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浙乱(2)
梁廷栋所讲的这番话,所想表明的意图很明确,眼下各方南下势力皆在立威,平倭联合分司同样也要立威。
别看在先前讲的话,梁廷栋句句带浙乱,可句句想表达的又不止浙乱,因为在梁廷栋的心底,非常担心一点,随着一些真相被触碰到,因为所谓倭乱而引起动荡的浙江,在别的地方同样会出现倭乱。
比如南直隶。
比如福建。
比如山东。
平倭联合分司,的确是奉旨南下解决平倭各项所需,但也不妨碍平司站在更高站位,去通盘考虑全局。
大明不是没有经历过倭乱,最严重的那次,大明沿海诸省,不分南北皆有倭寇,甚至在东南诸省,倭寇还长驱直入,可但凡知晓些真相的,就没有不清楚所谓倭寇,究竟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从南下开始,梁廷栋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输出这一观点,目的就是为了让平司上下能知晓面临的对手是怎样复杂的。
甚至可以这样讲,不到最后一刻,根本就无法知晓真凶是谁,真相又是怎样的,这才是最真实的。
“镇江府几处要镇,的确是出现一些状况。”
此等形势下,何腾蛟皱眉道:“哪怕平司想以此立威,可情况是卢象升节制的皇明宗军尚没有渡江南下,仅靠我平司的力量,恐难以做到绝对掌控。”
“的确。”
张肯堂紧随其后道:“如果南京没有起风波,我平司尚能出面协调,让西缉事厂的人协办此事,可问题……”
其实对梁廷栋想表述的意图,张肯堂、何腾蛟等平司高层都清楚,他们甚至在私底下不止一次的想过此事。
立威,的确是要做的事。
可问题是没有兵,如何能立威呢?
这也是他们犹豫的。
“眼下此事迎来了转机。”
梁廷栋露出笑意道:“袁盐宪所领盐税税警总团,受南京等地出现的风波,需在镇江府停留些时日。”
“平司没有兵,那就借调,整饬镇江府运河一事必须要做,连跟前的事都解决不好,今后怎样确保供应前线平倭所需?”
此间气氛变了。
在梁廷栋的内心深处,想通过整饬镇江府运河,这不止立威那样简单,其根本目的,是想以平司之名,节制住整个南运河,继而使平司拥有一支可驱使的力量,即运军!
是。
真要这样干的话,平倭联合分司侵占了皇明宗军的职责,毕竟解决南运河骚乱,是卢象升奉旨南下的根本。
但在这件事上,梁廷栋却揣摩到天子的真实想法。叫卢象升领皇明宗军南下,解决南运河骚乱是其一,历练是其二,趁势震慑是其三,至于其四,是在东南出现重大危机时,持续增扩的皇明宗军就是中枢机动,在朝廷援军没有调来东南之际,必须要支撑起来才行。
而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归于平静的南运河,势必就又会再起风波。
那等态势下,平倭联合分司的种种职责,又该如何去维系运转呢?
让皇明宗军整饬南运河这可以,但叫他们插手,甚至节制南运河的运军,这是不行的,毕竟运军牵扯的更复杂。
所以思考到种种的梁廷栋,就清楚天子对平倭联合分司的定位了,那就是大管家,表面看是为了平倭而转,实则有些事,该插手就要插手,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一定要明白。
而想要做好大管家,手里面没有震慑的力量可不行。
而梁廷栋思前想后下,尤其是跟吴阿衡私下探讨后,梁廷栋得出一个结论,平倭联合分司唯一能掌握的震慑力量,就是分散南运河各处的运军。
如果能在平倭的过程中,平司逐步掌控各处运军,将运军与地方剥离开,那平司的根就立稳了。
哪怕有朝一日啊,东南真的出现大变故,平倭联合分司也不至于太被动,至少有整饬后的运军在,各地不管有任何需求,平司都是能有力度解决的。
只不过这些想法,梁廷栋要一点点传递下去,抽调到平倭联合分司的人,不少都没有在地方为官的经历,所以他们拿中枢的那套,在地方做事,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的,这也是组建平倭联合分司的原因之一,叫这部分人更清晰中枢与地方的关系,从不是简单的上下统属关系,在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存在博弈与对抗的。
“这件事,下官觉得可行。”
在此等形势下,一人站出来道:“毕竟卢象升节制的皇明宗军,眼下还没有渡江赶来东南诸省,涉及南运河的事宜,局势是愈发糜烂的。”
“如果我平司什么都不做,就想解决份内之事,那一旦南运河局势持续糜烂,而前线急需各项军备,我等又该如何去解决呢?”
“可是这件事一做,只怕会产生较大影响吧?”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这样乱的就不止是一个浙江了,南直隶也跟着乱了,甚至还会影响到很多地方……”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看似仅浙江乱掉了,但实际是各地都乱了。”对这人的话,有人提出了反对。
“安稳有安稳的对策,混乱有混乱的对策,我等不能自缚手脚吧?真要这样,那后面的事还做不做?”
