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沈书记是咋回事啊?”一边收拾着陆向阳带回来的东西,白清霖一边好奇的问。
    陆向阳带回来的不只是几个小草耙子,还有一大包碎布头,短皮筋和破扣子。市里有纽扣厂,这扣子就是他跟纽扣厂弄来的。那边破扣子好几筐,一般都是按照废品卖的,被陆向阳几块钱都包圆了。
    “还有好几麻袋碎布头和短皮筋,都是被服厂拿的。”陆向阳把碎布头展开,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沈书记啊,其实这个人我也不是很了解,就只知道他以前跟镇上住,娶的媳妇也是镇上的。不过他的户口在村里,听说当年读书太晚了,读书的时候孩子都有了,磕磕绊绊的读完了高中,正好赶上运动,后来就被调回来当书记了。”
    书记这个身份跟村长大队长不一样,村长大队长都是村里选出来的,但是书记是县里挑选的,不但要读过书,而且得是党员。
    沈书记六几年读完的高中,那时候就已经三十多岁了。这种年龄大了仍旧努力读书的例子还曾经被当成典型表扬过。
    但是白清霖总觉得有古怪,毕竟他看过书,知道沈书记以后会被男主二号找到一个巨大的错误,全家都被弄去大西北了。
    而且看沈书记今天的表现,完全没有那种岁数大了也要努力读书的质量。
    算了,这种事还是等男主二号来了之后再解决吧。
    白清霖决定暂时躺平,拿起陆向阳带回来的布头慢慢的看。县里也有被服厂,市里也有被服厂。但两个被服厂的级别是不一样的。县里被服厂大多做的都是工衣,也就是各种单位需求的工作服。偶尔会接到市里被服厂做不完的单子,但很少。
    市里的被服厂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自己的设计师,无论是衣服还是床单被罩什么的,每年都会有设计师进行一些翻新设计。
    因为在衣服上面有花样需求,所以布头的花样也更多。
    说是布头,不过大块的也有两三尺了,不过是挨着布边,有些瑕疵。小块的则是做衣服机器切版的布头,一摞一摞的,有的巴掌大,有的只有一两指宽。
    不过白清霖打算做头绳头花,这样大小的布头也足够用了。
    “先收起来,明天再说。”之前亢奋的精神回落,已经十一点了,来到这里就开始保持良好作息的白清霖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躺到热乎乎的炕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生物钟就开始蠢蠢欲动,陆向阳抬手拍了拍被窝,“你继续睡,我去给你请假。正好去看看那个开大会,回来跟你说。”
    白清霖连抗拒都没有,眼睛一闭直接再次睡了过去。
    等他睁眼,太阳都直直的挂在了天上了。
    这一觉可真的是睡的无比满足,等他顶着个鸡窝头出屋,却看见蹲在灶台前面烤地瓜的陆金柱。
    “金柱,你咋来了?”
    陆金柱抬眼看着白清霖,一本正经道:“喊我哥!我十五岁了呢!”
    白清霖:……
    他好脾气的问道:“金柱哥,你怎么来啦?”
    陆金柱这才满意,他用炉钩子把灶膛里的烤地瓜扒拉出来,道:“我哥去周木匠家了,怕你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着。现在外面刚下工,小白你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其实也没有生病,就是被吓了一下,头有点儿疼。”白清霖有些心虚,忙着去打水洗漱。
    “奶还想过来看看你呢,但是她得跟家里做饭。正巧我们学校放假了,就让我过来了。”陆金柱把烤红薯外面的黑灰拍掉,然后掰开,一半放在灶台上面一半自己吃,“我奶说了,以后我哥去镇上,要么我过来,要么你过去,让你别跟她呛呛,这次给她吓够呛。”
    “我一会儿去看看奶奶,”呼噜呼噜刷完牙,白清霖拿起灶台上另一半红薯就开始啃,“早晨开会都说啥了?”
    陆金柱一听这个,双眼顿时亮了,“嗨,早晌老热闹了。那个沈大脑袋他老娘,还说是你陷害他儿,被大队长一顿骂啊。那老太太拎不清,又让沈书记给她作主。沈书记能沾这事儿?他才不管呢,只要别牵扯到他,他能管啥啊。最后让沈大脑袋挑半年的粪,让他长长记性。”
    “那刘癞子呢?”白清霖对沈大脑袋没兴趣,他一看就是跟跟班喽啰,在书里都是一笔带过的背景板,着笔还没刘癞子多呢。
    陆金柱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一大早村长就带人把刘癞子送回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说道这里,忍不住压低声音,贼兮兮问道:“小白,昨晚上你看清楚没有?那个刘癞子真的没有鸟?”
