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裴祈骤然一惊。
    进不了帝都城门?
    这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的看向白锦祯:“娘娘的话,微臣不懂。”
    莫非白锦祯不回宫的原因,还另有隐情?
    白锦祯抹去眼泪,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也是追悔莫及。
    “我在青梅村养好伤后,为了回到皇宫,向二老借了他们最后的家底,这才买通了商户,跟着他们的马车进了渝江。”
    “可正当我准备迈向帝都的城门时,那些曾经出现在秋兰山庄的刺客,他们又找上了我。”
    说到这,白锦祯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满眼惧意。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像是刻意在蹲守我一般,我为了逃命甚至不惜逃进了楼……”
    “后来,我千方百计的试图联系爹爹,曾拜托数不清的人前去送信,可这些信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那群人半路劫走了!”
    “他们手段通天,与帝都临近的地界,到处都有他们的人手,就像是刻意在等我一般,我孤身一人,根本就没办法回去……”
    白锦祯捂住了面颊,先前还刻意隐忍的委屈如今已经再也忍受不住,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裴祈不敢相信,震惊的后退几步,直到撞上身后的软椅才堪堪扶住。
    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看似只是逆贼叛乱,实际上却是冲着白锦祯来的。
    可是她虽然没见过白锦祯,却也知道白锦祯这一生未曾与人结仇,就连当时的太傅,在朝中也是人人赞许,有谁会与他们过不去?
    裴祈还在在震慑中未回过神来,只听白锦祯又道:“最后,那群人跟着送信的人,差点又发现了我,我苦求无果,只好又回了青梅村。”
    二十多年,她不知道那群人还有没有继续留在渝江埋伏。
    那些被追杀的不眠之夜,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回来。
    若非有玉面山庄,她只怕如今已经带着遗憾,死在了青梅村的疫病中。
    “所以,你选择在青梅村度过余生,是因为在渝江的那几年里,不曾听闻有皇嗣回到宫中?”
    江陵枫先回过了神,眸光愈发复杂。
    白锦祯点了点头:“是。”
    “那时,先帝宣布了我的死讯,我也没等到皇儿回宫的消息,便以为那接生婆与皇儿遭遇了不测,既然如此,我回宫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白锦祯又掩面痛哭起来。
    “不对……这不对劲!”裴祈猛的拍上桌子,看向江陵枫。
    她只觉得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一时说不上来理由。
    直觉告诉她,那群刺客蹲守在渝江那么久只为除去白锦祯,如今即便过了二十年,他们也不会允许白锦祯回来。
    或许在渝江彻查,会找到那群人也说不定。
    秋兰山庄之变发生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出生不久,对这其中不甚了解。
    这是前朝的争斗,会不会影响到现在她全然不知。
    只知道,若是当年的那群叛臣知道白锦祯回了帝都,定然不会这就么放过她。
    所以,想让白锦祯回到太后之位上,这件事情,便不能马虎。
    良久,裴祈将那股震惊掩去,面色凝重的走向白锦祯,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紧紧锁定住她的双眸。
    “当年追杀娘娘的那群刺客,娘娘心中可有猜测?”
    只要那群人的身份有迹可循,她就可以着手安排。
    岂料,白锦祯摇了摇头:“我入宫多年,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就连爹爹也安分守己,从不结仇。那群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那……那娘娘可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裴祈说的着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大了:“微臣想要安排娘娘回宫与陛下相认,为了避免当年的那群人再有动作,微臣必须查清这件事。”
    “陛下他从小便没了母后,就当是为了陛下,劳烦娘娘,仔细想一想!”
    白锦祯双肩一痛,但也知道裴祈心里焦急,便没有说话忍下了这痛意,细细回忆起在渝江的险境。
    江陵枫起身,攥着裴祈的手腕将她拉开。
    “你别急,这件事毕竟太过久远,让娘娘慢慢想。”
    裴祈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娘娘,微臣……”
    “无碍。”
    白锦祯摇摇头,思绪却已经不在裴祈的身上。
    而是……渝江桥畔。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裴祈在逍遥王府的主厅来来回回走个不停,紧皱的眉头,自始至终就没有松懈过。
    江陵枫头疼的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转了?你在这都已经转了一个时辰了,还让不让人休息?”
    “再说了,你在这绕来绕去的,娘娘怎么能静下心来想事儿?”
    裴祈投去了个幽怨的眼神。
    她自然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是她着急啊。
    本来事情就多,段千钧与西域,太后与李适的死因,锦江大坝被毁,现在又多了个前朝疑案。
    她也想安静,可是她控住不住自个啊!
    “我想起来了!”
    正当裴祈想要哀嚎出声的时候,白锦祯突然站了起来。
    “有一次我在渝江,差点与那群刺客打了个照面,那时候我躲在一个卖伞的摊贩里,似乎看见那人长靴的脚裸处,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
    “是什么样的图腾?”裴祈眼睛一亮,问道。
    江陵枫也朝下人使了个眼色,命他们拿来了纸笔,想要白锦祯画出来。
    只是时隔二十年之久,她手上握着笔,却早已经不记得了。
    “具体的模样我画不出来,当时只觉得像是一只雀鸟,但那雀鸟很诡异,眼睛是赤红的……”
    雀鸟……红色眼睛……
    裴祈想着,眼神不自觉的与江陵枫碰撞在一起。
    莫非是?
    裴祈一把抢过白锦祯手上的笔,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就着那张纸便画了起来。
    江陵枫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凑过去专注的盯紧了那张纸,看着裴祈作画。
    只见裴祈手笔舞动之间,一只黑色的大鸟映入眼帘,羽翼分明,振翅欲飞,十分嚣张的俯瞰着眼前光景。
    随后,她将画举在白锦祯面前:“娘娘好好看看,是不是这只鸟?”
    白锦祯望着那幅画,眼中闪过错愕,而后是恐惧与数不尽的恨意。
    “对,是它,就是这个图腾!”
    裴身躯一震,得到了答案后,手上的画也不自觉的从手上滑了下去。
    这不普通的雀鸟……
    而是鸩。
    许都,沈氏暗卫,三千鸩羽。
    亦是……江逢川的母家。
    莫非操纵这件事的是容钦?
    不对……
    容钦的年纪,二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哪有什么能力让沈家出动三千鸩羽?
    简直是笑话。
    不过,她倒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三千鸩羽里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倘若当年在秋兰山庄行刺的那群人是三千鸩羽,又怎会为了保命而挟持娘娘,试图逼迫先帝谋求生路?”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秋兰山庄的刺客身上,没有这样的图腾。”
    白锦祯捡起了那幅画,放在桌子上:“你们说的三千鸩羽,是渝江的那批刺客。”
    啊?
    秋兰山庄的刺客,与渝江的三千鸩羽,不是同一批人?
    裴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比她所想的,还要复杂。
    “得,看样子这几天我又不得闲咯。”
    江陵枫无奈的摊了摊手:“秋兰山庄那边,我抽空去看看,至于许都的沈家……你或许可以问问容钦。”
    虽然此事与容钦没什么瓜葛,但却与江逢川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沈家,可是江逢川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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