争辩在所难免的出现了。
梁廷栋在看到这一幕时,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却生出喜意,有争辩就未必是什么坏事,有些道理就是需要争才能明白。
如果弄到最后了,连平倭联合分司究竟是干什么,都没有弄清楚,那平倭联合分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直沉默的吴阿衡,看到梁廷栋的神态时,心底难免生出感慨,叫这样一帮斗志高昂的人,能一点点的去思考地方事务,跟中枢事务有本质区别,这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或许大家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但你不能把他们当做蠢材,这要是做的太明显了,会被人觉察到,继而就会导致逆反心理的出现。
其实不管是在中枢,亦或是在地方,做事最怕遇到的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是最折腾人的。
(本章完)
梁廷栋所讲的这番话,所想表明的意图很明确,眼下各方南下势力皆在立威,平倭联合分司同样也要立威。
别看在先前讲的话,梁廷栋句句带浙乱,可句句想表达的又不止浙乱,因为在梁廷栋的心底,非常担心一点,随着一些真相被触碰到,因为所谓倭乱而引起动荡的浙江,在别的地方同样会出现倭乱。
比如南直隶。
比如福建。
比如山东。
平倭联合分司,的确是奉旨南下解决平倭各项所需,但也不妨碍平司站在更高站位,去通盘考虑全局。
大明不是没有经历过倭乱,最严重的那次,大明沿海诸省,不分南北皆有倭寇,甚至在东南诸省,倭寇还长驱直入,可但凡知晓些真相的,就没有不清楚所谓倭寇,究竟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从南下开始,梁廷栋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输出这一观点,目的就是为了让平司上下能知晓面临的对手是怎样复杂的。
甚至可以这样讲,不到最后一刻,根本就无法知晓真凶是谁,真相又是怎样的,这才是最真实的。
“镇江府几处要镇,的确是出现一些状况。”
此等形势下,何腾蛟皱眉道:“哪怕平司想以此立威,可情况是卢象升节制的皇明宗军尚没有渡江南下,仅靠我平司的力量,恐难以做到绝对掌控。”
“的确。”
张肯堂紧随其后道:“如果南京没有起风波,我平司尚能出面协调,让西缉事厂的人协办此事,可问题……”
其实对梁廷栋想表述的意图,张肯堂、何腾蛟等平司高层都清楚,他们甚至在私底下不止一次的想过此事。
立威,的确是要做的事。
可问题是没有兵,如何能立威呢?
这也是他们犹豫的。
“眼下此事迎来了转机。”
梁廷栋露出笑意道:“袁盐宪所领盐税税警总团,受南京等地出现的风波,需在镇江府停留些时日。”
“平司没有兵,那就借调,整饬镇江府运河一事必须要做,连跟前的事都解决不好,今后怎样确保供应前线平倭所需?”
此间气氛变了。
在梁廷栋的内心深处,想通过整饬镇江府运河,这不止立威那样简单,其根本目的,是想以平司之名,节制住整个南运河,继而使平司拥有一支可驱使的力量,即运军!
是。
真要这样干的话,平倭联合分司侵占了皇明宗军的职责,毕竟解决南运河骚乱,是卢象升奉旨南下的根本。
但在这件事上,梁廷栋却揣摩到天子的真实想法。叫卢象升领皇明宗军南下,解决南运河骚乱是其一,历练是其二,趁势震慑是其三,至于其四,是在东南出现重大危机时,持续增扩的皇明宗军就是中枢机动,在朝廷援军没有调来东南之际,必须要支撑起来才行。
而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归于平静的南运河,势必就又会再起风波。
那等态势下,平倭联合分司的种种职责,又该如何去维系运转呢?
让皇明宗军整饬南运河这可以,但叫他们插手,甚至节制南运河的运军,这是不行的,毕竟运军牵扯的更复杂。
所以思考到种种的梁廷栋,就清楚天子对平倭联合分司的定位了,那就是大管家,表面看是为了平倭而转,实则有些事,该插手就要插手,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一定要明白。
而想要做好大管家,手里面没有震慑的力量可不行。
而梁廷栋思前想后下,尤其是跟吴阿衡私下探讨后,梁廷栋得出一个结论,平倭联合分司唯一能掌握的震慑力量,就是分散南运河各处的运军。
如果能在平倭的过程中,平司逐步掌控各处运军,将运军与地方剥离开,那平司的根就立稳了。
哪怕有朝一日啊,东南真的出现大变故,平倭联合分司也不至于太被动,至少有整饬后的运军在,各地不管有任何需求,平司都是能有力度解决的。
只不过这些想法,梁廷栋要一点点传递下去,抽调到平倭联合分司的人,不少都没有在地方为官的经历,所以他们拿中枢的那套,在地方做事,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的,这也是组建平倭联合分司的原因之一,叫这部分人更清晰中枢与地方的关系,从不是简单的上下统属关系,在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存在博弈与对抗的。
“这件事,下官觉得可行。”
在此等形势下,一人站出来道:“毕竟卢象升节制的皇明宗军,眼下还没有渡江赶来东南诸省,涉及南运河的事宜,局势是愈发糜烂的。”
“如果我平司什么都不做,就想解决份内之事,那一旦南运河局势持续糜烂,而前线急需各项军备,我等又该如何去解决呢?”
“可是这件事一做,只怕会产生较大影响吧?”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这样乱的就不止是一个浙江了,南直隶也跟着乱了,甚至还会影响到很多地方……”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看似仅浙江乱掉了,但实际是各地都乱了。”对这人的话,有人提出了反对。
“安稳有安稳的对策,混乱有混乱的对策,我等不能自缚手脚吧?真要这样,那后面的事还做不做?”
争辩在所难免的出现了。
梁廷栋在看到这一幕时,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却生出喜意,有争辩就未必是什么坏事,有些道理就是需要争才能明白。
如果弄到最后了,连平倭联合分司究竟是干什么,都没有弄清楚,那平倭联合分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直沉默的吴阿衡,看到梁廷栋的神态时,心底难免生出感慨,叫这样一帮斗志高昂的人,能一点点的去思考地方事务,跟中枢事务有本质区别,这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或许大家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但你不能把他们当做蠢材,这要是做的太明显了,会被人觉察到,继而就会导致逆反心理的出现。
其实不管是在中枢,亦或是在地方,做事最怕遇到的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是最折腾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