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并世宿敌
    这一幕让杨过极为骇然。
    他知道风逸武功之强,当世独步,而这老丐刚才下树直攻,身法飘逸如龙,与风逸对了一掌竟然平分秋色,此等武功修为,绝不亚于自己见过的最强高手郭靖、欧阳锋,心知这是遇上了高人。
    遂细看来人,但见他一张长方脸,须眉皆白,看起来没有八十,也有七十,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腰间插着一根竹棍,背上负着个朱红漆葫芦。乍一看,这就是个平常的要饭老头,决想不到他方才的惊世之举。
    殊不知,他惊讶,老丐比他还惊奇。
    老丐望着风逸,只觉这小子一身是谜,古怪得难以想象。如此年纪,面对唾手可得的三大美女,能不恃强胡来,已是难得。这身武功,更是奇中之奇。
    他身经百战,武学上的见识极为了得,可是瞧来瞧去,始终看不穿风逸的底细。
    正自思忖,忽见风逸抱拳说道:“洪老帮主好高明的轻功,好刚猛的掌力,好硬朗的身子。真不愧‘天下五绝’之一。”
    杨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道:“原来这位老前辈便是洪七公,难怪武功如此了得。”
    他在全真教重阳宫中曾听师兄们谈论当世人物,都说丐帮前任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武功盖世,肝胆照人,乃是大大的英雄好汉。
    而洪七公的名头和“降龙十八掌”等绝技,他也曾听小龙女在闲谈时说过,但洪七公的形貌脾气,当年连林朝英也不大清楚,小龙女自更不会知道。
    老丐听他连说三个好,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好说,你小子可比我年轻时强多了。嗯,强多了,强的太多了。你这拳法是九阴真经中的大伏魔拳,我倒是知道。
    可你这是什么内功,很神奇啊,伱师父是谁啊?嗯,这门内功很了不起,老叫从所未见!”
    老丐也连夸风逸三个强字。
    他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
    他一生极为好吃,华山论剑之后,与郭靖黄蓉黄药师分手后,独个儿东飘西游,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
    广东地气和暖,珍奇食谱最多。他到了岭南之后,得其所哉,十余年不再北返中原。
    那百粤之地毒蛇作羹,老猫炖盅,斑鱼似鼠,巨虾称龙,肥蚝炆老姜,龙虱蒸禾虫,翅生西沙,螺号东风,烤小猪而皮脆,煨果狸则肉红,洪七公如登仙界,其乐无穷。
    他偶尔见到不平之事,便暗中扶危济困,杀恶诛奸,以他此时本领,自无人得知他来踪去迹。
    有时偷听丐帮弟子谈话,得知丐帮在黄蓉、鲁有脚主持下太平无事,内消污衣、净衣两派之争,外除金人与铁掌帮之逼,他老人家无牵无挂,每日里只是张口大嚼、开喉狂吞便了。
    这一年川边五丑中的第二丑在广东滥杀无辜,害死了不少良善。
    洪七公嫉恶如仇,本拟随手将他除去,但想杀他一人甚易,再寻余下四丑就难了,因此上暗地跟踪,要等他五丑聚会,然后一举屠绝,不料这一跟自南至北,千里迢迢,竟跟到了陕西。
    此时四丑已集,尚有大丑一人未到,他听说这些人要到华山集会,还想着自己也能在华山大快朵颐一番,那可是留了好多口水。
    未曾想四丑还没等上华山,就在深夜破庙中遇到风逸,被他随手就给弄死了。
    洪七公自不在意,可他却远远听到风逸说自己不杀欧阳克云云,洪七公虽有自己的道理,但听他说的倒也有道理,也没想理论。
    毕竟正邪之间,都有自己的道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这样来的。
    未曾想风逸外出叫喊,李莫愁却突然现身了,他自然知晓这“赤练仙子”何许人也,而她也是跟着藏边四丑过来的。
    不过他也知晓这女子虽非良善之辈,但一诺千金,也是性情中人,便存心观瞧,再图以后。
    所以李莫愁、程英、陆无双大打出手,风逸掐死李莫愁,又将她救活,三女先后离去,他都尽收眼底。
    洪七公眼见李莫愁改恶从善,便没想与她为难,对于改过自新之人,他从未杀过。
    而且他既对风逸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感到好笑,又佩服他拿得起、放得下。
    洪七公深知三位美女的诱惑力,对一个少年人来说,那是无与伦比的。
    风逸自始至终,也从未对三个女子有恃强欺凌之心,这就极为难得。
    若旁人有了风逸的本事,一百个里面,得有八九十,成为无视道义的奸恶之徒。
    再则风逸起死回生的神功,更是让他好奇无比。
    武功练到他这般境界,能让他好奇的神功,举世难寻,风逸神照经绝对算一门,便按耐不住,跟了上来。
    既然被风逸叫破,也不遮掩,一出手便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然而却没占到半分便宜。
    要知道,他可是亲眼看见风逸施展神功,将一个死人给救活了,自己仍旧没有占到上风,此子内力之深厚,简直耸人听闻。
    这就让洪七公对风逸的来路更为好奇了。
    风逸笑道:“我说神仙教的,你信不信?”心想:“我之本得自神照经,虽为丁典所传,但这份功力与感悟却是系统传功,那比起神仙也差不了多少。”
    洪七公呸了一声,骂道:“我信你个屁!”
