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从外面回来, 看到屋中情形吓了一跳,问明缘由,三郎不由乐了。
    他这一笑,把一屋子人都笑怔愣了。
    三郎朝秀娘道:“我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 值当得你把自个儿气成这样, 不就是把商队的八成的股份让出去了嘛, 这事是我叫辰哥儿做的。”
    宋三郎说得云淡风轻, 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那样子倒像是这事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你说什么?是你叫儿子做的!”秀娘也顾不上伤心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 没有我的同意,辰哥儿如何敢自作主张?”
    宋家众人:“……”
    那可不好说, 你儿那次不是先斩后奏。
    秀娘瞪大了眼睛:“宋三郎你疯了?!”
    宋三郎笑了笑:“你看我像吗,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何时见我做过冲动之事,我如此做自有考量, 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秀娘不放心景辰这个不着调的, 但对三郎做事还是很放心的,见他这般镇定自若谈笑风声, 心里踏实了一些,顶着的那股火一旦下去, 人也冷静下来。
    这时瞅瞅屋子里一堆人, 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大儿子,她有些不大好意思, 老太太看出来了,开口道:“无事就好, 这事怪三郎你,但凡你能提前同秀娘打个招呼,也不至于让她气成这样,真气出个好歹来,还不是你们爷俩的罪。”
    三郎忙道:“娘教训得是,儿子的错,下不为例。”
    见婆母向着自己说话,秀娘脸一红,忙道:“娘,这事也怪我一时气急,没问清楚就冲辰哥儿发火。”
    老太太拉起她手拍了拍,佯装嗔怒道:“他们爷俩有错,你也一样,遇见事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就先入为主自乱阵脚,都快做人婆母的人了,以后咱可不兴这样。”
    秀娘忸怩着点点头。
    老太太回过头,心疼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小孙子一眼,道:“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辰哥儿就别在地上跪着了,到时候心疼得还不得是你娘亲。”
    何氏在旁边瞧着老太太做派,心里暗暗佩服,宋家几个儿子夫妻和睦,妯娌间也处得好,老太太其实功不可没,自然她也得到了福报。
    包括自家婆母在内的妯娌几个对老太太很敬重不说,更是将老太太当成了真正的亲人,就从老太太做寿那日几个儿媳妇准备礼物有多上心便看出来了。
    老太太领着一众人散去,各回各屋。
    一场风波,宋三郎轻松化解,他太了解秀娘,若是连秀娘他都应付不了,他还混什么混。
    此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一家三口。
    气氛略显尴尬,宋三郎瞅了旁边知春一眼,“摆饭吧。”
    知春反应过来,忙命人赶快上饭。
    饭菜上桌,秀娘亦洗好脸回来,秀娘同三郎挨着坐,景辰坐两人对面,景辰先往他娘面前的小碟里夹菜,给他娘亲夹完,又给三郎夹菜。
    他也不吭声,抿着嘴巴,长长又浓密的睫毛耷拉下来,乖巧懂事得不的了。
    秀娘看儿子这小可怜劲儿又心疼,心疼归心疼,她也拉不下脸来说什么软话,侧过头冲着宋三郎发火,“三郎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事情,你商量都不同我商量一下。”
    宋三郎瞅她一眼,笑道:“是我的错。不如这样,以后咱们家的生意都交到夫人手上,一切任由夫人做主,左右不过那点银子,便是你赔光了,我绝不说半句怨言。”
    “你——”秀娘噎住。
    “左右不过那点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你说说,真要把你气出个好歹来,你叫我们爷俩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这话说得叫秀娘心里舒坦,可她嘴巴犟,故意道:“那可正合了你的意,娶个年轻貌美的回来,陪你下个棋,弹个曲儿,红袖添香的,不比我这老眉磕碜眼的糟糠强上许多,你们男人不都——”
    “咳咳……”宋三郎忙咳嗽两声打断秀娘,朝她使个眼色,那意思是旁边还坐着你儿子呢,收敛点儿吧。
    秀娘就是顺嘴秃噜出来的话,反应过来,自知失言,闹个大红脸。
    宋景辰眨了眨眼,看向三郎,好奇道:“爹,全京城还能找出比我娘亲更美貌的女子来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红袖添香有什么了不起吗?
    不就是挥一挥衣袖,能有娘亲大冬天里心甘情愿为爹爹浣洗衣物珍贵?”
    说完景辰又看秀娘:“娘,你不要妄自菲薄,娘有一样东西是世间任何女子都不能与您比拟的。”
    “啥东西?”秀娘好奇。
    宋景辰:“我啊。”
    “你个不知道谦虚的货。”秀娘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宋三郎抿着嘴角笑。
    宋景辰朝三郎眨巴眨巴眼:“爹,难道你心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越过儿子我去吗?”
