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林跑来见许黟, 问他可知道集市里有小摊贩卖假货一事。
    “这些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药丸,一包就卖十文钱,好些城外来卖货的, 都分辨不出来真假,都跑去买了。”余秋林没好气地说罢,想着那几个人都被衙差给抓了,又高兴起来。
    许黟起身, 去到柜子里拿出一包药丸递到他的面前。
    余秋林一惊:“黟哥儿, 你怎么有假的药丸?”
    “几日前就收到消息了,当时就让阿旭去集市买了一包回来。”许黟淡然道。
    知晓这事, 还是庞叔过来告知他的, 当时许黟就觉得蹊跷, 自从“沈氏消食丸”横空出世后,县城中的一部分生意就被对方给拉走了。后来,许黟跟阿旭阿锦他们加大消食丸的产量, 这部分需要购买消食丸的客源又回来一些。
    没想到会有人把主意打到这方面的头上。
    他们占着乡里乡下的消息不流通, 卖出去了不少,等庞叔知道,也是几日后的事。
    许黟检查过这假的消食丸,发现是用山楂,陈皮和炒麦芽这三味药所炮制,用来当成消食丸, 其药效自然不行,但好歹不是什么对人体有害的药丸。
    余秋林好奇问:“黟哥儿, 这回衙差抓拿人是你所为吗?”
    许黟摇了摇头, 说他不知。
    不过他心里已知道这人是谁,除了庞博弈, 不会是别人。
    这人比他想的更嫉恶如仇,放在朝堂之中,这样的人确实要吃亏很多,接触久了,许黟好似有些理解他为何要罢官回乡。
    “买卖假消食丸之人被抓,后面想来是不敢有人再犯了。”许黟看向他,想到什么,随口问道,“消食丸卖得如何了?”
    余秋林听到这个问题,当即高兴道:“我都卖完了!”
    原来,在那几个卖假的消食丸的小贩被抓走后,就有一个行脚的商人,把他手里头全部的消食丸都买走了。
    还询问余秋林后面还会不会来集市买卖消食丸,他要的量不少,想要全收了去。
    “我跟他说,还有五十包,叫他明日同个时辰来集市里。”余秋林从未一次性挣到这么多银钱,当即就要拿出两贯钱,还要再买五十包消食丸。
    许黟却蹙起眉头,问他:“你知道他买这么多消食丸回去,要做什么?”
    余秋林愣了下,他正乐头上,根本没想到这茬。
    许黟道:“行商之人,无非是为了挣几两银子,他既然以原价跟你买下消食丸,那买下来的消食丸定会加价卖出去到别的地方。”
    余秋林怔住,他没想到这事。
    当初许黟同意将出售消食丸的机会给他时,就已说过,不可随意加价,更不能贪得无厌。
    “黟哥儿,这事是我思虑不周,不若这样,我明日拒了这商人,不将消食丸卖于他了。”余秋林思索以后,决定放弃这次的买卖。
    这五十包消食丸固然不少,可与他答应许黟的承诺已然相驳。
    要是真卖给这位行脚的商人,他加了高价卖到别处去……
    许黟道:“不,这回的消食丸要卖给他。”
    他随意地倚在椅靠上,给余秋林倒了一杯热茶,“你听过‘祸莫大于无信’吗?”
    余秋林没听过,他愣神地看向许黟,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既已答应了对方,突然反悔,对方肯定会生气,兴许会直接越过你,直接来问我买消食丸。”许黟说道。
    余秋林:“!”
    又是他没想过的事。
    不过,许黟又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也许,他已知道炮制消食丸的是哪个大夫,正寻过来了。”
    余秋林闻言,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犹豫不决地询问许黟的意见:“那我到底要卖不卖给他呀?”
    ……
    余秋林从许家出来,就一直惴惴不安,担忧这行脚的商人直接去找许黟买消食丸了。
    何娘子知道后,问他是如何想的。
    “你是担忧黟哥儿把消食丸卖给他?”
    余秋林垂下头,说道:“我不知……我,我不想黟哥儿把药丸卖给行脚的商人,但我又不能左右黟哥儿的想法。”
    “既然无法去左右,那你何必多想?”何娘子看着他,说道,“我想,黟哥儿是不会卖给他的。”
    余秋林震惊:“娘,你如何知道?”
    何娘子道:“不难猜,黟哥儿就是那般的人,他当时把消食丸卖于我们,就没挣钱,如今自然不会为了挣钱,就把这消食丸卖给他人。”
    余秋林一阵恍惚,确实如此……
    他没来得及再多想其他的,很快就到与行脚商人约定好的时辰。
    他把备好的消食丸装到包裹里,放到后背的竹篓,背着它出了门。
    不多时,许家门外来了一个瞧着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行脚商的装扮,脸上露着笑地上前来拍门。
    这时外面正下着雪。
    其实在半夜时就已经在飘雪了,只是这雪越下越大,没过一会儿,行脚商肩上都积了一层雪。
    他抖了抖肩上的雪,就看到院子里出来一个小少年郎。
    阿旭见到院子门外有人,就跑过来开门:“这位官人,可是来看病的?”