    昨天外面热闹,但是陆奶奶不让他们去凑。结果今天早晨才知道出事的是小白知青,这可给陆奶奶又气又吓,恨不得穿回昨天晚上,自己赶过去把沈大脑袋揍一顿。
    等看见自己大孙子,才知道小白知青没事,老太太和老爷子这才放心。
    听陆金柱问,白清霖叹了口气道:“当时那么混乱,你哥怕我受伤挡在我前面,啥也没看着。”其实他也好奇着呢。
    陆金柱一脸惋惜,对白清霖这种站在八卦前段竟然都没有完全参与的人表示了恨铁不成钢。
    吃完红薯,陆金柱洗了手,又道:“你们知青点那个知青,姓朱的那个,现在村里人老不待见他了。上午上工他也没来,说是生病了,还去了卫生所。那边说他发烧了,我觉得他就是亏心事做多了闹得。”
    八卦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又经过早晨的批判大会,早就被传的不象样子了。
    朱正民与白清霖之间不合这件事再次被摆在台面上,村里人都说朱知青恨不得白知青死,看白知青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也不知道为啥会有这么大的仇,毕竟可是朱知青帮别人抢了白知青的工作,要真是有仇恨,也得是白知青想要朱知青死才对。
    这个话题张慧娟还参与了进去,话里话外给朱正民洗白,说朱知青是好人,他就是太担心白知青了,关心则乱。白知青不懂事又娇气,把朱知青的关心当做驴肝肺……
    然后被他爹喊了回去,据说院子里还传出吵架的动静,相当激烈。
    俩小孩儿蹲在灶前嘀咕着这些破事呢,外面陆向阳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周木匠给白清霖打的家具都打好了,桌子柜子椅子凳子什么的,上面的漆也都风干了,原本就打算这几天送过来的,正好陆向阳过去找,又找了自家大伯三叔一起来搬。
    实木家具都沉,两个大件儿还是放在板车上拉过来的。
    白清霖连忙迎了上去,“辛苦各位了,我来……”
    “你快别来,别磕着碰着的!”陆向阳一挥手就把人赶一边去了,“脑袋还疼不?跟炕上呆着去。”
    白清霖:……
    不是,都大中午了,还用得着演戏吗?
    “小知青别动手,这些玩意沉着呢。”周木匠笑呵呵的指挥自己几个儿子帮忙搬,陆大伯和三叔手里也没空着,拎着几个小件往屋里走。
    白清霖连忙让开路,想了想又去屋里拿了白糖,挖了好几勺放进暖壶里,然后给他们倒糖水喝。
    “嚯,这水可真甜,你这是放了多少糖啊。”周木匠吨吨吨喝了一碗,一抹嘴儿,脸上都笑开了。
    “辛苦各位叔伯哥哥,我这里也没啥好东西,只有点儿白糖兑糖水。”其实糖水里还有灵泉溪水,这溪水是早就兑到水缸里的,每天拿来烧水,除了喝就是洗手洗脸。
    这么多天干活下来,他的小脸小手还都是白净细嫩的,一点都没晒黑,也没粗糙。
    “看这是啥!”陆向阳最后一个进来,跟陆金柱一起抬了个大东西回来。
    白清霖定睛一看,“大澡盆子!”
    他咋就忘了弄这个呢?只知道能去镇上洗澡,却忘了这个年代很多人都跟家里洗澡,烧一锅水全家人都能洗了。
    其实在北方农村,天冷了空气干燥,身上很少出汗出泥,大多数都是擦洗,也没有谁泡澡的。等到了夏天就都去河沟小溪里洗澡,这么大的澡盆子基本上都见不到了。
    “之前外村的人结婚,来我这里定了个大澡盆子。后来就那啥了,澡盆子也不要了。这可都是好木头,我家里舍不得用,也就每年拿来放粮食。”周木匠笑呵呵的解释道:“金宝一进门就看上了,非要折腾出来。”
    这澡盆子箍的严丝合缝,摸上去油润油润的,可见当时周木匠下了大功夫。
    白清霖摸着澡盆子爱不释手,“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木头是当年那家给的,后来澡盆子不要了,他也没给钱,也不要木头了。我就收了个手工费,两块钱。”周木匠摸了摸澡盆子,叹息道:“多好的木头,就打个澡盆子。要是我就给自己留个棺材了。”
    白清霖:……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家里有老人的,若是弄个好木头打一副棺材跟家里放着,那都是人人羡慕的事,并不会有人忌讳。
    陆向阳哈哈一笑,“行了,这下你跟家里就能洗了。下午我把澡盆子刷出来,晚上你就烧水洗个澡。”
    他成天不在家,总不能当小知青天天盼着去县里洗澡这件事。
    现在有了现成的大澡盆,小知青应该会很满意。
    陆向阳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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