    风逸笑了笑,道:“老前辈是特意寻个由头,想试出我的来历吗?”
    洪七公道:“是又怎样?”
    风逸哈哈一笑道:“其实我师父不在这个世上了,这门内功名叫神照功!”
    洪七公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神照功?没听过啊!”
    他成名已愈甲子,见识广博,普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无不知晓,却第一次听到神照功的名字,不禁长叹道:“武学一道固然是无穷无尽,更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想到第二次华山论剑,西毒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他与黄老邪尽皆服输,便有此喟叹。
    而他武功在多年前就已登峰造极,第一次华山论剑之后,更潜心苦练,功夫愈益精纯,又曾听郭靖、黄蓉背诵九阴真经中的一小部份,用以疗伤,与自己原来武功一加印证,也大有进境,自忖再次遇上西毒,也不输他。
    没想到遇上风逸这样一个怪胎。
    风逸的武学修为,那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该如此,不由他不服,说道:“你小子能在美色面前把持住自己,这份定力,难怪有如此成就,王重阳天纵之才,我看也远不及你。”
    风逸知道自己如今二十一岁,在这个年纪,这份武学修为,古往今来,任何人也比不过。
    但自己是依靠系统成就的,这压根没什么可吹嘘的,却也没解释的必要,就只淡淡一笑,也不再说。
    其实昨夜在藏边四丑来时,他便知道早就洪七公到了,所以外出叫破,怎料冒出来一个李莫愁。
    后来他之所以作戏,固然是想赢得美女芳心,也是给李莫愁一个机会。
    盖因他了解洪七公为人,只要改过自新,洪七公再以惩奸除恶为己任,也不会与其为难。这便是侠义道的理念,纵然十恶不赦之人,也不会绝人的自新之路。
    洪七公又看向杨过,笑道:“姓杨的小子,我看你的轻功也很不错啊!你姑姑是谁?她师父又是谁?”
    杨过敬慕洪七公为人,又佩服他的武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说道:“小子杨过,参见前辈。”
    至于姑姑,却是不提。心想:“风兄说过,我要想娶她做媳妇,就不要对外人说,她是我师父,免得让她难做。姑姑这次不告而别,或许就是因为我是她徒弟。”一想小龙女,又触动心事,大叫一声,伏倒雪中,小孩似的捶地大哭。
    洪七公见他武功不弱,如此作为,大是愕然,心想:“老叫不就问了一句话吗,那一个假托神仙,这一个又是大哭,莫非老叫这十几年不回中原,江湖规矩都变了?”
    跟着又觉好笑,可是听了几声,忽又生出哀怜,拔出竹棒,在杨过手臂上轻轻一挑,杨过也不觉有什么大力逼来,便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摔跌。
    依这一摔之势,原该摔得爬也爬不起来,但他练过欧阳锋头下脚上的逆练内功,在半空顺势一个筋斗,仍好端端的站着。
    洪七公但见他一个倒翻筋斗之后,居然仍能稳立,而他竟无法看出他的武功家数,自觉脸上无光,也不由得对杨过另眼相看,又问:“问你姑姑是谁,不说也就罢了,你哭什么?”