    他询问着,侧过身让对方进来。
    行脚商点头地进来后,视线落在四周,有些好奇这院子真的是那位许大夫的?
    “敢问这位小郎,这里是许大夫家?”他问道。
    阿旭点头:“正是。”
    阿旭将行脚商带到堂屋来,向着许黟喊道:“郎君,这人找你看病。”
    “看病?”许黟抬眸,看向这青年。
    只见这青年面色红润,神态正常,不像是有病之人。
    许黟示意他落坐,端详着他问道:“你且看什么病?”
    “我不是来看病的。”行脚商立马否认,又道,“我是来买消食丸的。”
    许黟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要买多少?”
    行脚商没有迟疑:“许大夫你手里头有多少消食丸,我都收了。”
    说罢,他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打开地递到许黟的面前。
    许黟轻轻一瞥,就看到里面有几张面值五两的交子。
    带这么多银钱上门,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了。
    许黟淡然地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来我这买消食丸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寻常人家肠胃有所不适买来服用,一种是身体无恙,买来当作备用药,不知官人你是何种人?”
    行脚商噎住:“……”
    “在下不明白许大夫的意思。”
    许黟淡淡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反叫阿旭请他离开。
    行脚商更加不明白了,这许大夫怎么有钱不挣?他稀里糊涂地从许家院子出来,如何想都想不明白,拦住了想要折返回屋的阿旭。
    “小郎且慢,你家郎君这是何意,怎么不愿把消食丸卖给我?”行脚商忍不住地询问。
    阿旭抬头看向他,慢吞吞道:“郎君决定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行脚商:“……”
    他还想问什么,阿旭已不想搭理他,昨日余秋林过来找许黟,他就在场,知晓这人,定是那个想要买消食丸的人。
    结果这人跑来找郎君了。
    行脚商在许黟这边碰了壁,无法,只好再去集市找余秋林。
    他来到集市后,见余秋林还在,就问他有没有给他留消食丸。
    余秋林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你来迟了,我等你半个多时辰,一直等不到你人,有个大户人家的内知就买走了二十包。”
    “这……这……你怎么不给我留着!”行脚商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余秋林看到他身上沾着的残雪,心底觉得奇怪,不过已不想将消食丸卖给他了。
    “是你无信在先,你本与我约好了时辰,你人却没来。如今怎么能指责我没把消食丸留给你?”
    行脚商支支吾吾,他能说自己为了想花更少的钱,还跑去茶楼里打听了消息,知晓了这炮制消食丸的大夫是谁吗?自然是不能说的。
    思及此,行脚商也只能把这气咽回肚子里,问余秋林手里头还有多少消食丸。
    余秋林想了想,道:“我不卖了。”
    “不,不卖了?”行脚商彻底顿住,“为何不卖了?”
    余秋林:“不卖就是不卖了,哪来如此多的理由。”
    说完,他就把摊子收起来,离开了集市。
    只剩行脚商愣在原地,不知所云。
    ……
    另一边,许黟让阿旭将看诊的牌子收起来,他揣着双袖,坐在刘伯驾驶的牛板车,来到东街承平巷。
    许黟买的一进院就坐落在承平巷里。
    刘伯听得他买了新的宅子,还是在东街,又惊又喜:“前几日城中传的王管家盗卖主家家具的案子,里面的许小官人,竟就是许大夫吗?”
    许黟颔首:“是在下。”
    刘伯听后,与许黟道了好几声恭喜,眼里带着艳羡的笑着问:“许大夫买了新宅子,是要哪天搬去?到时候有需要老夫的牛车尽快说,我先把牛给喂饱了。”
    许黟道:“不急,这宅子里的家具全无,还需要先置办,且有些地方年久失修,还要修整好再言其他。”
    刘伯问:“许大夫可找好木匠了?”
    听得许黟说还没找木匠,刘伯存着推荐的心思,说道:“我知晓北郊外有一位木匠师傅,他手艺儿好着呢,要的工钱也实惠,就是人有点怪,不爱说话。”
    “哦?”许黟挑了挑眉。
    刘伯继续兴致勃勃的说他是如何知晓这木匠师傅的。
    “说来也是巧合,那回我从许大夫你家里出来,就去城门外等散客,等了两刻钟都没等到人,以为今日就守空了,就见一个拖着木材的青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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