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甚好。”乔夫人当即点头。
    赵昔微又补充道:“若说赵府的大公子,我与他几乎没怎么碰过面,论关系,还不如和云浅妹妹亲近,因此别的什么忙我也帮不了。”
    “这个我自然明白。”乔夫人会意,“这事说到底有些不合规矩,你能暗中相助,我已经是感激不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赵昔微抿唇一笑:“多谢夫人理解。”
    正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恭敬道:“夫人,小姐,到了。”
    柳霏霏和柳依依跳下车,一左一右做好防卫后,车内三人才款款抬出脚。
    面前是一座院落。
    粉白的墙,黛青的瓦,院落正门悬了一块长长的匾额,“幽篁里”,三个大字落笔俊逸潇洒,隐隐有几分不落凡俗的味道。
    视线越过半开的院门,虽不能窥见全貌,但依稀可见竹林掩映,藤缠绕,伴随着流水潺潺之声传来,光是驻足院门口,便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乔夫人主动讲解道:“这座庭院虽小,但却大有来头,先帝在时,曾将它赐给一位宠妃的娘家——不过这妃嫔没得多久的宠,就死于一场急病。她本就出身寒微,娘家自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这人一死,先帝也就彻底忘了她。没多久,还是皇后的太后,下令要没收此院充公,里面住着的人也全都不知去向了。”
    “后来陛下登基,顾皇后掌理六宫,这庭院被她赏给了太史院,以作董院丞的府邸。据说,此处清幽僻静,十分适合夜观天象,故而在院中设了观星台。你瞧,哪个长长的,叫做窥管,用它可以看见天上所有的星星。”
    乔夫人口齿了得,说话从来不说一个没用的字,这会儿突然条理分明讲了这么一段旧事,赵昔微顿时留了意。
    又是宠妃,又是太后,又是皇后,绕了一大圈,最后竟然落在了太史院丞的手里,只因这座院子适合观天象?
    观天象……
    赵昔微心中突然一动,娘亲留下那封“天书”,那些神秘的预言,可不就是观天象、知天事么?
    “就这里吧。”她点点头,携了乔夫人的手,“我们进去……”
    话未说完,“吱呀”一声,院门忽然大开,一群人人从里面转出。
    赵昔微一抬眼,目光对上为首那人,立时一冷。
    居然是她!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才筹谋完,这蛇就自己撞上网了。
    从门口出来的,不正是去年为了污蔑她,不惜冲撞圣驾,从而被关进大牢里的赵承羽吗?
    而她身后那一群丫鬟,却看着都十分眼生,显然不是赵府的人。
    与赵昔微的意外相比,赵承羽显得十分淡定,仿佛早就算准了这一切似的,笑道:“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我半年不见的好姐姐吗?”
    她身侧的丫鬟十分警惕,盯着赵昔微打量了好几眼,见赵昔微浑身上下并无饰物,又是江湖打扮,再看身旁跟着的贵妇,虽然看打扮是富贵人家,可却一个随从都没有,不像是特别有来头的样子。
    疑惑之余,又留意了赵昔微身后,见是一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三个女的出门,竟然连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
    看起来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嘛。
    这丫鬟心中有了数,便帮着赵承羽开了腔:“羽姑娘,真没想到您还有个姐姐呢,都怪奴婢眼拙,还以为是江湖卖艺的,奴婢真是太该死了!”
    “这不怪你。”赵承羽扬起头,眼神轻蔑,“本来没什么了不得!”嘲弄一笑,拉长声音道,“我这个好姐姐呢,前不久才被丈夫休弃,这会儿又父亲赶出家门……连一个安身之所都找不到,哪里还顾得上打扮呢?哎哟,真是怪可怜的!”
    “嘻嘻。”跟随的丫鬟都跟着笑了起来。
    赵昔微笑了笑,淡淡看着赵承羽:“半年不见,妹妹这性子倒是改了不少,看来蹲了大狱,果然长进了不少。”
    “大胆!”丫鬟立时色变。
    正要骂人,赵承羽却嘻嘻一笑:“托姐姐的福,妹妹才能蹲半年的狱呢!”
    不得不说,赵承羽变化确实挺大的,放以前她早就哭闹起来了,这回是一反常态,选择了迂回战术。
    她轻掩了嘴,笑容得意:“只是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有一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姐怕是也没想到,我还有翻身之日吧?”
    “确实想不到。”赵昔微语气淡淡,一句话直击要害,“原来妹妹把仰人鼻息当成是翻身?”眸光轻轻一扫,“瞧妹妹这排场,怕是把王家家底都掏空了吧?”
    太后谋反之案,王家本是帮凶,可是不知怎么,廷尉府查着查着,证据越来越多,王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主谋。
    人证物证俱在,太后当场泪洒金殿:“自先帝驾崩之日,托孤于哀家之时,已是数十载光阴……哀家如履薄冰呕心沥血,自认无愧大魏,无愧先皇,哪料最后竟陷入这般境地……呜呜,娘家出了这么个孽畜,哀家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皇帝,你就赐死哀家吧,好让哀家含笑九泉——”
    太后不愧是有女帝之姿的人物,情绪转换自如,当下就做出以死证清白的决心,拔下簪子就要自裁。
    皇帝哪能真的让她死在自己面前?
    那可不就落下个“逼死母后”的骂名吗?
    喝令侍卫拦住太后,自己也落下泪来:“王家贪心不足,使母后陷入此等境地!做儿子的怎么能迁怒母后呢?”
    皇帝哭得比太后还真情实感,倒把太后都给比了下去。
    等哭完后,皇帝抹了抹脸,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宣布把太后送进寺庙,为皇家修行祈福。
    至于王家,那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
    抄家的抄家,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不出一夜,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第二日上朝,又对百官训话:“朕身患重病,许久不碰朝政。可这满朝上下,孰是孰非、孰忠孰奸,朕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望诸位从此谨言慎行,切莫误了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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