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谋划了这么大一个连环局的幕后黑手, 方玉飞从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
    那也架不住这画面太过分了啊!
    本该被耍的团团转的人!在他老巢门口摆起了摊子光明正大探听情报!而他的手下们——这群白痴还在光顾人家的生意!!
    他甚至在队伍里面看到了垂涎欲滴的分堂黄犬堂的人,方玉飞恨不得把对方满是食欲的眼珠子抠下来!
    命名你们为黄犬的意义是拥有像犬一样的嗅觉,不是让你们像狗一样馋!
    方玉飞气得手都在哆嗦,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想要发火时, 偏有人往他脑袋上倒油。
    他站了半天也不动弹,其他人已经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队伍中有人道:“你到底买不买, 不买别在这里站着!”
    另一人:“小子,别想着插队,不然爷爷们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角度问题, 没几个人看清他全脸, 再加上他是从外面过来的,就被当作被队伍和香气吸引来的普通人了。
    这下子他更生气了,眼神阴沉沉地扫过去。
    当下就有人认出了他, 即便不知道他是自家堂主, 但方玉飞也是有些名气的, 手下骚动了起来。
    听到对方名字的应容许眼睛动了动, 笑容不变, 把煎饼铲起来:“客官, 来张么?还是说你想吃糖葫芦但不好意思?嗳, 包袱那么重可不好,我这糖葫芦可是天下第一……”
    一道尖锐的信号声冲破云霄, 打断了应容许的话。
    手下们反应极快, 立马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
    他们跑得特别快, 跟房子着火了似的,眨眼间, 摊前就剩下方玉飞一个人。
    “什么情况?”应容许探头探脑,“集合哨么?小哥,你不一起去么?”
    方玉飞被信号声惊醒,心中惊疑不定,有人潜入了总堂,这件事可比收拾面前的青年重要得多。
    短暂的权衡过后,方玉飞面沉如水同样往那边赶去,同时留心在青年身上,如果他跟上来……那就宰了。
    应容许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把丢了铲子就要窜过去,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不要去。”
    熟悉的干净温度与气味传递过来,让人生不起半点警惕心。
    面对这温度,应容许竟有种久违了的感受,仿佛他们已经分开了许久,此时在异乡展开出乎意料的重逢,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
    应容许猛地摇头把复活攻击他的老梗甩出去。
    “小红!你回来啦!”
    “嗯。”一点红眉眼松缓,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他不简单,我去跟就好。”
    “说什么呢,好像我很简单一样。”应容许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笑道:“我们一起去,放心吧,我大概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最有可能的就是三个老登终于出手了。
    事实也是如此,三个老登……不是,岁寒三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大片的混乱场面,可能在魔教一人之下威风惯了,三人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都是大场面,以武功来说,作为傀儡的假飞天玉虎根本不是对手,总堂里已然一片混乱。
    开战的信号已然打响,现场不知道多么火热,面对有自己一份推动在的场面,应容许兴奋地不行,拉起一点红就往天上丢。
    “走走,咱们找个好位置!”
    猝不及防就上了天的一点红:“……”算了,习惯了。
    应容许找了个高处,不容易被发现,还可以纵观全局,此时黑虎堂大批人手都在往出事的地方汇聚,反而没人注意到他们。
    也不能怪人家不警惕,谁能想到有人能把自己空投过来呢?又不是话本子!
    和他们这边的观战位相比,陆小凤和李寻欢可谓是vip近景大屏位。
    跟着岁寒三友以致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躲躲藏藏,后背紧贴在建筑死角,场面紧张又刺激,很有皇室密探跟踪搜查情报的既视感,那边孤松逼问“飞天玉虎”叫他交出罗刹牌,手段干脆利落鲜血飞溅,每一帧画面都是需要打上马赛克的程度,很有魔教风范。
    基于实力的嚣张也会有个度,岁寒三友动如雷霆直捣黄龙,花费的时间并不多,此时聚集来的黑虎堂手下分出两人来应付绰绰有余,然而寒梅却打着打着就脱了队,往外面移动而去。
    这一举动很容易就引起了观战二人的关注,都不需要商量,李寻欢自觉追着寒梅而去。
    寒梅一路搜寻,他劝住孤松和枯竹不急动手,便是为了等方玉飞回来,这样他才好在行动中找借口离开,不然的话,他们三人平常总是一起行动,他还不想让其他两人知道自己和方玉飞合作干掉玉天宝的事情。
