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墨儿出阁 衮氏请托
    “蒯老弟,你这五亩灵田我验看过了,灵蕴不足啊,感觉比我家琴叶林的辟出来的灵田还要差些。你寻那稼师眼光有些差了,若是在咱们刚刚路过的那处谷地辟田,灵田的地力应能好上不少。”
    康荣泉攥起来一把灵土闻了闻,转头与规规矩矩立在其身侧的蒯恩认真言道。
    蒯恩脸上赔着笑,面上的褶子堆起来,似绽了一朵黑黄色的菊。
    只见他听过康荣泉的话后凑近过来,甫一开口便又是奉承之言:“这外头的野稼师,其本事自比不得受过周长老真传的康世兄,都是愚弟事前未弄仔细,现在反累得世兄费心了。”
    “嗯,这倒无有什么的。”康荣泉有些敷衍地点点脑袋。
    蒯恩这人说话好听倒是不假,可康荣泉这些日子吹捧的话听得太多,饶是再喜欢听,却也听得都有些麻木了。
    于是此刻其面上只反应淡淡,转而言道:
    “老弟这丹潼崖无有入阶灵脉,所以这灵田地力肯定是不足的。
    所以蒯老弟头一二年便不要想有什么收成了。灵谷是种不得了,你家那几个赘婿我也见过了,都是脑子笨得出奇的,便是能种,他们肯定也种不好。
    便先种几茬黄芽豆吧。我这里给你理一份条陈,头一二年,老弟先照着上面写的去广种薄收,将养地力。今后若有余钱,再去买些入阶了的灵壤回来肥田。
    就这么做下来,若是没遇到什么虫害灾年,到第三年、最多第四年,或就能有些盈余了。”
    蒯恩喜滋滋地接过来,他才不在乎康荣泉态度是否倨傲、说话是否好听呢。正如康大宝所说,他这位侄孙儿虽是个好听吹捧的、但心肠却软。
    因了蒯恩卖惨水平高超,加之两家还有姻亲关系的缘故。康荣泉这次登门教导,可是只收了寻常稼师价钱的一半。
    而且,这往后农忙时候,蒯家赘婿去重明宗打短工的活路,康荣泉也与蒯恩定了下来,这便能令得蒯家再多一笔稳定进项。
    若是每天都只消听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能换得这样的实惠,那蒯恩还巴不得天天有人钻进他耳朵里头骂个不停。
    “请世兄多留几天吧,我这边马上叫庖师设宴。”蒯恩占了便宜,这心中的感激也是半点不假,见得康荣泉要走,便诚心相留。
    “不了不了,若是再留,明家老大人怕是又要来叫我过去,不好推脱。我这边回宗了,家里头还有好些事情。
    对了,这储物袋里头的资粮,是我出门前,师娘要我捎给老弟你的。还让我与你言一句:家中若有些事情,莫要隐瞒、常常来信。”
    “这小姑自己都还要修行呢,愚弟这这可真是”蒯恩接过储物袋来,想也知道这定是裴蒯氏从自己那份资粮中抠出省下来的。
    “当年族叔身殁,小姑便差点被这身世所累,坏了姻缘。而今却还要抽些体己出来,贴补娘家。”蒯恩念到此处,只觉这储物袋拿着灼手:“待往后我家好些了,定要给小姑在重明宗内增些光彩才是。”
    “那便告辞了!”康荣泉骑上从兽苑中赁来的乌血驹,在蒯家众修敬佩、艳羡的眼神当中,扬长而去。
    自段安乐回到了宗门专管兽苑后,兽苑的管理章程便也被其梳理得井井有条。
    其中与重明门人们息息相关的一条便是,现今弟子们在外出时,若需到兽苑借灵兽供以代步,便要以善功给付赁资。
    这一条规矩不拘地位高低,上至掌门长老,下至普通门人,都需遵守。
    比起寻常的荒牛和那些不值钱的未入阶杂畜,这乌血驹的赁资可不便宜,小辈里头除了康荣泉外甚少有赁得起的。
    康荣泉之所以要这大价钱,与其好显露风光的个性虽有关系,但却还因了要尽快回宗赴一场喜宴有关系。
    墨儿入宗十余年,这婚事总算定下来了。成日带着墨儿在灶房里头转来转去的靳世伦近水楼台先得月,赚了这桩大便宜。