    杨过答道:“我是个苦命人,活在世上实在多余,不如死了干净。”
    洪七公听他言辞酸楚,满腹含怨,叹了口气。
    杨过现在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小龙女一走,正处于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觉得爹妈死了,姑姑又离自己而去,这世上没人怜没人疼,好不可怜。
    但又觉得自己爹爹给人害死,与义父、郭伯母有关,洪七公又是郭伯母的师父。心中好不为难。
    风逸瞧出他心意,岔开话题,对洪七公指着杨过道:“洪前辈,你好好看看他,他的父母和你以及郭大侠夫妇,可是大有渊源哪!”
    洪七公心中起疑,仔细看了杨过一眼,说道:“你姓杨,你爹娘叫什么?”
    杨过道:“先父单名一个康字!”
    洪七公眉毛一挑,凝目打量,从他眉梢眼角,还能看见杨康的模样。
    杨过又说:“先母姓穆,闺名念慈。”
    洪七公大吃一惊,双眼陡睁,厉声道:“你说穆丫头死了?”
    杨过见他这样,诧道:“洪前辈,你认识先母?”
    洪七公望着杨过,脸上神色奇怪,似欢喜,又似感伤,坐到一块大石上,才很是黯然道:“我曾教过她三天武功,她怎么死的?”
    穆念慈十二三岁时,曾救过丐帮弟子,洪七公见她善良,便传了她三天武功,教了一套逍遥游拳法。而这也是穆念慈跟随杨铁心比武招亲,走遍七路,也未有对手的原因。
    因为穆念慈的武功比杨铁心还高,能符合比武招亲条件的,得是年轻人,多数人在那个年纪,是打不过穆念慈的。
    至于败给杨康,那是因为杨康武功比起一流高手,大为不如,实际上却能打的师承少林旁支的太湖群盗首领陆冠英,毫无还手之力,武功之强能与丐帮八袋长老相仿,江南七怪都是江南武林的佼佼者,他也能与之对抗。
    杨康武功之强,在年轻一辈,乃是真正的佼佼者。至于和郭靖相比,本就不成立。
    因为郭靖心思淳朴,赤子之心,在修习内功一道,乃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一年顶常人十年二十年之功,一旦学到类似“降龙十八掌”这种高深的运劲法门,将积蓄在体内的内力发挥出来,武功之强,不可以道理计。
    杨过听了洪七公的话,眼眶一热,他心思聪颖,早已经猜出洪七公跟母亲必有关系,不意竟有师徒之实。
    以洪七公的武林地位,普天下能得他传三天武功,那也绝对不多,心头一热,坐在他身边,便将母亲因病而亡的经过说了一遍。
    洪七公听完,轻轻叹了口气,忽地骂道:“杨康是个王八蛋,穆丫头却是个好姑娘,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真是可惜了了。”
    杨过身子陡震,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望风逸。
    风逸知道他所想,微微一笑,伸手一请,意示他随意请教,自己坐过一旁,解下葫芦,喝起了酒。
    杨过听洪七公这一骂,对于风逸说过他爹的那些烂事,心中又多了几分肯定,可还是向洪七公身前下拜,说道:“洪公公,我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洪七公不解道:“穆丫头没跟你讲过?”
    杨过眼中泪滚动,凄声说:“晚辈问我爹,她却只是哭,自己的事也是绝口不提。”
    洪七公已经明白,当年杨康惨死,穆念慈一片深情,这才早逝,正应了那句情深不寿,
    洪七公眺望远处,叹道:“你爹这些事说来话长,我不想多说。
    总之他反复无常、贪慕荣华、认贼作父、卑鄙无耻、暗算义兄、谋害恩师、卖国求荣,所谓不孝、不忠、不仁、不义、不悌、不信、不礼、不廉、不耻等等人之大恶,你爹一样不拉!”