    方玉飞背叛了他,试图做局把所有人坑进去自己带着罗刹牌躲藏起来,寒梅并不意外,他们两人不过是利益使然促成的合作,本就不算多么牢固的关系。
    借着中心的动静,寒梅隐藏自身,没有被赶过去的手下们发现,快速搜寻着应该已经回来了的方玉飞,成功在一条离开黑虎堂的隐蔽曲折小道的尽头堵到了人。
    冬日昼短,光线渐变微弱,寒梅如在这逢魔之时才能显形的鬼怪一般出现在方玉飞的眼前。
    后者气息一滞,道:“你怎么来了。”
    寒梅冷笑:“我若不来,恐怕你就要带着罗刹牌走了。”
    方玉飞冷静道:“罗刹牌并不在我身上,而在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你是说他从拉哈苏带回来的罗刹牌么?”寒梅眼神阴骛,负手而立,动作很有高手风范:“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假的?我们的合作结束了,把罗刹牌交出来吧,这样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可以看出,你在魔教护法的位置上坐了很久。”方玉飞叹了口气,“位高权重,让你变得如此傲慢,眼高于顶,你其实没有把黑虎堂看在眼里,也没有把飞天玉虎看在眼里。在你们看来,我和玉罗刹其实没有可比性。”
    寒梅甚至不屑回复这种话,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傲慢——他们确实不觉得飞天玉虎能和玉罗刹相提并论,但凡见识过玉罗刹武功手段的人,都不会把所谓西北双玉当真。
    太过可笑了,世间怎么会有能和玉罗刹比拟的存在?至少在魔教人眼中,玉罗刹人如其名,是真正从地狱而来的鬼神罗刹。
    没有人能反抗他,没有人反抗得了他,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在玉罗刹死后才显出野心,不就是因为玉罗刹的儿子是个酒囊饭袋,没有继承到玉罗刹的威势手段么?但凡玉天宝有三分玉罗刹的恐怖,别说罗刹教不会这么不安分,外界的人也都会继续跟鹌鹑似的不敢冒头。
    寒梅与方玉飞之间剑拔弩张,有些话不必多言,一个觉得对方被虚名捧得太高实际上能被他杀三个来回带转弯儿的,另一个觉得对方犯了傲慢之罪凭自己反杀绰绰有余。
    这对合作关系宣告破裂的璧人气势节节攀升,没有任何预兆的,都用出自己的杀招向对方攻去——
    天越来越暗了,没有人有空余去点灯燃烛,任凭黑暗吞没目之所及。
    黑虎堂乱做一锅粥,不费什么大力从“飞天玉虎”那里拿到罗刹牌的孤松和枯竹骤然发现寒梅至今未归,纷纷意识到了什么,齐齐看向那罗刹牌。
    他们清楚寒梅的作风,对方不会放弃罗刹牌,三人心知肚明之后是他们之间的抢夺,对方现在还没回来,难道说这枚有问题?
    没有近距离观察过罗刹牌的孤松枯竹宁错认不放过,当即把牌收起来,控制那些之前用来抬着玉天宝的傀儡们去对付黑虎堂手下,快速脱身打算把寒梅找出来。
    傀儡力气奇大,无痛无觉,俨然是一群杀人机器,在血色淹没这里之前,一道如泣如诉的笛声幽幽响起。
    差一点就被手臂洞穿的劲装女子就地一滚,其余人也紧紧盯着这些突然停下攻击原地踏步的傀儡,闹不清他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还没来得及追出去的陆小凤重新藏回去,心中叫苦——不是吧,又有魔教的人掺和进来了么?
    “踏踏”的整齐踏步声在笛声转音后“咚咚”重重踩了两下,禁止令行,傀儡们昂首挺胸标板立正站直在原地。
    紧接着,一把化成灰他都认得的声音在笛声落下后响起。
    “虽然我确实不喜欢往死里坑我们的蓝胡子……或者说飞天玉虎,但血洗满门什么的,饶了我吧,我还没到目睹这种场面还面不改色的地步。”
    站在对面屋顶,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人手持玉笛,衣摆发尾微扬,神秘感拉满,那叫一个高大上。
    是背后再升起一轮圆月给他镀个边就能拿去做cg的程度。
    无形之中装了个逼的应容许内心也是捏了一把汗——还好那天的阴间笛声主要就是在控制傀儡们走动和停下,不然他就拿不准到底哪一段能用了。
    下面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流血buff图标几乎顶在每个人的脑袋上,一眼望去一片红标,应容许看了一眼藏在原地但逃不过高处俯瞰的陆小凤,清了清嗓。
    他充满暗示性地说道:“我们不会再理会这边,你们想做什么都和我们无关了。”
    ——听到了么?这边已经不是主场了,野爹快点转移阵地,那边儿已经开始了啊!
    应容许不想多留,向下一跳,眨眼消失了人影。
    陆小凤比其他人速度更快,提前找到了等他的应容许。
    “什么情况?”
    “寒梅和方玉飞打起来了。”应容许语速飞快,“赶紧的,我有预感,他们那边才是重头戏,听样子真的罗刹牌其实在方玉飞手里……啧,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局的真面目,我刚看了一眼,那个还剩几口气的飞天玉虎居然也是个带易容的……在这跟我套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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