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对望一眼,主仆俩谁也没有言语,翻身上马离开。
    多日不曾降雨,人烟稀少之地尘土飞扬,绿意盎然的树木在干涸地面地衬托下,显得有些萎靡。
    遣送姬如悦回国的队伍已行至秦国边境,一行人赶在暮色四合之时抵达最近的传舍。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散殆尽,夜幕笼罩大地,燕丹主仆三人计划摸黑溜出传舍。
    用过飱食,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传舍上下寂静无声,明同和常悦轻手轻脚在后面护着燕丹,三人小心翼翼向外面走去。就在他们准备翻墙时,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三人警惕回转身,却见一道清丽身姿快步走来。
    “谁?”明同压低声音问。
    “是我。”树影婆娑,月光闪过,姬如悦那张俏丽面庞一闪而过。
    三人身体霎时紧绷,警惕盯着越走越近的人。
    瞧见三人反应,姬如悦身形一顿,但还是步履坚定走近。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恳请三位留下来。”
    “你怎知… … ”明同脱口之后,声线转为低沉冷冽:“你想做甚?”
    “不做甚。”姬如悦止步在三人面前,低声解释:“我害怕那些大秦将士。”
    三人无声对望一眼。
    燕丹佯装粗鄙不耐,“我们亦是大秦将士,你难道不怕。”
    “我知道你们不是。”姬如悦靠近一步,反手指着自己,“你不记得我,但我却记得你,幼时我随兄长出使燕国,曾在燕王宫见过你,纵使你如今沧桑不少,我依然能认出你的眉眼。”
    身份被轻易识破,燕丹神情一凛,阴冷质问:“你想做甚?告发我们?”
    姬如悦抿唇摇头,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醒来后,一直想不起如何得罪秦王了,昨日听其中一位秦国将士语气,似乎对我很是看轻。母亲曾有言,女子活于世,不可让人看轻,否则会有危险。你是一国太子,同那些粗鄙将士不一样,你能不能陪我回到燕国境内再离开。”
    “太子,不可。”明同脱口提醒。
    燕丹到嘴边的拒绝迟迟无法出口,姬如悦令人怜惜的模样让他禁不住想起年幼的妹妹,阔别几年,想必她已是娉婷少女了。若是阿五遇到这种境地,无人帮衬,一定很惶恐。纠结再三,他犹豫着点头。
    “太子!”明同逾矩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告诫:“太子安危亦很重要,不可心软。”
    “我们小心行事便是。”
    常悦、明同二人不甘仰头看向高墙,可又不敢反抗燕丹。
    姬如悦眉眼霎时舒展,莞尔一笑:“谢谢你,待平安回到燕国,我定报答你。”
    “不必!”燕丹面无表情大步离去。
    蒙恬带着百卷简策,路程缓慢不少,赶回咸阳时,已是第六日午时,他没有回府,而是第一时间入宫面见君王。
    臣子不可在宫内随意骑马而行,进入宫门后,他只得下马吩咐几名将士卸下两箱简策,随他步行前往章台宫。
    待四名抬木箱的卫戍军退出大殿,蒙恬打开两个箱子,“他说这是他的心血,让臣务必带给大王。”
    垂目俯视着那足有近百斤的全套典籍,嬴政一时哑然,眼前场景又让他想起亲政前那些日日送入章台宫的奏章。他欣赏吕不韦,却不欣赏这篇集合了各诸子思想的著作。自商君之后,秦国历代君王多是重法,他亦不例外,有法才有度,才能走的长远。
    嬴政心里其实明白,自己年少即位,这些年若没有吕不韦,大秦不会那般安稳。这次六国蓄意示好,他只是命吕不韦迁往蜀地,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对秦国的贡献,纵观历史,昏庸君主多被后世唾弃,他不想成为滥杀朝臣的昏君。
    此次,吕不韦临走前将编撰的典籍都拱手相让,可见其是真放下了对权势地执念。
    玄色衣摆扫过绣着云纹的布履,嬴政走到其中一个木箱前,弯身拿起一卷简策展开,上面工整有序的字迹,倒是符合吕不韦一贯温文尔雅的脾性。
    蒙恬探头瞅了一眼,“他说这是他亲手誊抄的。”
    “寡人认得他的字迹。”
    这些年看多了奏章上批阅的小字,嬴政只一眼便能认出吕不韦的字迹。
    “他何时启程前往蜀地的?”
    “臣抵达的第二日。”
    蒙恬当时在河间歇息一晚,次日午时出发离开,出城不久,隐约听到后方传来车马声,他回头眺望,远处行在最前列的正是吕府家宰。他知道吕不韦已经认命,但没想到他会连夜清点家当启程。
    举目遥望殿外,一声嗟叹自嬴政唇角溢出,他收起简策,许久才出声:“当初他倾尽大半家财,定然十分后悔,也定然打心底里怨怪寡人。”
    “大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秦,他会理解的。”蒙恬宽慰。
    “但愿如此。”
    嬴政将简策丢进木箱,正欲开口让蒙恬回府,余光却瞥见议政殿之外匆匆走来一人,正是昌平君熊启。
    蒙恬也敏锐察觉到殿外动静,他转身看去,在对方迈入大殿时抬手辑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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