    这番话直让杨过面无血色。
    “别的我不说,我只说与我老叫息息相关的,那一年你爹用匕首暗算了我的徒弟,也就是他的义兄郭靖,又杀了欧阳克,对全真七子,说是黄老邪杀了郭靖,又对欧阳锋说是全真教杀了他的儿子,自己不但拜他为师,还惹的双方好一场大战。
    他又拿着我的打狗棒,利用你娘曾被我传授武功,与本帮一些长老认识的情分渊源,假传老叫遗命,接任丐帮帮主。
    诬陷郭靖黄蓉与黄老邪,联手将我害了,他不但要杀郭靖、黄蓉,更是勾结铁掌帮裘千仞,要让本帮退出被金国占领的北地,害的本帮几名弟子惨死,威风大丧。
    后来他的阴谋被拆穿,被裘千仞救走,又与西毒欧阳锋杀了江南五怪,嫁祸黄老邪,惹的我与他也是闹翻了脸。他在嘉兴烟雨楼带着金兵,勾结老毒物布下蛇阵,嘿嘿,那天大雾弥漫,互不见人,险些要了老叫与全真教、黄老邪,郭靖黄蓉等人的性命!”
    洪七公沉浸往事,那情景恍然如昨,嘴角不觉浮起苦涩的笑意,他生平两次有性命之危,全拜欧阳锋所赐。又幽幽道:“你爹跟着老毒物害人,自己也惨死在他的蛇毒之下,这也是报应不爽。
    可你娘却是心地善良,性子又好,人又美丽,那可真是秀外慧中,人间好女子。这贼老天偏偏让她爱上了你爹……”
    说到这儿,忽听得低低的抽泣声,转眼望去,饶是杨过听父亲不是好人,可再听洪七公一言,心中再无丝毫怀疑,心中大拗,早已泪流满面,“扑通”跪在地上,死死揪住他的衣角,说道:“公公……”
    洪七公叹了口气,说道:“往事已矣,多想也是无用!你只要不做你爹那样的人,就好了。”说着将杨过拉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投,心中复杂难言。
    杨康当日假传洪七公死讯,接任帮主,被铁掌帮欺上门来,还是摇尾乞怜,害死本帮弟子,丐帮威风丧尽,险些成了笑话,洪七公对杨康大是怨恨,但想到他是穆念慈的儿子,又多了几分亲近。
    盖因七公一生传人武功,除了郭靖黄蓉两位嫡传弟子,从未超过一天。
    穆念慈被授三天,在丘处机眼里,这已经无异于记名弟子了。
    杨过则是听洪七公说自己爹妈不般配,有些不是滋味。可他又觉得,这话却也不假。
    倘若别人是爹爹那样的奸恶之人,又怎配得上娘亲那种女子?
    忽听“咕咕”几响,洪七公腹中仿佛雷鸣,洪七公哈哈大笑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说道:“我瞧你们肚子也饿啦,咱们先去大吃一顿,美美睡上一觉,再好好打上一架。”
    风、杨两人见他全身骨格坚朗,只这个大肚子却肥肥凸凸的有些累赘。
    风逸自知洪七公唯好一吃,倒也理解。杨过刚忍住悲恸,听了这话,又不由笑了出来,觉得这老前辈当真大异常人,吃饱睡足再打架。
    洪七公低头想了想,忽说:“你们随我来!”风逸与杨过当即跟上。
    洪七公一路向西,路过一处村落,偷了农户家的一只大公鸡,又丢了一枚光灿灿的金镖。
    杨过更觉这人古怪透顶。说是买吧,他直接就抓,不问自取。说偷吧,他又丢下金镖,够买好多鸡了。
    洪七公偷了鸡,又奔出了村落,两人以为他要在外烧烤,谁知他一口气奔出数里,眼见杨过太慢,他还将之拉了起来。
    遥见远处一山兀立,风骨峥嵘,白森森一片,没入云雾之中,
    风逸心下一凛,道:“前辈,你要去哪里?”
    洪七公笑道:“去华山!”
    风逸岂能不熟悉这里,这是他摔断腿的地方,当即止步,摇头道:“我们吃东西,何必去华山?”