    宋三郎瞅了儿子一眼,揉了揉眉心,一本正经道:“一时真想不起来,你让爹再想想。”
    宋景辰二话不说站起来,站到宋三郎身后,一边给自家爹捏肩捶背,一边拉腔拖调道:“爹,您还要再想想吗?”
    儿子大献殷勤,宋三郎明知臭小子装模作样,却仍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宋景辰得意,故意逼问三郎:“爹,想起来没有啊。”
    宋三郎瞅儿子那有恃无恐的小模样,点点头:“爹想起来了。”
    “什么?”娘俩几乎异口同声道。
    宋三郎:“我大孙子呗。”
    秀娘捂住胸口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三郎道:“你可真出息啊,宋三郎。”
    宋三郎一摊手:“那还能怎么办,如我这样的人,除了能被咱家儿子拿捏,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咱家乖孙了。”
    秀娘笑道:“辰哥儿,听见了没,你爹想抱大孙子呢。”
    “别,别,别,您二老可千万别想不开,我一个人就够祸祸你们的了,再来个小的,咱们家还能有消停日子吗,我可不想给我这样的儿子当爹,更不想早早成亲被人拴住。”
    闻听景辰此言,俩口子不由对视一眼:得,脑子里真还没那根弦呢,满脑子都是贪玩的心思。
    这啥也不懂的,没半点儿责任心,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就冲儿子这性子,必须得给找个成熟稳重的娘子,万万不可找个同辰哥儿一样闹腾不懂事的,那就真成俩孩子过家家了。
    对于宋景辰的亲事,秀娘同宋三郎的意见惊人的一致,得替儿子做主,儿子啥也不懂。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宋景辰给三郎捏完肩膀,又来伺候娘亲,替秀娘捏肩的过程中,捏捏捏捏含含糊糊同秀娘道了谦,那意思是他不该一声招呼不同娘亲打,惹娘亲生气。
    宋景辰就是这样的性子,刚把他娘气着那会儿,他恨不能所有好话都不要钱的说出来,只要他娘不要那样自己气自己。
    这会儿见秀娘没事了,他又要面子了,说话各种含蓄,若不仔细品,秀娘都听不出儿子是在服软来。
    秀娘心里又感动又好笑,问景辰刚才跪地上那么久,膝盖疼不疼,宋景辰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满满当当都是在诉苦,但他嘴巴紧闭,只是摇摇头。
    俩口子见儿子竟然没有委屈诉苦,不由都大为感动,觉得自家儿子其实比以前更懂事了,宋三郎无声地摸摸儿子的头。
    知春在一旁看得替一家人高兴,可是又很想笑,但又不能笑,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这一局又是少爷完胜——轻松拿捏俩口子。
    夜已深,宋景辰赖着不走,非要等秀娘睡下他再走,搞得秀娘哭笑不得,景辰拉着秀娘的手道:“若今日娘亲真气出病来,儿子这一辈子都不能好了,您答应我,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事,就算是天大的错事,您都不要拿儿子的错来惩罚您自个儿好吗?”
    秀娘被他这一煽情,眼圈儿又红了。
    宋景辰又道:“娘,您知道吗,这世上最痛苦的之事不是生气,不是悲伤,也不是冤屈,是无法原谅我自己的自责。
    上次烈焰的事,儿子心都碎了。娘在儿子心中要比烈焰重要一万倍,您晕倒的时候,我这里也碎了。”
    说着话,宋景辰把秀娘的手放在他自己胸口,“娘,我这里难受,所以你答应我,不要生儿子的气好吗?”
    秀娘道:“我生什么气,反正这点家业早晚都是你一人的,你自己都不心疼,娘心疼什么。”
    宋景辰就笑:“娘能这样想不就对了,若是娘无论如何都劝不住的,那就是儿子的命,是您儿子一定要历的劫。
    能改的,我尽量改,我尽量不惹娘生气,但儿子也无法做到永远按娘期盼的那样活着。
    娘,您支持我,相信我,好嘛?
    即使您不能理解,您可以像相信爹一样相信我吗?”
    秀娘哭了。
    等到秀娘睡下,宋三郎同景辰来到外屋。
    宋景辰将今日之事同宋三郎说了一遍,他道:“爹,韩家李家,自不必多说,杨睿愿意入股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不知是杨睿自己的意思,还是杨家的意思。”
    宋三郎冷哼一声:“父子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一出口,三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宋景辰:“……”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父子就好对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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