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大家“你做我也做”的随意举动,虽然心里知道不妥,但有种不期而同的理直气壮。在被定明了黑白是非后,若有人再犯,就是公然违背道义,为各派弟子所鄙视了。
    袁喜夏听了这口口相传的公约,就知道是燕华与幼蕖多事,听别人纷纷说此举大善,她心里不爽,“哼”了一声,转身去了,不肯多加一个字的评论。
    可心底还是不由暗暗被这两个傻姑娘打动了些许。
    她自小受父亲训导,严格执行“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信条,故而跟那些一看就不够成熟精明的人很是处不来。
    此时在众人纷纭议论中,袁喜夏突然觉得身边人有点蠢蠢的烂好心好像还也不错。
    至少,她也会在这此历练中受其嘉惠,少了许多提心吊胆的防备。
    如果她被人当头甩来一团爆裂黑烟,想想自己此前亦是如此作为,她也没脸去找人算账。
    只是,想到这公约带来的嘉惠里也有来自李幼蕖的一份,袁喜夏到底有些不乐意承认。
    见袁喜夏冷脸,田雨因以为她与自己同感,不由嗤笑道:
    “谁这么多事?黑烟难缠,甩出去最是省事,现在好了,非得要用什么灵力包裹之法,费劲费时!蠢不蠢呐!”
    袁喜夏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田雨因说得更顺了:
    “云烟里那么大,随便丢团黑烟出去,哪里会砸到人?真要那样,只能说他倒霉!我可忙着呢!还得找那班大小和尚定的规矩慢慢来!真是!”
    袁喜夏终是开口道:
    “那如果,运气不好的人是我,又或是你呢?遵守规矩,对大家都好。”
    她顿了顿,怕语气太硬伤了和气,缓了缓道:
    “我歇得差不多了,先往那边去。”
    说罢,就径自飞起月晓剑,往云烟里去了。
    田雨因没想到好友竟然这次观点与自己不一致,不过也就是一愣的功夫,她讥讽地一笑:谁又比谁好多少呢?
    她最受不得的,便是别人站在高处俯视她。地位上这样,道义情感上也是这样。
    袁喜夏那妮子竟然是瞧不起她了么?原来大家不都是这般做的!
    解春剑“咻”地腾空而起,换了个方向,与袁喜夏背道而驰,亦是往那灰白云气里投去。
    “哼,到哪里都要守规矩,我偏不要!”
    田雨因气得磨牙嘀咕,当然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她却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意引黑烟乱飞。
    为避免成为公敌,也只得压住火气,她将一缕当胸袭来的黑烟用灵力包裹住,小心地封好,压制其满溢的暴戾之气,待自己飞出一段后,那团灵力才慢慢被消融淡去,“嘭”的一声炸开,少了许多狂暴。
    这比从前费事多了。
    田雨因下意识的在左肘处一抚,撇了撇嘴。幸好,自己进来得早,比大多数人多出了许多时间,已经在这灰白云气里汲取了不少好处了。
    她放弃了青玉玦可以带来的利益,直接动用黄色玉玦来到绿柳浦边荒之地,自然是因为此举会带来更大的好处。
    田雨因留神旁听过别的修士闲聊,那些人忙的大多是分解云气,什么清升浊降,似有开辟之意,说得火热,还当自己在做多么了不起的事呢!
    她自然是和他们不同的,那些云气啊,除了黑烟她也不敢碰,其他灰也好,白也好,她一概都收了。
    抬手间,哪怕身边有人,也不会察觉,云气触及她的手臂时,会悄悄钻入袖里。
    田雨因下意识地摸摸左肘,那里有一枚暗黄色印记,旁人看到了也只当是她与生俱来的的胎记之类,可除了她,没人知道,那是她逆天改命的希望所在。
    那是她得自荣山派地底神秘通道内的宝贝,在体内开出了一个神秘空间,这空间真是个逆天宝物,能催生出许多千年万年的灵草来!
    田雨因不免认为这是造化垂青,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人,才得到上苍眷顾,以区区筑基修为,就拥有了传说中都罕见的体内洞天。
    只是这体内洞天需要源源不断的滋养,而且是大量投入。
    可怜她从前攒下的那么多家私,都喂进了这体内洞天。天可怜见的,本是个爱财之人,还要硬生生将心爱的财物一件件填进洞天化为乌有,她的心不知滴了多少血!
    还好,洞天吃了个小饱,也知道反哺主人,生出来许多珍稀灵草。
    她改头换面拿了灵草去坊市上出售,那些长年在药草堆里打转的老修士都没查出这灵草的不对来,都争着将大笔的灵石捧到她面前求购。毕竟,万年的灵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何况还是新鲜脆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呢!
    她换回来的灵石数目是从前的她不敢想象的,即使做了元婴弟子,在师父善从真君那里她也没见过那么大的一笔财富。
    有钱真好啊!饥渴的内心突然被肥油滋养得丰润满足。
    田雨因每每想起第一次拥有那么大笔财富时的情景,就要满足地叹一口气——她躺在巨大的灵石堆上,仰望着头顶紫夜星刺的点点星光,只觉得她自幼时起的抠索记忆和寒酸气被灵石的光芒一扫而空。
    当然,宝贝的不平凡有很多方面,不仅仅是给她带来利益,也带来难以掌控的动荡!
    某夜,她的灵气突然似飓风巨浪中颠簸的小船,被掀得天上地下找不到方向。
    那股疯狂在体内流窜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撕扯成碎片,她几乎要脱口向师父求救,可声音还是止在了紧咬的唇齿之间。
    暴露、失去宝物的恐惧战胜了碎骨剜肉的痛苦。
    她熬过了那阵几乎令她失控的酷刑,天明之后,体内的狂颠也随着黑夜消去,灵气稳定、神识清楚,似乎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全身的汗湿与石壁上抠出的血痕提醒着田雨因,她是真真实实地经历了惨痛与惊险,自此心里也多了一分隐忧。
    这神秘空间,给她带来的到底是祸还是福?田雨因不愿往坏处想。
    也许,只是自己修为浅薄,尚不足以驾驭这神仙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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