    他明白过来了,这老叫是要去华山吃蜈蚣,他知道洪七公原剧情中与欧阳锋在华山大战而死,这也是他的死劫。
    如今既然被自己碰上了,那不去华山,说不定还能让他摆脱这一劫。
    洪七公又怎知他的想法,却也停下脚步,说道:“我辛辛苦苦的从岭南追赶藏边五丑,已经四天四夜没睡觉了,你杀了四个,还有一个大丑,跟他们在华山约好相见。
    我们既能顺手杀个恶徒,还能寻几样异味吃吃,如此才算对得起它!”说着拍了拍肚子。
    又道:“华山之阴,是天下极阴寒之处,所产蜈蚣最为肥嫩,广东天时炎热,百物快生快长,猪肉太肥,青菜筋多,蜈蚣肉就粗糙了。”
    杨过听他说得认真,似乎并非说笑,好生疑惑。
    风逸知道这是个吃货,只道:“前辈,那你去吧,我和杨兄弟还有事要忙。”
    他想杨过只要不在,洪七公遇上欧阳锋,也不至于性命相搏。
    洪七公一怔,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华山自古一条路,我见过不少英雄汉子,杀头流血不皱半点眉头,但要说大雪之际攀登华山,与我老叫化吃蜈蚣,那是一个也没有了,嘿嘿,你们两个小子,武功虽高,毕竟也是个胆小鬼。”
    风逸吃了他的激将法,毫无所动。
    然而杨过最恨别人轻贱于他,昂然说道:“风兄,你我就随老前辈上一上这华山,又有何妨?”
    风逸皱了皱眉,道:“兄弟,这华山不好玩,我曾断了条腿,你知道吗?”
    杨过点点头道:“我知道啊!”
    风逸煞有介事地说:“我就是想去华山绝顶,瞻仰华山论剑的遗迹,结果被一阵山风一卷,从华山道上掉下去了,若非命大,早就粉身碎骨了,我是真的怕了。况且,你难道不找姑姑了吗?”
    杨过当即吃了一惊,心想:“风兄的腿原来是给华山摔断的,我还要去找姑姑,何必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当即说道:“洪公公,晚辈就不去了吧。”
    洪七公脸色发黑,怒道:“臭小子乱嚼舌根,老叫懒得跟你多说。杨过,你跟我走!”说着一把攥住了杨过,就要带他走。
    风逸闪电般抓住了杨过另一只手,说道:“去不得!”
    他的表现,在洪七公眼里就是胡搅蛮缠,只让老头暴跳如雷,须发直颤,忍耐不住,一掌落向风逸面门。
    风逸挥拳抵挡,拳掌未交,洪七公招式忽变,化掌为指,点向他的胸口,风逸变掌横扫。
    两人闪电般换了数招,拳掌并无交接,身处中间的杨过不闻劲风,也不觉疼痛,急忙叫道:“二位请住手!”
    洪七公右掌按向风逸左手,风逸随机应变,洪七公同时右腿提起,膝盖无声无息撞向风逸小腹。
    两人贴身肉搏,相距太近,这一膝竟是无可闪避,然而风逸处变不惊,右臂一翘,手指戳洪七公手缘,手肘反压洪七公膝盖。
    洪七公摆头沉肩,一直抓住杨过的左手突然击出;与此同时,风逸亦放开杨过,左手嗤的一声,指力弹向洪七公掌心。
    “弹指神通!”
    洪七公一惊,急忙缩手,脚尖轻点,冲天而起,人在空中,一掌击下,来如天坠,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风逸亦是一声长笑:“好一个降龙掌!”
    他的身体仿佛被人从后猛拽一样,倏地弹出丈余,并不硬接洪七公一击之锋芒。
    洪七公轻飘落地,双目如钜,说道:“你与黄老邪交过手?”
    风逸颔首道:“不错!”
    一时间,只闻风吹雪落,沙沙有声。
    杨过细看两人,都是面色凝重,显然刚才一场龙争虎斗,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
    他心念还未及再转,就见洪七公哼了一声,道:“小子,你为何不要我与杨过上华山,到底为什么?别说什么被风刮下的鬼话。”
    风逸沉默半晌,叹道:“因为前些日子,我与郭大侠夫妇相遇,得知他们正在广发英雄贴,想联结武林群豪,共抗蒙古。而有资格担任武林盟主之位的,除了洪帮主,再无二人。
    你若去了华山这等险地,当真有个闪失,晚辈如何担待的起?
    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说是我害了你的性命,就跟杨康当年诬陷黄岛主一样,我又岂能说的清楚?”
    洪七公听此一说,倒是给怔住了。
    然而他怎么也不明白一件事,白眉轩举,面有怒色,冷笑道:“风小子,华山是我两次论剑的地方,何以就会要了我的命?你还是心里瞧不起我!”