    待靳世伦领着墨儿到康大掌门面前求请了这门婚事过后,师兄弟们便已开始如火如荼的为这场婚宴操持起来了。
    康荣泉是个好热闹的,若不是实在抹不开师娘母家的情面、蒯恩看起来又着实可怜,他才不会在这节骨眼往唐固县走这一趟。
    回程路上,康荣泉经过了呙县五相门旧地布袋山。
    巧工堡现今分为两部,一部听从南安伯敕令,迁至平戎县,归平戎县尊编管;另一部同样离开了铁角山,依着州廷司马府凋令搬到了布袋山这座二阶灵山过来。
    自五相门覆灭过后,这座灵山便就被州廷司马府握在手里,交由呙县令代管。
    这自然不是白给的,听说呙县令出了个很高的价钱,榨了不少油水。又有人说巧工堡本来不想买的,但司马府就是指定了这个位置
    康荣泉还听说,呙县令得到的资粮除了该孝敬州廷那部分司马府之外,还送了一份到重明宗来。
    这消息倒不是从师长们那里得来的,而是在外为靳世伦夫妇购置贺礼的时候,从酒肆闲人的嘴里头听到的。
    不过康荣泉倒是听门中长辈们提起过,巧工堡这些人还是挺适应这新地方的。
    搬来后不多久,巧工堡就又大价钱使州廷破了例,卖了张商引下来,自在布袋山下头开了家墟市。
    靠着其家中相较物美价廉的机傀,倒是很快积攒了一波人气。
    康荣泉路过之时,看得巧工堡这墟市人头攒动,便晓得他家倒是又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了。
    见得此幕,面上表情算不得好。
    当年在小吴山,若不是来援的巧工堡弟子用灵晶砲车破坏了甲字戌号山头的大阵,重明宗一方可不会败得那么惨。
    两家人就在前些年还互为仇雠呢,而今却成了所谓的盟友,当真是可笑至极。
    康大掌门或许是与康荣泉一般心情,所以巧工堡新搬来平戎县不久,康大宝便以县尊身份,在白沙县与平戎县的交界处设立了数个军寨,征发了不少巧工堡弟子驻扎此处。
    在那些军寨中,双方修士日常会开展一些烈度不强的小规模战斗。
    长宁宗一方,自殁了林家两名筑基过后,似也熄了心气,没有了要大干一场的干劲。除了日常派些倒霉弟子往云角州各县渗透之外,没有其他的举动。
    新云盟各家自然乐得于此,与长宁宗一样便是。双方似是都很有默契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各自身后的正主交差。
    不过这战斗的烈度再小,总也要死人的。
    平戎县这些军寨才立起来了不到半年,但仅康荣泉自己就听说过,已有近十名巧工堡子弟殁在了军寨之中。
    至于长宁宗那边,伤亡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康荣泉对此自是生不出什么同情来,反乐得见双方狗咬狗。其心头还有笔血账呢,早晚要跟长宁宗、巧工堡讨回来的。
    就这么生着闷气,康荣泉驾着乌血驹,一路行到了张灯结彩的重明宗。
    今天可热闹得很,便是何晚樱与风莞这两个苦命鸳鸯,都得了宽赦,容他们在酒宴上头小会儿一下。
    当然,这也是要在从灵石矿告假回来喝酒的蒋青的严密监视下头,才能进行。
    毕竟康大掌门脑子里这“棒打鸳鸯”的念头,可还没有彻底打消呢。
    康荣泉回来得还是有些晚了些,进门之时,婚礼仪式都已结束了大半,靳世伦与墨儿这对新人都已开始参拜高堂了,令得他好生懊恼,遂抓紧挤到人群中间去凑了热闹。
    高亲尊位上头坐着的,自然是康大掌门与他的正室夫人费疏荷。
    霍夫人的身份很有些尴尬,遂这次连面都未露,直接替了周昕然去重明小楼值守,也好换得后者上来赴宴。
    费疏荷将怀中的胖嘟嘟的,似个大白馒头一般的康昌懿小心交到玉儿手中过后,才笑靥如地坐回了康大宝身侧。康荣泉在外头看得清楚,心中也在暗忖,自家叔祖奶奶是何时开始与叔祖这般亲近的?
