脸诚恳地道:“说到这个,本宗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青木道友答应。”
    柳清欢心中一转,已是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不由轻笑一声:“哦?说说看,我考虑考虑。”
    “听闻道友在云梦泽声名极盛,还未晋阶前便有化神之下第一人之称。”长蓥顿了顿,脸上沉了一分:“而且,曾经还凭一己之力杀了我宗门人血骨,想必战力不俗……”
    通真不悦地打断他,语带威胁地道:“长蓥,我已说过几次,血骨私自下界,乃是咎由自取!还是说,他是你魔宗派到云梦泽的?!”
    血骨自然是被魔宗派往云梦泽,在场之人都心中有数,但这种场合谁也不能承认。
    长蓥笑起来:“通真前辈何必着急,人杀都杀了,我们哪能抓着不放呢?不过,血骨为人虽算不上好,但也有一二好友……”
    他看向身边另一位魔宗化神修士,对方此时正阴冷地瞪着柳清欢,显然就是那所谓的血骨的一二好友。
    柳清欢在对方的瞪视下面色如常,想了想,记起之前长蓥曾介绍那人道号为戮夷,修为在化神中期。
    长蓥故作为难地道:“宗内也是为难啊,青木道友乃是我万斛界的贵客,冲撞了他可怎么了得!但又怕血骨的师兄弟和好友私下不听规劝,去找他麻烦,于是就有人提出,干脆就在比试场上,在列位与我宗所有门人面前,大家公平地打一场,也好让干戈化玉帛。”
    这话听得众人嘴角都抽了抽,还“冲撞了怎么了得”,这从头到尾的,整个浮屠魔宗对柳清欢都不阴不阳的,真算起来都不知冲撞多少回了。
    通真急了,低喝道:“长蓥!”
    长蓥笑容灿烂,态度却极强硬:“再说,我等久慕古之仙地云梦泽,也很想看看那里出来的修士是不是就真的与众不同,想来青木道友不会拒绝我们这个请求吧?”
    “无妨。”柳清欢朝通真摆了下手,道:“该来的躲不掉,索性一次解决了好了事。”
    通真欲言又止,柳清欢已又说道:“只是我未明白,道友所说打一场是什么意思,是多个人分别与我打一场,还是‘大家’一起上,打我一场?”
    长蓥哈哈大笑,道:“那哪儿能啊!”
    “就我和你!”戮夷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柳清欢,挑衅意味十足,毫不掩饰目中的杀意。
    柳清欢忽而一笑,懒洋洋地靠向身后的树:“生死不论?”
    戮夷斩钉截铁地道:“生死不论!”
    柳清欢没理他,看向长蓥:“若我在台上将他杀了,你浮屠魔宗事后可要找我麻烦?”
    长蓥皱了皱眉,与戮夷交换了个眼神,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道:“看来道友信心很足嘛……当然,生死场上不计生死,无论最后剩下谁,恩怨全消,再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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