    风逸摇了摇头:“洪帮主武功盖世,众所周知,然而阴沟翻船,平路摔跤,也是屡见不鲜。以洪老帮主的威名,若是在英雄大会的节骨眼上,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大煞我中原锐气?你就不能先忍上一忍?”
    洪七公冷笑道:“小子,那你学了一身武功,为了什么?”
    风逸一呆。
    洪七公冷笑道:“说不上来了吧?”
    说到这儿,洪七公眼里神光迸出,又在杨过脸上转了一转,板着面孔,接着道:“老叫八十多岁了,没几天好活了,而你们正当时,如今大宋朝危如累卵,大丈夫正该纵横驰骋,保国护民。
    你们一个个不是为娘们大动脑筋,讨她欢心,就是为其失魂落魄,要死要活,哪是大丈夫所为?”
    风逸不觉心跳加剧,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杨过更是面红耳赤,洪七公说的这事,他压根就没想过,什么蒙古人汉人,而他因为小龙女几次生出轻生之念,看来他对风逸说自己与姑姑之事,洪七公也都听在耳中了。
    忽听一声长笑,声如金铁交击,好似破钹一般,铿铿刺耳,远处飞鸟也受了惊扰,呼啦啦冲天而起。
    几人应声一惊,风逸看向洪七公,洪七公的脸色越发奇特,似乎想起了极遥远的事情。
    几人掉头看去,只听铎、铎、铎几声响,左侧道边的林子里,转出一道人影,
    只见他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轻快自如,速度惊人,胜过旁人正常奔走。
    转眼之间,那人已到近前,他不是别人,正是西毒欧阳锋。
    风逸心中纳闷,莫非这两老家伙合该一起归天?
    杨过却是喜极忘形,忽地一跳而出,大声笑道:“爸爸,爸爸,爸爸,你怎么来了?”
    洪七公听他这样叫,更是不胜惊怪,心想:“杨康杀了欧阳锋的儿子,杨康的儿子又叫欧阳锋爸爸?”
    风逸笑道:“这是义父。”
    洪七公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欧阳锋翻身正立,看了一眼杨过与风逸,又将目光放在了洪七公身上,
    他虽与风逸动过手,时而有,时而无,但与洪七公是数十年的死仇,憎恶之意深印于脑,此时瞧着依稀相识,虽不明所以,但自然而然的见到他就生气。
    欧阳锋斜眼望着洪七公,喝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洪七公一听,又见他脸上神色迷茫,知他十余年前发疯之后,始终未曾痊愈,说道:“我叫欧阳锋,你叫什么?”
    欧阳锋心头一震,记得杨过曾对他说过,“欧阳锋”是自己的名字,摇头道:“不对。我才叫欧阳锋。”
    洪七公哈哈笑道:“不对!你名叫臭蛤蟆。”
    欧阳锋对于“蛤蟆”两字,自然十分熟悉,听来有些相似,但细想却又不是。
    洪七公见他呆呆站立,目中忽露凶光,立时就要暴起动手,知道这一发难,当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暗自戒备。
    果然欧阳锋大吼一声,恶狠狠的扑将上来,一掌劈出,洪七公不敢怠慢,出手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
    一声闷雷似的急响,欧阳锋侧移一步,洪七公也退了一步,笑道:“臭蛤蟆,你还真是疯而不减当年哪!”
    洪七公自信内力深厚,数十年来续有精进,西毒疯癫十多年,不死已是奇迹,内力必然有所下降,怎料自己仍旧占不了丝毫便宜。
    欧阳锋恶狠狠地道:“降龙十八掌!”又是一掌挥出。
    洪七公哈哈一笑,左掌迎出,二人掌力相接,洪七公的掌力变放为收,脚下一转,谁知欧阳锋移步转身,飘然后退。
    洪七公心叫:“十余年不见,这老毒物疯而不死,本就一奇,内力不减反进,又是一奇。而他此举,更是一奇。”
    洪七公自负神功,本想欧阳锋心智不在,交手过招必然不如神志清明之时,这一招本是陷阱,欧阳锋一旦接战,必被内缩之力拖住,那时他右掌刚劲外吐,自然出其不意,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一举锁定胜局。
    怎料欧阳锋避而不战,后招统统落空,显然这老家伙疯疯癫癫,打架的本事一点那忘,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凝神接战。
    要在两个年轻人面前,败给一个疯子,他洪七公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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