    不过他倒没能独自诧异太久,礼成过后,师兄弟们便将一对新人簇拥在中间,哄闹起来。康荣泉一个不察,便又被周昕然揪住耳朵、扯了过去,大口大口地灌得酒水下去。
    他自康大宝大婚挡酒那天起,便落下了后遗症,这么些年来,酒量就没涨过,几碗下去就被灌得醉醺醺的。
    最后还是费疏荷笑嘻嘻地将其救了下来,交给萍儿照料过后,复又坐回康大掌门身侧。
    康大宝本就是宴上除了一对新人之外的绝对主角,这下又有费疏荷坐在一路,便更是引人瞩目了。
    好在这次小儿辈成婚,未请外客,不然那些客人见了费家嫡女如此平易近人,肯定要纷纷来敬的。
    届时光是应付他们,便不晓得要浪费康大掌门多少工夫。
    抬眼看着眼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场景,康大宝发自内心的希望这种日子能长一些。
    “纵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该打生打死了,也该先等我上过塌了再说吧?”康大掌门偏头看向费疏荷人比娇的面庞,如是想到。
    ———旬日后,碧蛤洞府
    黑履道人这日照旧清修,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得出来来客并无什么防备之心,浅啜一口盏中昏黄的茶汤过后,皱了皱眉头,轻声言道:“不意黑履道友简素若此呐。”
    “真是怠慢衮前辈了,晚辈吃不来茶酒榔,洞府中未备这些。”黑履道人看着眼前这位新晋丹主,话中说的虽是道歉的意思,语气却还是不卑不亢。
    “哈,不会就好。衮某百年前初成道基的时候,亦是这般意气风发,不沾醇酒美妇、只好青灯古卷。只可惜呐.”
    衮石禄目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旋起旋灭,笑而言道:“道友言重了,衮某区区假丹,仙路已绝,谈何前辈。”言到此处,其看向黑履道人的目光又有了一丝羡慕:“道友才是真的前途远大,某弗如矣。”
    黑履道人闻言行礼不答,以示谦逊。
    衮石禄续又笑笑,一捋长髯,豪爽言道:“衮某出身行伍,便直言啦。此番冒昧来寻黑履道友,乃是有件事情,想请道友相助。”
    “前辈但讲无妨,但若是要晚辈投到州廷,还请免开尊.”黑履道人的话被衮石禄的笑声止住。
    只听得后者复又言道:“道友放心,衮某知道,便是伯爷都亲自来请过你,连那时道友都未曾动心,某又怎劝得动你。或许我家司马还尚存着这份心思,可衮某却不会自取其辱了。”
    “前辈请讲。”
    “是为了一桩私事,道友怕也知道,某那从弟衮石德,殁在了小吴山上。”衮假司马又叹一声,“此战虽然胜了,但杀衮某从弟的凶手却未伏诛,反而还大摇大摆的开门建派、称宗道祖了。”
    “长宁宗,代弗?”黑履道人疑声念出个名字来。
    衮假司马咧嘴笑笑,嘴里头吐出来的话却是残忍血腥:“就是此贼,某要将其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黑履道人面有有疑色,淡声言道:“可晚辈却是记得,当时战报上头讲,衮录事是殁在了瑞锦门那张金丹祖师传承下来的离火燃江符上头的。”
    “那老贼若不在侧进谗言,瑞锦门中那两个废物,如何能舍得拿三阶下品的符箓来害石德一区区筑基?道友可要知道,当其时,我家石德与那秦苏弗围攻小吴山三月不克,都正待班师了。”
    黑履道人眯着眼睛,心中盘算起来。
    “衮石禄这理由初听起来倒觉说得通,不过却经不起来细推。瑞锦门当时可不是在害衮石禄一人,秦苏弗便也重伤了,若不是山公出手,说不得便同样殁在小吴山了。
    这么一想,他衮假司马今天这番说辞,实有些牵强了。”
