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屹得知老赵王薨逝,大病了一场。今日议政殿有讨论过此事,众臣都认为应该放他归赵,不能让他死在大秦。”
    “何时放他离开?”琉璃追问。
    “就在这几日。”
    写下最后一个字,嬴政眼神复杂瞅着包裹严实的琉璃。
    “你为何如此关心赵屹?”
    听到这别扭语气,琉璃歪头瞅着他。凝眉纠正:“这不是关心,是兑现承诺。当时去邯郸牢狱接你之前,我曾承诺,日后他若有难,我会出手救他一次。作为局外人,我本不该插手你们秦赵两国之间的事,我只是觉得他也算是个好人。既然你与群臣都想放他离开,我不多嘴便是。”
    以为她是不开心了,嬴政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递过去。
    “蒙毅今日从宫外带来的蔗糖。”
    琉璃接过那带有体温的布袋,打开发现糖块都粘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傻?哪有把糖揣怀里的,都融化粘一起了。”
    “… … … ”嬴政一时哑然。
    当时,从蒙毅手中接过,他随手放入怀中,冬日寒冷,他以为把糖放在外衣里不会有影响的。仔细想来,琉璃装糖块的布袋似乎是一直挂在腰间。
    他讪讪摸摸鼻子,伸手想拿回布袋。
    琉璃躲开,隔着布袋将粘在一起的糖掰开,拿出一块丢进嘴里。
    “挺甜的,来一块?”
    说着她撑开袋口递过去。
    犹豫一瞬,嬴政伸手拿过一块。
    五日之后,天气阴霾,冬风凛冽,赵屹启程返赵。
    吕不韦谴使臣姚贾亲自送他回去。
    琉璃带着樊尔出宫闲逛,才得知今日赵屹要离开咸阳。
    使团队伍约莫三十人,正缓缓向着城门口而去。
    主仆俩走到狭窄巷子中,悄悄掠上屋脊,目送那列队伍行远。
    “赵堰为王,他此番回去,不知能否保住性命,少主先前为何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见与不见,都没有差别。”
    琉璃收回视线,足尖轻点,掠下屋脊。
    早在前几日,赵屹就曾提出离开之前想见他一面,她与赵屹交情不深,对方什么心思,她也清楚,故而并未答应相见。
    樊尔紧随其后降落到无人巷子中。
    主仆俩正欲离开,巷子深处却陡然传来打斗声。两人都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无声对望一眼,转身向热闹街道走去。
    走出没两步,不远处一声熟悉地呼喊响起,主仆俩同时停下脚步,迅速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而去。
    在看清双方交手的是谁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星知,星言,你们为何会在此?”
    兄妹二人看到主仆俩,终于停手。
    方才还横眉怒目的星知,见到樊尔,立时笑意盈盈凑上去,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樊尔,你果然在秦国。”
    樊尔本能后退两步,面无表情恭敬行礼:“见过三少主。”
    星知娇俏‘哎呀’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眼睛,声音腻的人头皮发麻:“何必如此见外,以后迟早是一家的。”
    见到妹妹这副样子,星言抬手捂住眼睛,觉得甚是丢脸。
    琉璃同情瞅着樊尔,话却是对星知说的:“你的亲侍都受伤了,你还有心情缠着樊尔!”
    这话提醒了笑容痴傻的星知,她依依不舍松开那劲瘦有力的手腕,转身小跑到唇角染血的子霄身旁,先是塞他嘴里几粒丹药,才搀他起来。
    “二兄,你下手这么重做甚?”
    “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你若不带他逃出来,他若不拼死护着你,我能伤他至此?”
    星言越说越气,拔·出剑又要动手。
    琉璃见状,忙拦在中间,双手同时做出制止地动作。
    “你们是亲兄妹,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星言冷哼一声,用力将剑入鞘。
    这似曾相识的情况,不用猜,也知道原因。十年不见,看来蝾螈族的结界终究是关不住星知对樊尔的执念。
    吃了丹药的子霄盘腿而坐,闭目凝神聚气,调整内息。
    星知蹲在他身旁,双手托腮,担忧瞅着他。
    见妹妹满面愁容,星言语气别扭安慰:“放心,我下手有轻重,没有伤及他的根本。”
    星知无声白了兄长一眼,并未吭声。
    半个时辰后,子霄缓缓收起周身灵力,睁开眼睛,以剑拄地,费力站起来。看到少女紧张面色,他温柔浅笑。
    确认子霄无碍后,星知再次凑到樊尔身边,不由分说先拉住他的手,颠颠倒倒把十年间自己如何试图闯结界,如何苦苦哀求父母兄长,如何为破结界遍体鳞伤,如何闹死闹活的经过叙述一遍。
    “你都不知道,我成功逃出来的那一刻有多开心。”
    她神情从惊喜转为失落:“我和子霄一路寻到邯郸城,把整座城池翻了一遍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遇见了以前帮助过的一位老伯,他告诉我们,说你们随着那个孩子来了秦国。我就说多做好事有益处,幸亏我当时心善救助了那个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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