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手上力道稍重,清亮的鹤唳之声响起。
    谢如歌终于撑不住,尖叫一声要逃,转身时,正撞在一道模糊的影子上,像雪片一样消融在青色的火海里,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秦以川将火焰收了,余温虽在,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连窗帘都没有烧坏。
    谢莹晕倒在地,因为身上残存着些阴气,被连累得燎着了几根头发。
    秦以川打完架,嘴上还嘀嘀咕咕着,“荀言同志但凡让人少操点心,也不至于让本公子连清理个阴魂,都得回回亲自动手,回头非扣他半个月的工资不可。”
    他一边嘀咕一边在王老板脸上贴了个安神符,拍了拍王老板的脸,“嘿,王老板,差不多得了,人已经走了。”
    “秦公子!鬼鬼鬼鬼鬼!”王老板一蹶子蹦了起来。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你们家现在比我兜都干净。赶紧去看看嫂子,受阴气影响,嫂子最近估计会虚上一段时间,去找个靠谱的老中医开点安神镇惊的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喏,这东西拿着。”秦以川从兜里掏出一个纸片递给他。
    “这小卡片是?”王老板面上有些疑惑。
    “不是小卡片,这东西吧……你把它当护身符用就行,招财进宝驱阴辟邪,居家生活必备良品,天上地下只此一种,旁人想要我都不给。”秦以川忽忽悠悠道。
    王老板恍然大悟:“秦兄弟真仗义!这卡你收着,里面一共一百五十万,九十万是请您来平事儿的,二十万是给您的车马费,剩下的是……是给您的红包,这不还几个月就过年了吗?回头请您手底下的兄弟姐妹们吃好喝好,算兄弟我一点心意。”
    秦以川倒没想到王老板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瞧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银行卡收起来。
    “王老板,给您阴缘线的那个人,联系方式和基础信息都发我一下,如果对方是有意害你,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手段,我收了你的钱,就要包售后。另外,最近几天嫂子精神不太好,生意上的事儿就暂时推推,哪也别去,守着嫂子就得了。”秦以川继续说道。
    “明白明白,我一定都记心里。”王老板点头哈腰地说道。
    秦以川弯下腰将谢莹手上的红线轻轻一扯,便断了。
    王老板忙不迭地将自己手上的红绳也递到他手里。
    秦以川将这两条红线随手扔在兜里,也不让王老板送。
    他出门打了辆车,没回东洲,而是去了王老板老丈人家。
    王老板的老丈人叫谢援朝,年轻的时候当过十几年的兵,之后退伍了,回到老家当了老师。
    老爷子脾气倔,年轻时不听家人的劝,非要低价买下这闹鬼的宅子。
    不过也因为他命格硬,硬生生能镇得住这房子,住了四十多年相安无事,后来大家见此只当凶宅什么的都是谣传,也就没人在意了。
    谢老爷子家住四楼,小区太老,没有电梯,只能顺着水泥楼梯走上去。
    楼梯间采光不好,大白天的都得开灯才能看清路,但是最近年久失修,声控灯不大管用,一楼二楼的还能亮,等到了三楼就剩下鬼火似的那么点光晕,四楼干脆连光晕都没有了。
    这小区本来就准备拆迁,再加上又出了谢老爷子一家的凶杀案,整个小区的住户几乎都搬空了,灯不亮也没人管。
    秦以川怕还有人没搬走,没敢用法术点火,拿手机开了手电筒往上走。
    三楼到四楼原本只要转过两个拐弯即可,可是秦以川三个弯都拐完了,前头还是漆黑一片的楼梯,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沉寂的楼梯间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秦以川叹气,将手机塞进兜里揣好,失去了手电筒的光源。
    这地方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着没动,但是那沙沙的脚步声却还在响。
    声音很轻,像是穿着软底拖鞋踩在地毯上似的。
    一阵如同从冰天雪地里借来的寒意兜头罩过来,秦以川的指尖燃起一缕幽幽的青色火焰,照亮了正扑过来的女人的脸。
    这女人眼眶裂开一个大口子,右边的眼珠子摇摇欲坠,脸上的肉介于腐烂和未腐烂之间,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丑。
    女鬼身上穿着一件很多年前时兴的对襟碎花棉袄,藏在棉袄下的四肢扭曲着,一看就是跳楼的时候不知道磕在哪里,整个人都被肢解过又缝起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殡仪馆应该不怎么干尸体美容这种活,缝得一点美感都没有,实属又一破烂鬼。
    “这位小嫂子,您死了得四五十年了吧?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闹事?”秦以川饶有兴趣地说道。
    女鬼听不懂他的话,见了活人,就像见了血肉的恶狼,不要命地往前冲。
    秦以川没有动弹,抱着手冲深不见底的楼梯底下道:“来都来了,你就不搭把手?好歹我还是受着伤的人呢。”
    楼梯里依旧是寂静的,没有人搭话,秦以川也不着急,任凭女鬼变形的尖牙往他脖子上咬,连躲都不躲。
    藏在暗处的那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一柄带着寒光的刀破空而来。
    女鬼连躲都没机会躲,就被这一刀钉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嘶吼,怎么挣扎都没用,一点一点地被那把刀吞噬了。
    女鬼不见了,楼梯里的黑雾也散了,荀言将昆吾刀拔下来。
    “刀鞘断了,要换一个。”荀言提醒秦以川。
    “一百多万,我这趟出差的全部报酬都给你,随便造。”秦以川把还没捂热乎的银行卡给他。
    “太多了,用不着。”荀言没接卡。
    秦以川又把卡收了回去:“明年昆仑山那边有个拍卖会,估计能淘到一些好东西,咱们去看看,争取能给你换个结实点的。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吗?这刀鞘可是钱啊。”
    “哦,下次注意。”荀言木着脸说道。
    秦以川懒得反驳了,荀言这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次了,“红红呢?”
    “路上遇到了两个成精的黄鼠狼争地盘,她去处理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荀言说道。
    “刚才那状况你也看见了,一个安静了好几十年的鬼突然又跳出来闹事,这地方不处理的话,以后有的是麻烦。这是金主他老丈人家,也是最近闹得很凶的灭门案受害者所在的小区。”秦以川解释道。
    “你怀疑杀人的不是人,是鬼?”荀言说道。
    “现在没证据,我也不好说,所以想着来现场看看有没有鬼魂作祟留下的痕迹。老爷子家住四楼,既然你来了,正好一起去。”秦以川说道。
    凶杀案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案发现场有用的线索都被提取过了,秦以川和荀言里里外外连地板砖缝里都查了一圈,一点阴气都没看见。
    “这哪像个凶宅,分明比大雄宝殿都明亮。这个老爷子上辈子估计不是平凡人,也是有他镇着,那些盘桓此地的各种鬼魂才安静了这么些年。现在他一死,那些东西才又得了机会,闹起来了。”秦以川看着荀言说道。
    “这个案子是不是还有个幸存者?”荀言问道。
    “是老爷子的二女儿,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她很可能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秦以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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