    “想来前辈定是找好了要擅起争端的借口了?”黑履道人不直接答衮石禄话,转而问道。
    他虽一直潜心修行,却也晓得两仪宗与云角州廷二者之间,目前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现今情况是双方旗下仆从、附庸摩擦不断,可两仪宗本山弟子与云角州廷属员都未下场。所以看似纷争不断,其实于大局根本无有影响,最多能称得上是练兵罢了。
    这状态已持续得有些时日了,可双方主事之人都未有要将其打破的意思。
    也就是说,衮石禄的若真像他所说的是要复仇,那便会破坏这脆弱的平衡,未必能征得匡琉亭的同意。
    “这借口可难找到,若我证得正品金丹,纵算影响大局,伯爷说不得也会垂恩下来,给我个手刃仇敌的机会。可现在嘛,衮某披着一身官皮,却是不好动手”
    衮假司马摇摇头,在此止住,又开口恳请言道:“所以,便要求请黑履道友帮我这个忙了。”
    “或要令前辈失望了,晚辈还是不想卷入两方恩怨。”黑履道人假意思索一阵,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份请托。
    衮假司马初成假丹,本该正是出风得意之时,可被黑履道人这小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过后,却仍是没有恼怒之色,继续轻声言道:
    “嗯,某倒是晓得道友一直愿意做个逍遥散人,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不过不瞒道友说,司马府已得到了可靠消息,长宁宗这几年定会有番大动作。
    新云盟连带巧工堡一部,实力只能说是勉强,人心又难说齐。若依着某看,双方要是摆好架势认真斗一场,新云盟这边可未必是长宁宗的对手。
    这一斗不过,首当其冲的,可就是离白沙县最近的重明宗了。届时道友当真能不出手?眼睁睁看着重明宗山门再次倾覆?”
    黑履道人面色如常,仍未答应:
    “前辈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长宁宗不弱、新云盟诸家同样不是易于之辈;后者人心不齐、前者同样是搭伙过日子,定也是心怀鬼胎。这,说不通的。”
    “代弗的本事衮某是见过的,新云盟内唯一的那后期修士叶真,远不如他。某不说虚话,只代弗那一人一枭,虽远不如黑履道友,但也足能当得书剑门一门六位筑基。”
    衮假司马见得黑履道人此时眉头微蹙,再添把火:
    “某知道友是个重情分的,说这些不是要拿话来将你,只是想要求得道友一个承诺罢了。若道友届时真的出手、还能替衮某将那代弗斩了,那某便感激不尽。
    衮某也知道,道友一直在与储嫣然商谈,想借她的皓月令牌同去观山洞。可她总要给她那快老死的器师丈夫留个位置的,道友这盘算,未必能行”
    黑履道人听到“观山洞府”这四个字后,也终于色变。
    衮假司马却也无有再卖关子,取出一雕文精美的玉质令牌,直言说道:
    “这令牌衮某也收得了一块,若是黑履道友能为我安山衮家报得此仇,这块令牌便赠予道友。若是道友能生擒代弗回来,那某,还有重礼相谢!”
    黑履道人凝视着那枚玉牌,有些失态。他倏地只觉得这衮石禄先前所言,皆是废话。
    “代弗、代弗.,对了,陈野也在那。”
    (还是一更哈^_^,昨天熬夜存下来的,想着以后都提前一点更新,省得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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